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香巴拉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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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玉莲花之上的微笑

当前的最关键点是,我必须确认夏雪是否还活着。第六感是很玄妙的东西,如果有特洛伊方面的真实资料为证,就能令我放心一些了。

“干涸的湖底会显露出什么?秘室、秘道、秘境还是四维空间?但目前湖水已经重新涨回来,那些只在理论上可能存在的空间会不会成为泽国水窟,而夏雪……”我不敢想下去,在这些无法解释的问号里纠缠久了,两侧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

我起身冲了一杯咖啡,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房门便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穿着雪白的厨师工作服、戴着高高的厨师帽的女孩子端着一只纯银托盘踏着碎步进来,看也不看我一眼,把托盘里的两碟小菜、一瓶酒和银杯、银筷摆在桌子上,然后垂手站在门边,静静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莲娜出现在门前的台阶上,宁吉跟在身后,怀里抱着一只半尺见方的黑檀木匣。

这几个人完全当我是完全透明的,莲娜在桌子旁坐下,宁吉小心地把木匣放在她的手边,然后带着那个女孩子出去,反手关门。

与特洛伊通话期间,我几乎忘记了莲娜的午夜之约,直到她轻轻地掀开木匣的上盖,我才从夏雪失踪事件的纠葛中抽回思想,清醒地面对眼前这个冰雕玉琢般的中印混血少女。她身上飘散出的薰衣草清香淡雅得像一首古卷典籍里的小诗,一如既往地蛊惑着我的鼻翼。

“莲娜小姐,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不妨长话短说,坦诚相见吧。”我不想玩老江湖们擅长的虚虚实实、进进退退的那一套,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我得为了夏雪尽可能地节省体力和能量。

莲娜没有回答,只是用纤细的食指在盒子的边缘轻轻一点,示意我看里面。

那只木匣的材质为印度黑檀,硬度为木材之首,密度约等于水的两倍,被称为“帝王之木”,殊为名贵。因为这种木材中含有天然油质,能起到很好的防腐作用,常被亚洲的老一辈超级富豪们用作寿材。

木匣的里面套着的是一只无色透明的水晶盒,水晶盒里并排放着两朵栩栩如生的白玉莲花。黑檀木匣、水晶盒、白玉莲花件件都是价值过万的珍贵物品,我一时间弄不明白莲娜出示这套东西的目的。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翰的面具揭下了。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她迎着我探询的目光,轻轻吟诵着泰戈尔《飞鸟集》上的句子。

我只能耐心地搬了另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静待下文。

“陈先生,难道你也是只看到事物的表面,却不曾仔细留意揣摩白玉莲花里的脆弱之心?”莲娜微微蹙起了好看的弯眉,黑白分明的眼珠轻轻一转,眼波犹如两泓深秋的幽潭般无声流转着。

“什么?”我感觉她是在打哑谜。

印度佛教弟子的日常修行中有必修的“问难”一课,行走起坐、日常俗事都可以信手掂来做为问难的题目。我觉得她惜字如金、晦涩难懂的说话方式正是佛门“问难”的一种,只是不该用在这个地方。与此相比,我宁愿她用充满了低沉磁性的动听嗓音背诵泰戈尔的诗句,那才是一种真正的听觉享受。

“莲花是有心的,请再看一遍。”她把盒子推向我。

当我凝聚目力,从侧面盯着其中一朵莲花的核心细看时,终于发现了一个仅有一粒大米长度的灰色物体就躺在莲心里,但我无法判定那是什么。同样的,另一朵莲花的心里也有同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也许是我眼花了,竟然感觉那是两个人……人形的东西。”我迟疑地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最近一次在港岛测试视力,我的成绩已经超越了标准上限,目力之好,万中无一。如果有一只放大镜在手的话,肯定能最终看清莲心里的东西。

“那是两具尸体。”莲娜淡淡地回答。

我忍不住抬眼望向她,“尸体”两个字的疑问句险些脱口而出。

“那是丹金王子与他此生最爱的女人的尸体。”莲娜的话像一句寓意复杂的黑巫术魔咒,把我定在当场,动弹不得。

众所周知,丹金王子就是坎普土王的独生子,而他最爱的女人则是一个神秘出现的雪山女孩子,名叫“白莲”。就算他们死得再离奇、再诡异,也终归不会留下这样两具小如米粒的尸体吧?

