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勇和张峰成了三中的名人,大家都说张峰讲义气,乔勇够朋友。
吴新在寝室里横竖都不自在,而且,他也能看出,连常志都有点疏远他,他想把这口气板回来。在学校里肯定是不行了,得动用社会上的力量,他不能让自己以太子的身份被俩土八路弄得一点颜面都没有,这以后还能怎么混啊!
动手,一定要动手!而且要找机会动手。
厂区里有不少从小玩到大的哥们,有的就在三中,还有的在附近的高中,还有就是初中毕业后在厂里闲逛的,主要是靠偷厂里的废铜烂铁来换香烟费的,以吴新太子的身份,从他妈那儿骗点钱,请他们好好地搓一顿,这个事情应该不是难事的。
吴新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只是在等待机会。
张峰好像很有经验,他对这方面很有警觉,他时不时地提醒着乔勇,让乔勇注意着吴新的动向,这一架把他俩人关系打得铁了许多,他俩几乎是形影不离了。
星期天上午,张峰要上街买一些生活用品,乔勇、梅华陪着,三人好好地逛了一通人民商场。乔勇是大开眼界,自己在县城里呆了将近半年了,还真没有好好地逛过县城里最大的商场,真是气派,该有的全有,他能够想到的东西这儿一件都不落,这就是城市的繁荣啊!他不禁感慨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再气派和他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别说买东西了,剩下的日子怎么过都是很头疼的,他都不敢想,先对付着再说。
从商场走回学校要个四五十分钟,要经过人民巷。巷子很窄、很深,两旁门对门住满了人家,开始有人家在这儿开个旅社、小店之类,因而人流量很大,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在走路。张峰在前、梅华在中间、乔勇在后,正当乔勇兴致勃勃地往前挤的时候,忽然后面一阵冷风袭来,他虽然本能地头一偏,结实有力的一拳刚好落在他的脸上和鼻子上,顿时鼻血溅满了乔勇的脸,乔勇手一划,立马成了红脸,他睁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动手的人,是一个叼着香烟、烫着卷发的小青年,他根本不认识。他晃了一下脑袋:“你干嘛打人?”那人一脸狂妄:“打的就是你!”掉头就走,乔勇扒开人群,想往前追,可是人太多,他没有办法赶上去,而且就在他扒人的过程中,他还遭到了不明的一脚。他明白了,人家是有准备的。
张峰也大叫了一声,额头被人家用砖块狠狠地拍了一下,鲜血也顺着额头往下滴,张峰怒吼着,顺手在一家门口抄起了一把铁锹,锐利的目光寻找地实施进攻的人,可是显然,他也不好判断。
梅华夹在中间,幸免于难,他眼尖,手一指前方:在哪儿?张峰顺着梅华手指的方向,果然有四五个人在前面在跑。
张峰一声大吼:“追!”提着铁锹迅速地挤开人群,向那个方向赶去。乔勇已经准备撤了,他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觉得还是先回去安全,可一看张峰玩命了,自己也追吧!于是也抄起了一块砖,紧跟着张峰。
眼看那四五个人要拐弯了,弯一拐,根本就逮不着的。张峰按照投标枪的姿势“嗖”地一声就把铁锹扔了过去,嘴里还说:“切死你这般****的!”乔勇也把砖头飞了过去,刚好砸到一户的墙上,砖块被砸得粉碎,边上的人吓得连忙躲闪。
报仇是没机会了,梅华说,你们还是到医院里包扎一下吧!张峰说:“包个屁!”乔勇说:“咱们现在找王志远!看他怎么说,这事要不是吴新干的,我就不姓乔!”
王志远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这哪是人啊,这分明是俩关羽啊!一问情形,知道了来龙去脉。可他也犯难了:“你们说是吴新干的,你们又没有看见,你们说那些人是吴新指使的,可你们又抓不住那些人,我总不能根据你们的猜测来处理吴新啊!你们说我能怎么办?你们还是先包扎一下啊,明天我找吴新谈谈,是他的责任我绝不姑息的。”
张峰一拉乔勇,没有耐心听王志远继续说下去。丢下一句话:“王老师,我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一声,我没有指望你帮我们做什么,我们自己会处理!”
王志远跟了出来,还在招呼:“张峰啊!你要知道,你还是留校察看的,你们俩可都背着处分啊!不能胡来啊!”
张峰回到了寝室,爬上了乔勇的上铺,三下五除二把吴新的垫背和盖被全部拖下来,一甩手扔到了院子里的草坪上,然后对在场的其余人说:“你们看见了吗?你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啊!我他妈这回让他也没有证据!”
星期一早上,吴新惴惴不安地来到了寝室,他没想到那几个哥们下手那么重,吓唬吓唬就可以了,主要是挣一个面子,真要是把人伤重了,那也不得了。当时他就躲在一边看张峰和乔勇,这俩人也真够狠的,那一铁锹要是扎到了人,还能有命,自己看来还是不惹他们为好,过了星期一之后看看情形。
一到寝室门口,他就看到自己那床显眼的缎面被单凌乱地盖在草坪上,一定是他们报复的。他悻悻地抱起被单往寝室里赶,好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责问了一句:“谁他妈干的?”显然没有任何人答复,他也就没有了下言。
张峰还在那儿起哄:“也是啊,这么好的被单不盖在人身上,偏偏喜欢盖草坪!”李庆和梅华在一边偷笑着,险些发出了声响。
下课的时候,王志远询问了一下,吴新那也是打死都不承认的,王志远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他当然清楚是吴新干的,从心里深处,他开始不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两天过后,张峰忽然在寝室里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我强烈建议吴新同学搬出我们的寝室,他住我们的寝室使得我们缺乏安全感,我现在就怕上街,更怕不明飞行物!不知道吴新同学能否成全?”
吴新搬走了,常志也搬走了,乔勇顺利地睡到了吴新以前的上铺,张峰把常志的床位变成了杂货摊,所有的箱子口袋全部堆在上面。
李庆对这件事进行了积极的评价:“按照王志远同志说的,这叫庶民的胜利!”
梅华说:“按照生物老师说的,这叫自然选择优胜劣汰,咱们淘汰了太子啊!”
冯志军说:“按照语文老师说的,这叫大浪淘沙,哪是什么太子啊,那就是沙子!”
剩下的六个人关系就更铁了。梅华还提出一个建议,希望大家能按照年龄次序结拜成异性兄弟,这样更抱能成团,就没有人欺负了,这叫人多力量大,然后就是无坚不摧。张峰没言语,要是结拜的话,他还得喊梅华大哥,他不习惯叫别人大哥,乔勇也不太同意,同学挺好的,没有必要弄得像黑社会一样,他还想规规矩矩地做高中生呢!他并没有放弃上大学的梦想。
然而有些情况却在发生着莫名的变化。
老师们在疏远他们,同学们也在疏远他,他们六个像贴上了标签一样,走到哪儿都会引来异样的目光。
最别扭的是王志远也不再找他们的茬儿,他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乔勇感觉到这种自由涵盖着太多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