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白金领:蛰伏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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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反击(1)

十二月初,御景举行了一次招聘活动。由于接近年关,陈溪并不看好现场招聘会的效果,因此人力资源部并没有在外包租场地,仅是在几家知名的招聘网站上公布了消息。而面试现场就设在御景山庄内,他们为此还多安排了几班与市区之间的穿梭巴士。

这次招聘,主要是为高球运作部储备球僮新员。熟手球僮如今身价提升,并且稳定性也不好。为了降低用人成本,高球运作部和人力资源部协商后,决定招进一批有潜质的生手球僮,趁着冬天的“封场期”集中训练,开春便能上岗。于是,陈溪和Juliet在淡季安排了这次规模较大的招聘活动,顺便再捎带一些其他空缺职位的招聘。

当天的招聘现场可谓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周围县乡、十里八村的女孩子们将面试入口围堵得水泄不通。谁都知道,做球僮可是“肥差事”!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接受生手,大家挤破了头也要争一争……尽管事先做了部署,保安部也加派了人手帮忙维持秩序,也架不住几百号人同时蜂拥而至。三个多小时的招聘结束后,陈溪和Juliet好似打了一场群架回来,回到办公室便瘫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稍稍歇息后,Juliet起身将门关上,小声对陈溪说:“哎,我跟你说件事。”见陈溪点头,她继续道:“车队的吴司机,今天悄悄找我,他的侄女也来面试了。其实我看了,她的条件倒不是很差,只不过这次来求职的人太多,他怕比不过别人,所以求我跟你说说情,给他侄女一次机会。”

陈溪接过求职表,边看边说:“这个吴司机跟你很熟吗?怎么会来找你?”

Juliet如实相告,只是熟识的同乡而已。实际上,这样一个驾驶员工大巴的司机,即使帮了他的忙,日后他也没什么实惠可以还这个人情。

车队中最有实权的,当属主任张德光。这位张主任平时见了陈溪也是和和气气地主动打招呼,或许是因为她是副总的女友。不过陈溪对这个人物,倒是非常有兴趣结交。原因很简单,御景各部门每天因为大事小事的用车单,总是要排长队,你部门的事情急不急,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而“万一”车今天全部都派出去了,或是一时调度不开,那只能对不起了,你们得自己解决,去叫出租车。要知道,御景以外就是荒郊野岭,出租车可不是随手就能打得到的,就算提前订车也是要等的。

近期,陈溪有时需要在御景里面的几个食堂转转,要坐穿梭巴士,都得像等公交车一样耗时间,更不用提外出公干了。所以,这位级别甚至比她低的主任对自己工作的实用价值已然非常明显。

想到这里,陈溪低声交代Juliet:“你呢,去告诉吴司机,就说——你让我去跟陈溪说,或者你自己去求她,估计都没什么用。不如你去求你们的张主任,如果张主任肯出面帮你说一说,没准儿陈溪会给他这个面子……”说着,她意味深长地递了个眼神给Juliet。

Juliet心领神会,边笑边点头:“我明白了,要送人情,也得送给张主任。”

下午,车队的张德光果然打来了电话,寒暄了几句,便开口求陈溪帮忙。陈溪早有准备,一开始故作姿态,佯装为难地告知对方,这次只进150人,求职表却收了五六百份,她也有些难做……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会尽量想办法安排。

张德光对此也是千恩万谢,并主动表示当晚想请陈溪吃饭。对于这种能升华双方交情的机会,陈溪自然是欣然接受。不过为了避嫌受人恩惠,她执意要做东请张德光。

晚上,张德光和陈溪、Juliet一起在中餐包房里用餐。席间三人畅谈,气氛甚为融洽。不但如此,张德光还透露给陈溪一条关于沙志文的信息。据说高球运作部早已有人私下议论,沙志文与该部门里某个经理经常联手,在球僮招聘时收受贿赂,估计这次也不例外。