房间里出奇地寂静,静得两个人都能听见彼此空洞的心跳声了。

“其中一个是丹金王子,另一个是白莲小姐?”我费力地打破了这种足以令人发疯的沉寂。换一个环境、换一个叙述者,我可能会大笑着跳起来骂对方简直是在胡说八道、编造奇闻,但现在这些话是从莲娜嘴里一本正经说出来的,她又是丹金王子与白莲的唯一女儿,其准确性就如同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明白白,绝不含混。

我曾参观过港岛最精妙的微雕艺术展,“米上刻字、米上书法”都是最常见的作品,没什么特别稀奇的,但此刻展现在我眼前的不是任何艺术品,而是真真正正的人类尸体,并且是昔日轰动印度的一对璧人。

“对,他们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陈先生,我的直觉果然没错,你是一个真正担当得起大任的绝代高手。之前大概有超过二百名勇士和智者看到过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镇定自若,绝不表现出丝毫的骇然恐慌。”这些赞扬的话从她嘴里流出来时,她的表情仍旧冷傲淡然,连一丝微笑都没有。

“过奖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本来就是叔叔指导我的一项日常训练科目,即使比微缩尸体更诡异百倍的东西出现,都不会让我方寸大乱。

“陈先生,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她把黑檀木匣的盖子重新扣好,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听,清了清嗓子,随即接下去,“这是一个关于香巴拉之城、三眼族魔女、丹金王子、香巴拉圣女的复杂故事,起点要从十九年零四个月二十二天之前说起。那个数字,就是丹金王子在喜马拉雅山脉北麓的雪山冰湖源头遇到白莲圣女的日子。他说过,最精确的时间为下午六点三十分整,他在冰湖边洗了把脸,然后把那块卡地亚手表重新戴在腕上,眼前的湖面上便突然出现了一道七彩光环,一个美丽无双的女孩子就站在光环之中,向他飘然走来。四目交投的瞬间,他们就那样相爱了。”

丹金王子成婚大典是印度北方邦的一件大事,当时的港岛报纸也有连篇累牍的报道。媒体的焦点大部分对准了他那位明艳动人、千娇百媚的王妃,把她比喻成为“天上仙女、莲花托生”,称她的艳光照彻了喜马拉雅山的千沟万壑。

关注印度近代历史的人都会知道,坎普土王权重一方,能够继承他的事业的人非丹金王子莫属,所以很多有钱人家的女儿早就把英俊潇洒的丹金王子当作了自己的梦中情人,甚至有的女孩子受不了梦幻破灭的刺激,愤而出家,亦成了这场婚典的花边新闻之一。

莲娜午夜来访,目的不会只是讲述自己父母的凄美爱情,我沉静地听着,不时地在脑子里勾勒着那个故事的每一段场景。

如果只听从“偶遇”到“大婚”这一段故事,几乎就是迪斯尼动画片里那些王子和公主故事的翻版,但眼下一对璧人正以一种诡谲的存在形式躺在水晶盒子里,这才是教人瞠目结舌的地方。我搜遍了自己知识范畴的极限,仍旧无法为这件事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人类躯体缩小的最典型例子当属埃及木乃伊与塔克拉玛干沙漠干尸,在极度干燥高温的环境中,尸体水分迅速蒸发,腐败菌无法生存,于是人体能够等比例缩小到正常尺寸的三分之一左右。

“大婚一年后,他们生下了我,土王正式任命丹金王子为将来的继承人,并且将要为此筹备了一个隆重的授权庆典。但是,王子突然告诉土王,他不会继承大业,只想把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奉献给自己的妻子。除此之外,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感兴趣。可想而知,土王怒不可遏,当晚就气得住进了医院。接下来,王子带着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住进了靠近中印边境的格蒂哈尔城,在一座荒废已久的土王行宫里低调地生活了十八年,直到五个月前才——”

莲娜停止了叙述,仰着颈子,出神地凝视着五彩漆绘的房梁。

远处,窝拉措湖的潮声隐隐传来,四面不闻人声,连罗布寺周围老树上的宿鸟也沉睡不语了。如此沉寂的藏地之夜,其实最适合讲那些诡谲曲折的陈年故事,很自然地就让说者和听众沉浸其中,浑然忘却了今夕何夕。

“你在听吗?”她轻轻地举起纤纤右手,握住了鬓边垂下来的一绺黑发,慢慢地在指尖上捻来捻去。

“在。”我低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