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华正和另外一男两女,在“大白墙”内叽叽喳喳,胡乱扣动扳机,赶得鸡飞狗跳……杜华正人长得白,服饰、发型也经过精心地挑选和修饰,非常考究又很合体,显然是这一组人的中心,那一男二女哄着他转。他们过足了枪瘾,却收获不大。乡长赵光义提溜着八字脚出场了,别看他土头土脸,却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傲慢,或者说是对城里人的蔑视。从头到脚,一身高价行头。非常讲究又穿得非常邋遢,与他的气质、身分不协调又很协调。他亲自出面并不说明他低下,只是给杜华正一个面子,玉河乡和河口区经常打交道,杜家父子让他赚过大钱,他也让杜家父子捞过大的好处,赵光义可是脸面上的人物,和上层许多人物都有着非同一般的交往……从他跟杜华正一见面的那个熟悉劲儿,可以知道杜区长是这里的常客了。
杜华正把另一个男人介绍给赵光义:“这位是南方万顺集团的王总,是大老板,来梨城好几天了,找不到可玩儿的地方,今天就看你的森林俱乐部能不能给王总留下个好印象了。”赵光义知道今天是谁出钱了,随即又把两只眼睛转向两个年轻姑娘……
杜华正补充说:“两位小姐是王总的部下,南方佳丽,也让你们这儿的人见识一下,娱乐场配小姐应该是什么标准。”
其中一位小姐果然操一口绵软的南方口音:“杜区长说笑话了。”
另一位是杜华正带来的谢品芳。赵光义阴笑:“欢迎,欢迎。杜区长口味高,对我们这儿的小姐一个都看不上了。“
杜华正也把赵光义介绍给同来的人:“这位不用我说,你们想必已经猜出他是谁了,这儿的地头蛇、大名鼎鼎的赵光义赵乡长,也是在全国挂了号的乡镇企业家。”他转头又煽呼赵光义,“把你的绝活儿拿出来让客人瞧瞧。”
“我这儿都是绝活儿,哪一项活动都是别处没有的。”赵光义晃悠着脑袋,把杜华正一帮人领到一个特殊的小狩猎园,这里面的小羊羔和鹿,都是用绳子拴住的,保准让狩猎者能够打中,他介绍说,“这些小羊羔全是从新疆运来的,决不膻气,谁打中了可以带走,不想带走等一会儿就给你们烤全羊,煮全羊汤。打中了鹿立刻趁新鲜喝鹿血,炖鹿鞭,累了晚上就住在我们这里,安静,空气新鲜,洗温泉澡,房问也决不亚于城里的星级宾馆。”
杜华正问:“一只羊羔多少钱?”
“五百。”
“一只鹿呢?”
“两千。”
“你宰人可真够狠的!”
“杜区长,从你的嘴里要说出一个宰字就太掉价儿了。你知道到药铺光买一条鹿鞭是多少钱吗?我的鹿肉等于白送,而且我的鹿鞭是鲜的。”不轻易开口的王总打圆盘:“小意思啦!”
“好啦好啦,你满嘴里鞭呀鞭的,就不怕小姐们恶心?我们就一样打一只怎么样?”杜华正跟王总商量,王总自然是昕他的了,而且让他先打。杜华正连开三枪,那只鹿仍然顽强地站立着。王总又打三枪,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枪法不准,那只鹿仍然没有倒下。小姐们相互推让,不敢也许是不忍扣动扳机。杜华正就叫大家一块上,一阵乱枪响过,那只鹿算难逃活命了。然后这几个人又把枪口瞄准那只羊羔,杜华正说:“这回王总先打……”在别人打羊的时候,他突发怪想,如果想自杀或想杀人就到这个地方来,约着仇家一块打猎,然后突然掉转枪口……他真的就转头问赵光义:“赵乡长,你这里有没有误伤了人的?”
