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求大家记住我的大概情况,我名叫任小婉,今年23岁,重庆来的打工妹。还在重庆读中专时,人们就把我定性成有些离经叛道的问题女孩。我生于乡下,吃红苕高粱长大,读中学时却进城接受城市生活对我不屈不挠熏淘;上课时耳朵里灌的是建国后不久就形成的老掉牙的教学模式,下课了眼睛内却装满了琼瑶、金庸的等人牛皮哄哄……你设身处地替我想想,我不成长为一个问题女孩才怪。
1996年中专毕业,在家等了好久,分配通知仍不愿来见我,父母急了,就想把我随便嫁给一个端铁饭碗的未婚青年。我不想十八九岁就让男人睡了,于是就想,去广东看看吧,听说那边好玩。就是“好玩”这两个字,让我的生命摆脱了家乡那种死气沉沉的窠臼生活。
我说了,因了成长环境的复杂,我长成了一个总是女孩,不比如性格,我既有女孩的温柔也有男儿的刚强;从家乡到广东,我还是保持着既不愿过那种不愠不火日子,总想放任不羁地生活着,却又坚决不允许自己抛弃灵魂和贞操。所以打工四年,我天马行空地换了十来个城市十来家工厂,就为了逃避某些袭击。
认识克飞是我刚刚到这个小镇不久。我在一家当侍应生,端盘子的干活,碰上比较正经的顾客而陪席的小姐又不够时,老板苏雄就会叫我临时顶上去。这就是我现在的生存状况。
克飞是小镇唯一一家邮局的信件收发员。
当我第一次去邮局寄信看到克飞第一眼时,我心里就“格登”了一下,连呼“完了完了……”我是个琼瑶迷,在我少女羞涩的心事中,克飞就是我反复幻想过若干次的白马王子的那种形象。跑了十多个城市,这种形象的男孩仅只有克飞一个。你想,我能不完吗?
在相互认识之前,每次去寄信,我都要在隔远处把他默默地盯了好半天、幻想了好半天才去买信封邮票。每次把信丢进邮筒后,我都是带着一种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去的。当然,他却不可能知晓他的千百顾客中有这么种心态的一个女孩,我的存在。
我想,我真的是完了。
一天,我去寄一篇约有三万字的小说稿件。我问:“有没有六号信封?”
当时克飞正在给一封快件贴“UPC”,垂着头一声不吭。我手穿过隔在我们中间那道铁栅栏,在他台上用劲敲了两下。他似乎吃了一惊,抬起头愤愤地瞪着我。我扮了个鬼脸,加重了语气:“请问有没有六号信封?”毫不讳言,之所以那样做,是期望能引起他对我的注意。
我想,他原本准备发火。可我那个鬼脸实在扮得适时了,他绷紧脸,想笑,怕显得不够矜持,半天才丢出两个棱角刺人的字:“没有。”
我有些沮丧,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懒懒地转身欲走。这时身后传来他有点急促的声音:“请问你寄什么样信件必须要六号信封?”
“想寄篇稿件。”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稿件?什么稿件?噢……小说啊?”
我点了点头。
克飞的眼睛亮了一瞬,随即蹲下身子在办公桌下翻了一阵,拖出一张大约八开的牛皮纸来,对我眨了眨眼睛,说:“我可以马上给你做个六号信封,但有个条件。”
我隐约有些猜得到他的条件。我故意问:“可乐一瓶?或花生半斤?”
“不。”他一笑。笑得非常好看,我心里就忍不住跳了一下。
“那……就依你吧。”
“依我?依我什么?你知道我要求什么条件?我要你人你不是也要给我?”克飞一脸坏坏的笑。
那笑非常吸人。我看得不由发呆,好一会才醒神,嘴角努力撇了撇,说:“不就是想看本小姐的惊世之作么!”顿了下,我又说:“我和你一点不熟,连你的姓名都不知,凭什么给你看。”说毕作势欲走。
“喂喂喂……”他的手伸出铁栅栏向我连连挥动,“我们这不就认识了么!我叫克飞我这就给你做信封,这就做。”
我给了他嫣然一笑。
他呆了呆,立即拿过剪刀开始裁剪那张牛皮纸。不一会,一个六号信封就成了。
我接过信封,故意慢条斯理地把稿件往信封里塞,而后往封口抹浆糊。克飞挠头搔耳了好一会才胀红着脸问:“唉,你不是答应给我看一下你的小说吗?”
我故意脸一板:“为什么要给你看?你是不是想我投诉你私看别人信件?”
