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勇和叶梅商量,要不咱俩这螃蟹不养了呗!
叶梅一愣,但没有立即打住他的话语,因为她知道乔勇肯定是考虑了好长时间才打得注意,他不是一个头脑发热的人。
那你准备干什么呢?叶梅想知道乔勇的打算。
“也没有完全想好,只是这螃蟹养的现在效益也不好,就那么点场地,活水不多,养出来的东西长不大,卖不到多少钱,这两年几乎都没有赚到什么钱,也就只能糊一张嘴!这东西前途不大啊!与其是以后停还不如现在就停!”
“那蟹塘怎么办?”
“还给我姑呗!他们要是继续养的话,咱们可以帮他们支支招,他们如果不愿意养,包给别人也行!他要是想种田,咱们就把田给平起来,原来什么样,现在还给他什么样?”
“那也等你把路子找好了之后才能动手,总不能那头没弄好,这头又丢了,那咱们一家人可就喝西北风了!”
乔勇笑了:“一家人,说的那么玄乎,别人还以为咱家有多少口似的!”
叶梅乐了:“谁说咱家就两人,也许是三个、也许是四个,也许……”她一边说,一边妩媚地弯着手指。
看来,她这是怀孕了!乔勇也挺高兴,不谈这事了,不谈了,我得弄点酒喝喝!
不要弄得,家里有现成的,叶梅跑到厨房里掏出了一瓶酒,旋即又端出了几盘菜。
乔勇一看,双手一合:“哎!这有女人才像一个家啊!不错不错!要不,我们把姑姑和姑父也叫来!”
“算了吧!这还是没影的事情,就别惊动他们,我不也没有告诉我爹吗?”
乔勇知道,叶梅真实的想法是想享受这二人世界,不愿别人打扰,即便是姑姑乃至老丈人。“咱们啦!以后生下的不管是男是女,对孩子一定要好点,你看咱俩,你妈死的早,做姑娘时就没有享过多少福,干得全是男人事。我呢就更不用说了,长这么大,自己都快当爹了,还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是死是活的。”乔勇泯了一口酒,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梅见不得他难过,劝他:“别难过了,我觉得现在挺好啊,以后兴许能回来的,一下子见到儿孙满堂,还不把他们乐死。再说,你干的一点都不比别人差啊!人家怎么说也算个村花吧!不是死气白捏地跟着你这个孤儿吗!你就知足吧!”
乔勇乐了:“村花啊!我还真不知道呢,你也是,人家副书记帮你家干了几年的活,算是白干了,你说你要是跟善武的话,现在怎么着也是个夫人啊!那些小干部要是见到你,八十米之外,啪地一声立正、敬礼、夫人好!大概就是那个样子吧!”
叶梅手都伸过去了,看样子要扯乔勇的嘴,乔勇自然避让。
“你就损我吧!我要是跟着他,他还能当书记?还不是屁颠屁颠地和你学着怎么养螃蟹,我才不愿意跟求你呢!他那碗就是一碗软饭,不是男人干的事情!”叶梅说得应该是真心话。
“你也别说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啊,那时候你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我还不知道,你那时就喜欢到集镇边上跑,你家有个什么远方的表妹,只不过人家后来不理你,你才安下心来的,哼!”叶梅在翻乔勇的账。
“没有的事情啊!人家得比我小多少啊!还是学生,那就是亲戚,我就去过两趟的。”乔勇一惊,叶梅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幸亏当时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要不然到了叶梅手里,那还不成天挂在嘴里。
“你看,是不是有点心虚啊!你放心,我不治你,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路人,人家长的漂亮,人家读书,以后嫁得是城里人,你啊!白给。这婚姻啦,有个讲究,男的、女的要有个差不多,差多了,就不合槽!”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直白地说出来之后,就觉得有点无趣了,只能岔开话题。
“咱们也别再翻黄历了,咱们给孩子想个名字吧!男女通用的。”乔勇的话题果然能引起叶梅的兴趣。
乔什么呢?叶梅还真陷入了思考,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说一个,一会儿跟后否定!
“乔乔!怎样?多好听啊!一下子就忘不了的,再说,这也有意思啊!”乔勇张口就来。
“乔乔!瞧瞧!行!”叶梅觉得这个名字很新鲜,一听就知道不是土包子起的。
一致通过。
叶强和叶海回来了。叶朝举带信让乔勇和叶梅过去,来个大团圆,另外说还要商量点事情。
“这件事拖了几年了,”叶朝举慢慢地说:“你娘死的时候,我们就准备给她立个碑,可到现在都没有动手,我呢,把你们几个的事情全部解决了,我可以给她交待了。”
大家当然没有意见。“眼看着冬至快到了,就在冬至这天帮她立个碑吧!钱呢我自己出,就不要你们出了,但是你们几个孩子要全部在场,让她看看,现在都过好了。”叶朝举其实不需要商量,他只要宣布一下就可以了,宣布完,他暗灰色的眼眶内涌出了一些昏黄的泪水。
叶梅说:“爹,你也别难过,咱们照办就是了,咱们弄最好的,不但立碑,还帮她把坟好好修修,咱们给她修一个水泥的坟,外面给她建一个院子,里面栽上柏树,碑也要用大理石的,这钱,我和小勇出!”
叶强和叶海异口同声地说:“那不行,这就不是姑娘掏钱的事情,我们全包!”哥俩又争起来了。
叶朝举看到孩子们孝顺,心里也舒服了许多:“你们都别争了,修坟的钱哥俩出吧!立碑那天,咱们把家里人叫齐了吃一顿饭,这个饭菜丫头你就置办吧!也算出了一点力!”
叶梅还要争,乔勇制止了她,这不是钱的事情,如果修坟的钱都是姑娘出的话,那儿子以后怎么在村子里立足啊!