这次的球僮面试,沙志文的确是表现出了少有的积极热情,说什么陈溪是第一次负责,自己以前毕竟有些经验,可以协助进行面试。

陈溪默默听着张德光的话,表面上不相信,心里却暗暗思量,这隐约像是个突破口。

由于球会决定让这批新招的球僮提前入职,以便在冬季封场时可以有充足时间进行集中培训,因此这批球僮的入职以及相关的食宿事宜需要尽快安排妥当。

现在,高球运作部及培训部已就球僮的培训做好了计划,姚峰也安排好了她们的住宿,剩下的问题就是员工餐厅这边要增加150人的就餐量。陈溪前几天对着孙大柱态度严厉,就是不希望此时与他谈加餐的事,他又来提一堆困难,大摆“苦水阵”。

“陈经理,您又找我吗?”孙大柱靠在陈溪办公室的门框上,态度平静。自从上次要人被陈溪“撅”了回去,这几天他与陈溪是井水不犯河水,今天还是头一次面对面。

“孙师傅,请坐。”陈溪也是客客气气,但没有附带一丝的笑容,如今这个局面,场面上的“俗套”都免了,她开门见山地告之对方有关新球僮的加餐任务。

孙大柱没有吱声,静静地听着,用手摸了摸下巴。

陈溪明白,他又想在人员的问题上做文章,便不准备给他机会,直接说:“这件事,上面交给我们,并不是跟我们商量,只是通知我们有这项备餐任务,因此我们只能无条件服从,至于有什么操作上的困难,麻烦你自己先想办法克服。当然,必要时我也会协助。”

孙大柱等陈溪话音落下许久,挠了挠后脑勺,才慢慢开口:“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陈经理,您也明白,我这边儿到底有什么困难,其实还是老问题,我得要人,才能做得了事儿。”

“孙师傅,这一点,我记得我们上次谈话时,已经明确了。”

“但您要是这么不体谅我们,这活儿我可真是没法干了!”孙大柱说着,将自己手中的笔记本“啪”地撂到了台面上,靠着椅子,仰头望着天花板。

“我不是不体谅你们,该支持的,我一定支持。但是人员的问题,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现在需要做的是合理地调整,而不是再增加多余的闲手。”

“您这么说,就有点儿过了吧!怎么能说是‘闲手’呢?”孙大柱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声音提高了八度,似乎外面的人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你不用激动,我只是就事论事,再跟你强调一次:你的人手,目前肯定够用,再增加就是多余!就算是现在要增加就餐人数,按目前厨房的人力,你也忙得过来。”陈溪面不改色,理直气壮。

“我的大经理哟,我们厨房可不是您在办公室抄抄写写这么简单,我们是要抡家伙干活、要出力气的!上面儿‘咣当’一声,砸给我们一百多张嘴,没有人,我真不知道怎么干这活!”

“好办,我这里已经帮你准备了一个解决方案。”陈溪根本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拿出了一张事先打印好的文件,摆在了孙大柱面前,大致说了说给他的调班建议。

孙大柱看了一眼,随即道:“陈经理,我都说过了,我们厨房不像您在办公室,随便算算写写,就能玩儿得转的,实际的操作按这个,不一定能行得通!”

“那好吧,咱们现在就重新找一个行得通的办法。先不说排班的事,咱们以你们在单位时间内的实际产出量来推算,按你们实际情况来,你告诉我,从你们早班的人开始,每个‘砧板’师傅每小时大概出多少斤成品,每个‘炒锅’完成所有热菜的供应量,大概需要多少小时……”陈溪其实心里明白,任何一个厨房在实际运作中都不可能把握住非常精准的数据,并且她也不指望,孙大柱会认真地与她探讨此类问题,她只是在等待机会。

“哎哟!”孙大柱对着这么一套外行的理论,急得直拍脑门,“这是实际的操作啊,小姐!哪能有那么可丁可卯的事儿啊!您这套纯粹是‘外行话’,我们每天的供应量,是要根据当天的情况随时调整的,这个我没办法跟您说准确了,因为会有很多变化,我们会按照实情判断,不然还要我们当主管的干吗呀,您在办公室里,不是全能指挥了?”