“你这是……”克飞有种被捉弄的恼怒,随即可怜巴巴地哀求:“只给我看看题目好发誓只看一下题目。”
克飞那非常童稚味的神态就象一个吸力无比巨大的漩涡,我的整个身心一下被卷了进去,我把稿件一下扔给了他,喃喃地说:“看吧看吧,尽情地看吧。”我莫名地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回到已是下午生意最好的时候了。老板苏雄一见我就大发雷霆:“任小婉,你跑到哪里死去了?跟人做一百次爱也要不了这长时间。”
我吐了吐舌头,赶紧套上工作服。我差不多已习惯了广东大街小巷都飘满的那些粗俗下流的言语,对苏雄那带侮辱性的骂,我基本上毫无反应。我深知打工的艰辛,你骂就骂吧,怎么骂都行,只要不让我失业。当然,如要我以人格和贞操来对换一份工作,那我可不干。
一般来说,在苏雄的酒店,我是不大担心会失业的。因为我的漂亮外表及热情态度,虽然只是一个端盘妹,但有好多个回头客是冲着我来的。不是自夸,我的长相真还不赖,偶尔几次临时顶替别的小姐去陪客,那些比较正经的客人都忍不住心动,曾有几位大概是政府官儿的顾客都多次旁敲侧击,问我想不想跟他们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安逸生活。借他们的话说,他们已看厌了那些涂脂抹粉、娇揉做作全身都假的风尘女,我的天然纯朴和青春靓丽让他们控制不住地动心荡魄、神颠魂倒。
为此,我既有些自豪,又有些隐忧。曾在报上看到这么一则消息,说有个打工妹完全因了太美丽,被一伙好色如命的男人绑架了去,关在一间地下室供他们泄欲,玩腻了又将其卖入一间发廊被逼卖淫。看到这则消息后,我害怕得足足两月晚上不敢踏出酒店半步。
失业的厄运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对此我毫无知觉。近段时间,老板苏雄对我的态度出奇地好,每每碰面他都主动招呼,热情地嘘寒问暖。看过了太多凶暴、冷酷的老板脸,如今面对这样一种被人尊重的情形,我心里就有些感动。当时,我根本没想到苏雄有什么邪恶的用意,我还一心以为是因我给他招揽了许多回头客呢。苏雄已六十岁了,离过两次婚,第三任妻子才三十岁,非常漂亮迷人,加上酒店里还有两个专操皮肉的小姐都与他有染,三个狼女(三十如狼)肯定够他拼命的了,哪想到他会打上我的主意。我骨子里虽然崇尚放任生命,但我同时还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孩,加上我喜欢鼓捣文学,一有空就尝试创作,根本不善调风弄月,真正的猎艳高手绝对不会把我当成猎物的。更何况前来应聘那天我就旗帜鲜明地告诉过苏雄,我绝对不会接受堕落。当时他还对我赞赏不已。这块一夕千变的土地……
这个星期日,酒店生意特别好,直到深夜两点顾客才散尽,同时也把大多数小姐带走了。我和几位都坚持打本份工挣干净钱的姐妹各自负责三间包厢的清扫工作。当我钻进第二间包厢时,苏雄悄无声息地溜到我身后,拍了拍我因为躬身拖地而向后高高翘起的浑圆的屁股,把我吓了一大跳,胸部咚咚直跳。
“老板,有什么事吗?”我的声音明显地有些发颤。
“没什么事,今天生意好,心里高兴,就有些睡不着。任小婉,陪我喝两杯,好吗?”
苏雄一脸笑容和蔼可亲,从他表情里实在无法捕捉到什么。但不管如何,想到他这么晚了还来找我喝酒,心里就生出了一种本能的警惕,特别是当我发现隔音效果达百分之千的包厢小门已被他进来时随手关死了,心里更加忐忑。我眼珠转了一圈,爽朗地笑道:“好啊,我这就去拿酒来。”说毕想绕过他身子去拉门。
苏雄一下把左手横伸在我胸前,右手变戏似的从背后拿出一瓶味道醇醪但后劲很大的茅台。我脆生生地收住脚步。我只有收步,否则我挺翘的双乳势必落入他那只守株待兔的手。
“老板,看来你是不肯放过我了?”我开门见山地问。
苏雄怔了怔,随即尴尬地笑了两声,眼睛眯成了一条挂满肉欲的线在我散发浓郁的处女清香的身上左右上下跳跃。“任小婉,你真是个玲珑蕙质人见人爱的好女孩,难怪那么多顾客都愿意付大价钱要我给他们提供一亲芳泽的机会。”苏雄努力地想把声音放得年轻、放得富有诱惑力:“来吧,任小婉,让我们同心协力把这瓶酒消灭掉。”
我不动,冷冷地盯着他。
“怎么?不就是陪我喝喝酒么?又没别的。当然啦,如果你愿意发生一点别的,我保证你立刻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哪象现在每天十三四个小时,累你半死我也才给你六百元。你如果答应了,我每月给你五千……”苏雄叽叽呱呱说了一大堆,并且边说边来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