赵光义连忙摆手:“没有,杜大区长,您别给我造这样的舆论,我们这儿是狩猎场,不是决斗场!”杜华正和赵光义这样一问一答,大家都想到了走火,想到了身上或脑袋上被穿了一个洞……手里的枪变得沉重和不那么好玩儿了,对打猎有了恐惧感。于是又四个人一齐上,用排枪把羊羔打死,悠悠地返回了休息室。工作人员立刻端上两碗鹿血,还拿来一瓶药酒,杜华正闻闻鹿血,皱眉咧嘴:“这个能喝吗?”
赵光义说得有情有致,甚是得意:“老赶了吧?你没看过《雍正皇帝》?他打猎渴坏了,喝了一碗鹿血,立马就浑身躁热,该硬的地方硬,得像铁棍一样受不了啦,找了个乡村丑闺女,当时在他眼里就成天仙了……就是那次怀上了乾隆。”
杜华正一睨一脾都带着嘲弄的神气:“赵大乡长,这都是野史,不足为信的,你就说这里面有没有细菌或寄生虫之类的东西吧?”
“绝对没有,我们的鹿都是经过检查的,人家许多大人物来了都喝,没有一个不说好的。你如果嫌腥,可以对一点药酒,这药酒也是用鹿鞭泡的。”
“好吧,一到你这儿就离不开鞭了,那就上你一回当。”
“你上一回当就知道它的妙处啦,下一次来我要不给拿这些东西你会跟我没有完!”
杜华正对了药酒,还真的把一碗鹿血喝下去了,再用药酒漱了口。王总也学他的样子一饮而尽,两位小姐则坚决谢绝。然后,他们便利用烤羊羔和炖鹿鞭的工夫去洗温泉。森林俱乐部里有十几个单间浴池,深入到地下,可以泡澡,可以淋浴,每个单间里有一位小姐在伺候--所以叫“美人温泉浴”。杜华正有自己带来的姑娘,让小姐走开了。谢品芳问杜华正:“身上热了吗?”
“早就热了。”
“真的?”
“从跟你一出来就热了。”
姑娘突然往他身上一扑,两个人嘻嘻哈哈、打打逗逗地进了里间……
享受完“美人浴”,他们来到餐厅。吃饭前,杜华正所在单问里的电视机里正播放本市新闻:“韩国半岛集团和本市土木集团,今天签署一项和城厢区共同改造同福庄危陋平房的协议,仅半岛集团就先期投资一亿五千万元人民币,副市长金克任出席签字仪式并讲话。”
赵光义说闲话:“杜区长,你的儿子怎么不帮河口区,倒胳膊肘向外扭呢?”
杜华正不语,眼睛继续盯着电视屏幕:“城厢区出台货币安置的平房改造政策,受到市政府和国家建设部的重视,也受到群众的热烈拥护,拆迁工作正在热火朝天地展开。目前我市危陋平房的改造工程已全面展开,红庙区政府联合企业共同承担改造铁山工人新村的任务,首批动迁户已开始作搬家的准备工作……”
杜华正脸色难看,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来,大家就座,先喝蛇胆酒……”
服务小姐端上绿色的蛇胆酒,给每个人的酒杯里倒满,杜华正说:“光在市里吃海鲜已经不新鲜了,所以今天我要的全是野味。”尽管杜华正不停地找话说,想逗趣,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心不在焉了,刚才无意间看到的电视新闻把他的玩儿心打乱了,吃过饭立刻就要走,赵光义大感意外:“‘杜区长刚吃完鹿鞭,这么早回去干什么?再玩儿一晚上,明天早晨从这里直接去机关上班不是很好吗?”
