叶海现在和别人合股在开发房地产,是整个县城里数得上的大老板了。
他倒不是自己有什么特别的眼光,而是一切看起来都很自然的事情,先是接过乔在贵的摊子,然后是继续承包工程,队伍逐渐壮大,资金越积越多,当外省的开发商跑到这儿来卷钱的时候,他就联合了本市的几个建筑公司经理也盘了一块地,建起了房子,成了开发商。
他的想法很简单,地别人拿,让他也拿不到;银行别人跑,他跑也不管用,他就是掏钱和干活的份儿,手下有的是人,所以他更大程度上的角色是建筑经理性质的,不过也占了一些股份,而就那么小小的一点股份足以让他成为县城里的富翁。
业内人就说,开放房地产比抢钱快多了,没有计算过,估计贩毒也就这样呗!可想而知。
叶海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起来都有点隐约,因为这办公室太大了,乔勇觉得都有点瘆人。见到乔勇过来了,叶海还是微微地起了声,伸手在抽屉里拿出一包烟往前一扔:我就不散了,你自己抽吧!我昨晚喝茶喝多了,有点疲倦!
乔还真没进过这样档次的办公室,至少有个八九十平米吧!放着四五组真皮沙发和一排茶几,茶几的果盘里盛着各色的水果,然后就是各种风景树分列在办公室的各个角落。叶海的办公桌至少得有三米长,上面放着两部电话、一部传真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后就是鎏金的那种万马奔腾的雕塑,办公室的顶部也安装了一座巨大的吊灯,金黄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房间。而在叶海的背后是一溜长长的书柜,从《资治通鉴》到《孙子兵法》应有尽有,全是精装本,衬得主人的雍容华贵。
乔勇刚踏进去的时候有点不适应,感觉好像走错了地方。再仔细瞅着这里面的装束,这小子真是发了啊!就这得值多少钱啊!
他还是忍不住笑了:“老二,你那些书看得下去吗?”
叶海抓了抓头:“我啊小人书都看不下去,我哪能看这个,这叫公关,不能让别人说咱们没文化是吧!”
乔勇说这也对,长不成大象还不允许你在鼻子里插根葱啊!
叶海听着怎么都不舒坦,哪有这样说人的,大嘴乔本色不改啊!
有事吗?今天过来!
没事!什么意思,不欢迎啊!我立马走!乔勇忽然很不高兴,这叶海怎么啦!兜里有两个钱怎么老觉得全世界人都要求他似的。还是不是亲戚?
叶海看出来了,也觉得自己过了,连忙站起来走出来,三步两步跑到乔勇跟前,拉着他并排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聊了起来。
就是想看看你,你说你大哥都那样了,你们家就剩你一个人了,你总不能不管不问啊!你总得经常回去回去啊!
我回去干嘛呢?梅香和书源都跟着我住城里,老头死了,大哥傻了,就剩下一个大嫂,我一个小叔子老回去看什么大嫂啊?再说我这儿多忙啊!还有你不知道啊,你那二嫂一回去就浑身不自在。爹都死这么多年了,你问她坟头一次都没去过,别说给老人家烧过一张纸!好在,她对你印象还不错,就说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你一个人像人,我们家所有姓叶的人也包括叶梅就没有一个好人!
乔勇淡淡地说那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就别提了,嘴上这么说,心里忽然想起了老丈人那委屈的眼神。到死的时候,老丈人都认为自己实际上是在为儿子背的黑锅。
门一推,一个熟悉的人影进来了,附带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叶总,电话找我有事吗?”
乔勇摇摇脑袋,这不是善武吗?这方集的书记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态度端正地喊叶海为叶总?
善武看到了乔勇,也很诧异。
叶海懒洋洋地介绍到,你们俩都认识,不过需要说的是这不是什么韩书记而是我们家韩总。待会儿慢慢解释,韩总不介意我就说,韩总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说了!你看呢?叶海看了看善武。
善武挥了挥手:“叶总没事的,事情都出来了,还怕什么呢?”
叶海安排了一个豪华的单间,就他们三个人,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可大家都不见得有什么食欲,叶海端了一杯红酒,喝来喝去总不见少。乔勇倒是不谦虚,他才不喝那玩意呢?善武不当书记了,酒量一点没降,和乔勇喝得还挺来劲。酒过三巡,不用叶海说,他自己全倒出来了。
梅华还是给他找了吴新副书记,他也如愿地做了方集的一把手。一把手好啊!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你不干还不行!然后不就是那么回事吗?也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他是在巴掌大的地方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乔勇你懂的是吧!