陈溪冷冷一笑:“孙师傅,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她重新拿起刚才的那份调整方案,说道:“我也不想再跟你浪费时间,这份方案上,我也只能根据你的人力情况给出一个调整的意见,至于怎样根据实际情况调整,刚才你也说了,这应该算你分内之事。当然,你看,这方案的下面,我也注明了:员工餐厅主管有权根据实际需要,不采纳或者部分采纳此次调整方案的内容。你看完了,就可以签个字,说明你已经明确了上述内容,同时接受此次加餐任务。”

孙大柱这才注意到,文件的底部还有一个签名确认栏,印着他的名字,就等着他“签字画押”了。这小娘们儿可真够歹毒的,给了一个破意见就让他签字,他再笨也知道,一旦签了字,日后再有什么闪失,什么人员少啦,任务重啦……统统地不用提,就是他孙大柱的全责!

“对不起,陈经理,您这方案我觉着行不通,这字儿,我没法签。”他摇摇头,坐着没动。

“那也简单,”陈溪将文件翻了过来,露出了背面所打印的内容:本人认为,正面之方案所述内容与实际情况不符,没有可操作性。如有不实,本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签名栏所注明的签字人,仍然是孙大柱。

陈溪将这份文件的正反面又在孙大柱面前翻转了一次,“按照你刚才的说法,如果我的方案你认为没有实操性,那就麻烦你在这背面的声明上签字。”

她瞥了一眼孙大柱那张惊愕的胖脸,又继续道:“你签了这一面的字,我会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回家休假一周;二是你每天到人力资源部来上班,我会安排你先做一些整理员工餐厅历史资料及委员会会议纪要的工作。而员工餐厅的运作,我将从外部安排一个新的主管,临时替你打理。坦白讲,我这个调整方案也是跟他确认过的。我们以一周为期限,一周后,如果厨房因为我的方案而出现任何问题,我承担相应的后果,同时,我会当众向你孙师傅道歉。不过,我作为‘外行人’,错了也只有道歉这么简单。如果一周以后厨房运转一切正常,增加的就餐量也能及时供应,作为一个‘内行’,孙大柱——”陈溪突然拍案而起,声音大到吓得孙大柱一哆嗦,

“你对着我,可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外面办公室的人听到陈溪厉声一喝,也都愣住了,纷纷向她的办公室望去。只见陈溪站着,双臂交替抱在胸前,杏眼怒睁,咄咄逼人地盯着低着头的孙大柱。

“怎么着?别磨蹭了,给个痛快话!这两个意见,你今天必须给我明确一个!行,就去干麻利了;不行就闪一边,我再找行的人来。”

陈溪接着又压低了声音:“我其实知道,你和米师傅的关系。你不是跟别人说,我是‘两手血腥’吗?既然如此,我也不在乎多杀你一个!不过——指望你媳妇下岗后开的那个小报刊亭,你儿子上学的赞助费能有保障吗?”

陈溪的这番话,一针见血地刺中了孙大柱的要害。他暗暗吃惊,她已经将他查了个“底儿掉”,而且今天找他来谈之前,她也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他已经明显地意识到了,这个小娘们儿可不是一般人眼里那种只会依附男人的寄生动物,她就像传说里那个妲己一样心狠手辣,而且颇有心计,自己根本就不是对手。再想到家里的情况,他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嘀咕了一句:“那我回去想想办法,调整试试……”

陈溪没再说话,坐回椅子,将台面上的文件又翻回到正面的方案,取出一支笔,拍到了纸面上。

孙大柱一声不响,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无精打采地戴上了厨师帽,“那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

陈溪坐着点了点头,淡然道:“好吧,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今天的配合,祝你好运!”