“不行,区里事太多,借着这点鹿肉的劲还得心办公室处理点工作。”
赵光义笑了:“真的假的?八成是看到别的区上了新闻,有点着急上火了吧。”
“在你这里吃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不上火的。”
“我要吸取个教训,得把各个单间的电视外线全掐了,领导同志们是来散心的,一看到新闻节目,关心起国家大事来,这心还散得成吗?”他叫人拿来两大包东西,放进汽车的后背箱:“这是两条鹿腿,还有一瓶鹿血酒,带给杜老,让他老人家也补一补。”
“谢谢。”杜华正钻进了汽车,两个小姐一边一个挤住了他。
王总坐在前面。
杜华正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来到他父亲居住的黄埔花园,保姆开门的时候告诉他老爷子病了。他一愣,严厉地向保姆追问老头儿是怎么病的?保姆担不起责任,实打实地告诉他是前天晚上去了趟梨城大学,热身子扑冷风,大概是受了点凉,回来就躺倒了。杜华正知道老头子得的是什么病了,又责怪保姆为什么不早通知他?保姆委屈,说到处打电话都找不到他,只好告诉他的家里人了。心里却想,杜区长的家里人为什么也不给他个信儿呢?这是一户什么人家哟?“哦,我没有回家,”杜华正解释了一句,同时把手里的鹿腿、羊腿交给保姆,“这是内蒙一个朋友送来的野味,先放到冰箱里,明天给老人补补身子,清炖也行,红烧也行,涮锅也行。”他抱着那瓶鹿血酒上了二楼父亲的卧室,房间宽大舒适,灯光幽暗,一室的沉寂,杜锟闭着眼似睡非睡,他走到近前轻轻地叫了一声,杜锟闭着的眼微微睁开,有些陌生和怪异,杜华正低下身子问:“您哪里不舒服?”
杜锟声音细微:“唉,浑身没有舒服的地方。”“要不要到医院检查一下?”
杜锟摇头,又闭上眼睛,似在自言自语:“不用,去哪里也没有用。”“有病光这样熬着也不是办法呀!”
“熬着?往后恐怕光剩下熬着了。”杜锟心情极端晦暗,生病既结束功劳,也结束错误,人一旦接近死亡便面临过去的全部错误,以前的所有失误都翻腾出来折磨他……
杜华正很少见老人这样,真的感到了不安:“爸爸,我看得送您去医院……”
杜锟瞿然开眼,清醒而又坚定:“不必,就是头痛脑热,没有大问题。”
杜华正不敢向老头子询问去找夏尊秋的事,只能空洞地劝解:“爸爸,您要活的年头还长着呐,自己得多注意,凡事想得开。”
杜锟叹息:“咳,还能活多少时日又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在今后的年月里还有多少生命力!没想到退下来的日子最难熬,说说道道大半生,在自己感觉还很好的时候,猛然间就剩下混吃等死了,一个人孤单单地看着自己的生命力,毫无作为。”
杜锟强硬一辈子,在病中跟儿子说了软话,借以隐瞒他去看夏尊秋被拒的郁闷。杜华正却正好可以打听老头子跟卢定安谈话的结果了,以便决定自己区里的平房改造是马上动手呢还是再等等看……就说:“您真的听了来明远的话去找卢定安了?”
杜锟恨恨地:“我是自取其辱啊!”“他怎么说?”“他什么也不说,一个地道的蔫头匪类,任你说下大天来他想怎么干还是要怎么干。”
杜华正一下子觉得自己曾不可一世的父亲,现在是这样虚弱,这样可怜。他能猜得出,卢定安不是没有说什么,一定是让老爷子着着实实地吃了个大窝脖儿,只不过老爷子羞于承认罢了。他又叮问了一句:“是叫卢定安给气病的吧?”