叶梅没有再坚持了。
冬至那天,一大清早,鞭炮声响彻这各个村庄,家家户户都要上坟,这是例行的,还有就是立碑的,烧纸房子的,就不是每年都干的事情了,所以相对的要隆重一点。叶海带着一帮瓦匠前几天已经把他母亲的坟修葺一新了,圆形的水泥制的坟体,大理石的地面,红砖砌的围墙,留有一个小门,门口做了几级水泥台阶。叶家宗族里除了叶海哥俩和乔勇之外,还去了几个宗族里的人,他们抬着石碑迈着凝重的步子赶到了墓地,在一阵紧密的鞭炮之后,稳稳地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水泥槽内,然后,叶海将事先准备好的水泥全部砌上,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墓碑在乡间到处都是,多半是石板做的,现在条件好了很多人都选择大理石,那样字迹看起来更清楚,碑上有简单的碑文,不过是一副对联,以及家中直系男丁的姓名,至于像书上写的那些大段的碑文在乡间是见不到的。
叶朝举家的这个墓碑也是一样,碑文上的对联就是石匠自己写的,写的内容和全庄上的墓碑都是一样的,上联“想见音容云万里”,下联“思听教训月三更”,横批是“逝者千古”。然后下面就是叶强、叶海的名字。叶梅不算,姑娘是人家人,以后只能在人家的墓碑上出现。这是习俗,任凭叶梅再孝顺,都不行!当然叶梅也知道这回事,她心想只要母亲在下面好好的,自己要那个名字有什么用呢?
老叶不住地在墓碑前抽烟,不停地烧这纸钱,一边烧一边念叨着:“老太婆啊!你这都走了好几年了,我带着孩子们来看你了,这几年,这几个孩子都懂事,搞得都挺好,你就放心吧!在下面吃好,喝好,阳世的几十年,跟在我后面就没有享过一天福啊,不找福享就是孬子。真要是缺个什么的,就跟我说,我帮你办!别人怕你,我不怕,什么时候回家都行!”
乔勇感觉好像就是老两口面对面在说话,身上都有点发寒。
叶梅拉着父亲:“别说了,妈知道,咱们回去吧!”
叶朝举抹了一下脸:“老太婆啊,你比我好啊!你死了还能睡张棺材,我要是死了,就只能带几根骨头见你了,你看,还是你有眼光啊!”
老叶的意思是,各村各庄据说马上都要实行火葬。
叶强把老叶拉了起来,大家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家。乔勇回头看了一下,崭新的坟墓、崭新的墓碑以及现栽的柏树看起来特别显眼,心想这回这里边的人是不是会因此而更幸福一些。不过上面的人因为尽了孝心之后的确因此而轻松了许多,这样做是在交待,即便人死了上面都没有了,但是还是要有交待的,那是在对自己交待。
吃饭时,叶强正式说道了自己的一个决定,就是他不去城里了,也就是说,他不再和乔在贵干了。原因是他这个会计当得成天提心吊胆,而且他判定,乔在贵不会长久的,时间一长,必定破产,到时候回来不如趁早抽身。
叶朝举这回耐心地听着叶强讲明了自己的理由。叶强说,乔总成天当甩手掌柜,什么事情都往我们哥俩身上推,他的任务就一条——成天花钱,就知道在饭店里过日子,还听不得劝。不管有事没事,反正先进饭店,吃的东西是越来越好,档次是越来越高,中午吃、晚上吃、夜里还得吃,吃什么呢?什么都不吃,就吃个排场,然后就当垃圾倒,一看到一桌子好酒好菜几乎都没有动就倒,我心里实在不好受,哪有这么干的呢?以前讲能把山吃倒,我不信!现在我们就在干这事。饭店里的全是赊账,一到年,要钱的都来了,谁的钱都不能欠,只能欠工人的,现在工人的工资只能一年压一年。光吃还不够,还得送,以前送条烟,送两瓶酒就行了,现在整捆整捆的钱往人家那儿送,人家眼睛都不眨,一甩手就扔进了抽屉里,工程是能接到,可就那么点赚头,维持不了啊!不干死水一潭,继续干入不敷出,最后能怎样,只能偷工减料!有时就拿小竹子当钢筋,你说那些大楼要是倒了,打死人可怎么得了。我不如趁现在还没有出事,先撤出来,人过日子,不就一张嘴吗!至于把自己成天弄得提心吊胆吗!我是铁了心不干了,海子,我劝你也趁早想想办法!
叶朝举看了看叶海:“海子,是这样吗?”
叶海点了点头:“不过也没有大哥讲得那么严重,现在这行情,不吃不送不行!”
“那你有什么打算?”老叶问二儿子。
“我不想撤。老板对我们挺好的,他少别人钱,可从来不少我们钱,那么信任我们,我走觉得不像!也许以后会好的。这么大吃大喝,那些人吃拿卡要,上面能不管吗!”
“真要管的话,你就倒霉了,那些偷工减料的事情,谁是施工经理,是你!出事了,你第一个倒霉,趁早停吧!”叶强还在劝叶海。
“可我回来能干什么事呢?我真觉得我在乔总那儿挺好的!以后再说吧!要不哥你先探探路子,我看要是行的话,我再回来,咱们哥俩干!”
叶朝举也觉得海子也有道理,就说海子啊你一定要小心啊,老板亏本是老板的事情,质量是你的事情,你可要把关,咱们没必要帮人家垫背,懂吗?不能犯傻。那些生意人成天都讲好听的,没几句真话,你自己要有脑子!
叶海点了点头。乔勇一听叶强不出去了,心想,自己刚好也想转行,咱们俩联手不可以吗?
对!好好合计合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