乔勇点点头,这韩善武可真会找词儿。
善武继续感慨着:这事搁别人不就算了,人家女人没意见,储贵在家里反倒急了,死活不原谅,磕头打滚就是不行,那只能离婚对不对。谁知道他娘的不依不饶,写了一封材料漫天飞,连他老爹都送去了,我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股疯劲,真******脑袋让驴给踢了。
善武边说还泯了一口酒,她闹这一出多少人高兴啊!这官场上的人手里都拿着石头啊,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掉井里啊!我前脚下去,后脚上面就下来查处了。连带着经济问题也出来了,储贵没事,他们说她有自首情节,我就进去了,只呆了三年,出来也不好回去,就跑这儿来了,还得叶总给了口饭吃啊!
乔勇听得云里雾里的,一时还真缓不过来,可看善武那血红的眼球,这事像是真的。
善武一拍乔勇肩膀:“兄弟就这么大出息,本来就不该当什么干部,我不是那块料!就家里的那么个女人扔大街上没人看的,******还吃醋,现在让她称心了,我也解放了!”
“孩子呢?”乔勇担心家庭的破碎会影响孩子的成长。
“孩子没事,孩子早就劝咱们离婚,说硬绑在一起没意思,我们离婚他还祝我提前解放,现在在外上大学,他爱到那儿就到那儿!”
“那你既然看不上储贵,当时干嘛要同意和她结婚?”乔勇还是那副德行,喜欢质问别人。
“废话!为什么结婚,因为人家爹是书记,回答正确吧!不和她结婚我能当到书记?不和他结婚我这辈子能不种田?不和他结婚,别人见到我能点头哈腰地叫我领导?我的选择是对的!”说完自己跟自己又喝了一杯。
“你也别跟我说这么孔孟之道,这个社会我这事不稀奇,谁叫我们混得好呢?那些个正人君子他那是没有条件,我说叶总你别不高兴,你们哥俩都是红人,怎么没人告你们啊!”
乔勇异常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善武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善武吗?说这些话怎么一点都不脸红啊!
叶海说韩总你酒喝多了,别胡说,我妹婿还在这儿呢?
“是啊!我知道他是你妹婿!”善武手指了一下乔勇:“妹婿,妹婿,我倒是想做你的妹婿做的了吗?我要是做了你妹婿我后来还瞎折腾什么啊!什么当官啊、发财啊、我其实也不想啊,我心里憋得慌,我都憋了一辈子了!”
乔勇觉得他后面的声音像是在轻声地呜咽。
送走了醉酒的善武,乔勇问叶海,这事跟你也没有关系啊,你凭什么养他?
养他?笑话!他当过多年的干部,人脉广,关系网大,对政府那套他熟练得很,我现在只要是牵涉到跑部门的事情都交给他,他都给我立下汗马功劳啊!我这是从他身上挣钱啊!无利我才不起早呢!说吧,还有什么事情,别说我势利,我觉得你肯定还有点事,也可能是小事!对不对。
真没事,不过上次天龙上大学的时候,在新书记打听了一下你,问你有没有回家投资的意向。他那个书记当得挺不容易的,五十几岁的人都成老头了,现在那架势看着还没有老杜结实,是一个干事的人,就是心太急了。
嗷,这不算事,我办不了啊!我能投资什么啊?我一个卖房子的总不能跑到那地方去盖房子卖啊!办厂我也不会啊,现在有几个厂子不把农村办得乌烟瘴气,环境没法达标,那是在拿命换钱;修路不都修过了吗?再说政府现在大把大把地往这上面在贴钱,我掏钱的话那叫自作多情;学校也不用盖了,那里面好像没学生了吧;修庙别人又会说我搞封建迷信,我就是有钱也没地出啊?不过你带话回去,他一个父母官只要一出面,我能帮的我肯定帮!
叶海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你回去跟叶梅商量一下,我帮你们在城里留套房子,你有多少就给多少,没有就算哥送给你们的!老大的孩子我早就留了心,我不会让书源书薇长大后受委屈的。
书源当然是不会受委屈了,他现在的身份乔勇称为“小开”而别人叫他“富二代”,可书薇守着那个病怏怏的老爹和可怜巴巴的李梅红,她还能幸福吗?
书薇初中毕业就回家了,就帮衬着李梅红做些家里的事情,乔勇觉得她应该出来做点事情,那丫头说,自己出去后,爹妈都不让她放心。每到这个时候,叶梅就特别恨叶强,你说这么好的一个丫头怎么就摊上了那么一个爹呢!
叶海想到给书薇留一套房子,可能为她以后的幸福增加了一点砝码,可是,这只是一两块砝码而已,不是全部。
会有好报应的,叶梅无法预测到未来时,就会觉得上帝一定会眷顾这个好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