沙志文远远地在自己办公室里,一直关注着陈溪那边的动静。他先看到孙大柱甩脸子,接着是陈溪发飙……但最后,见孙大柱丧眉耷眼、夹着尾巴离开,他明白这一回合又是这“小骚货”赢了,悻悻地灌了一大杯水。他前几天还给孙大柱出主意,让他搞个“联名上书”,让厨房员工都签名,反对陈溪来管理他们,理由是她根本不懂厨房的管理,只知抓一些皮毛来搞“内耗”。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姓孙的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自己还得另找机会。

下午,汪静找陈溪去她的办公室谈事。最近汪静对陈溪的态度友好很多。虽然陈溪当初那扑朔迷离的调职曾让她怀有种种猜测,并对这个女孩十分敏感加抵触。但在之后的工作相处中,陈溪的职业化表现潜移默化地让大家都渐渐认可了她的能力,而汪静本人,也由衷地相信她是一员得力干将。

听说杨帆去上海出差,汪静便主动邀请陈溪去她家吃晚餐。陈溪虽觉意外,也不好推托,笑着答应了。晚上,汪静驾车带着陈溪一起回她在北五环的家,据汪静自己说,对于朋友,她更喜欢约到家里聚一聚。

“James好像这段时间总是在出差,是不是你们很少有机会见面?”汪静边开车边聊。

“是啊,出差啦,开会啦没个完,回到御景,大大小小的事也都堆着等他处理。”

“这个Thomas可真够鬼的,什么事都推给James,让他‘能者多劳’,自己却在御景躲清闲。我前天开会的时候见到James,尽管看着还是精神抖擞的,可明显感觉他憔悴了,不像刚来的时候,那时可真是个意气风发的阳光帅哥。”

陈溪听了,无奈地笑笑:“我有时真搞不懂,为什么男人对事业都那么痴迷,投入得近乎疯狂。他升了副总,权力越来越大,又能代表什么?还不是更多的事务来蚕食他的时间和精力。可他们不这么认为,反而很陶醉于这种感觉。你听过孙路弘的‘狼羊虫定律’吗?我觉得James似乎就是一头狼,他们不在乎能吃下多少只羊,只醉心于勇猛地冲杀、一只接一只咬死羊时的快感。”

“他这么进取,你应该感到欣慰才对啊?有个男人肯为你拼,不好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他是为了他自己在拼。如果真是为了我,他应该明白,其实我并不希望他这样。昨天晚上,我去帮他整理行李,直到我离开,他一直在准备出席会议的演讲材料。今早我在西餐厅见到他,一看便知又是一夜没睡。他说上飞机再睡,呵呵,那能睡得好吗?”

“Rosie,我发现,你是真的爱他。男人总以为女人喜欢有进取心、有成就的男人,其实他们很笨,那种女人爱的并不是男人本身,只会搞得他们越来越疲惫。James有你,应该知足,就怕他不明白,忽略了你的感受,他会犯大错。”

陈溪轻轻地叹了口气,眼望着车窗外,默默无语。

汪静的家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一进门,皮质的大沙发围摆成三面;棕红色的家具很气派;客厅一角,还放着一只大大的自动控温鱼缸,看起来,更有些男人居所的味道。而陈溪的另一个印象,就是什么都大,大电视、大茶几、大盆栽……连餐厅的餐桌,也是一张整面帝王石桌面的八人台。

汪静亲自下厨,陈溪热情地要打下手,汪静也没拒绝,正好两人一边洗菜一边聊聊天。

“Jane,这房子,您一个人住?”

“对啊,我离婚后,原来的房子卖了,两人把钱分了,我就买了这套房子自己住。”

“您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不害怕啊?”

“怕什么!一个人才舒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让我前夫看看,我一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他能买得起的,我也有能力。”

“您和他离婚后,就没有再考虑过其他人?”

“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了,太累!”

陈溪看了看汪静,不敢多问,埋头摘洗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