老人叹了口气:“现在还谈什么气不气呀?你在台上时,无法观察那些正在观察你的人,现在可以了,我可以从从容容真真切切地观察那些过去拼命想跟随我的人,可惜我现在观察出结果也没有用啦。”
“为他那种人生气可不值得。”
“是啊,这只证明他确实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不务正业。是用胆子而不是用脑子来当领导,这正好成全了来明远,人家以书记给市长补漏洞的旗号大张旗鼓地着手抓经济,将来有讨巧买好的事全是来明远的。等着瞧吧,卢定安有来求我的那一天,我还有时间等着看他的笑话。“
杜华正却在心里叫苦,各区都动起来了,平房改造想收也收不住了,自己该怎么动呢?杜锟不愿多谈卢定安了,病中只想孙子:“小觉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他没有来看过您吗?这小子!”杜华正打开手机,拨通儿子的电话,“小觉吗?你在哪里?快到爷爷这里来,你怎么可以十天半月地不来一趟?老人想你,身体也有点不舒服。”他关了电话又替儿子在自己的老子面前解释:“对现在的年轻人是真没法办,我有时一两个月也见不到他的面,想找他还得提前打招呼,请求被儿子接见一下。”
谈起孙子,杜锟脸上有了笑容:“小觉脑瓜灵,再让他玩儿两年。还得想办法到政府里去担任个职务。”
“到时候再说吧,还得看他个人的心气如何,”杜华正岔开话题。“我带来一瓶鹿血酒,您喝一杯提提精神吗?”杜锟晃晃头。
杜华正的手机一打开,电话就一个接一个打进来,反正他跟老爷子已经没有许多话好说了,眼下又不能离开,索性就接电话……
杜觉终于来了,进门就喊:“爷爷,您怎么啦?”
杜锟比见到儿子亲热多了,他抓住孙子的手:“没事,已经好了。”
杜觉逗老人:“我一直觉得您比我都壮。”“外强中干,年纪不饶人了。”
杜华正的手机又响了,是金克任询问河口区危改的动静,实际是责怪他河口区的危改为什么没有动静……他拿着手机离开房间,一边听着对方说话,一边往楼下的客厅走,然后就假装疯魔地虚呼起来:“哎哟,难呀,太难啦!市里偏偏又把简业修调走,能不能留住他一条腿,把三义里当做市危改办的试点?”
他忽然为自己刚被逼出来的这一招儿得意起来……河口区最大的一片危陋平房区就是三义里,把这块烂肉推给简业修,就可以把他拴住,看他还能高升得起来……从此后,三义里的危改不论再出了什么问题也怪罪不到区里来啦……杜觉鬼精鬼灵地也来到客厅:“是简业修的事?您失算了吧?他不仅没有被打下去,反而一升两级。”杜华正心烦,看看儿子没有出声。儿子今晚的心情似乎不错,继续逗弄老子,“我知道您现在是怎么想的,一个副市长担任主任的机构,副手就应该是正局级,至少也给人这样一个印象,好像简业修从法院放出来倒成了香饽饽啦。如果他在这个位子上干得好,以后岂不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副市长人选。
那他就由您的部下一跃成为您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都要归功他的后台硬--卢定安是个不顾一切的、讲义气的工人,根本不在乎官场规律,不管别人怎么说,专破高层争斗中的花花肠子。“
杜华正想掩饰被儿子戳破的小心眼儿:“小觉,你将来吃亏一定会吃在自作聪明上,锋芒外露。”杜觉果然不再逞口舌之快。
杜华正维持住了作父亲的尊严,立即转题:“你给城厢区拉去一笔外资?他们给的条件好,我也给河口区拉来一笔好买卖……”
“什么买卖?”
于是杜觉讲出了要买染整厂地皮的计划。杜华正是什么人物,儿子一开口他就明白了,这个小子算盘打到他老子头上来了:“染整厂可是我们最大的区办企业,这不是又要给我惹事吗?”
“惹不了事,这是响应市政府改造老平房的号召,合理合法,只会给河口区添彩,保证比您现在采取的跟卢定安对抗的政策要强得多。”
“谁说我跟他对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全市都动起来了,只有您的河口区还按兵不动,眼下梨城的谣传太多了,您不可能没有听到?”
“什么谣传?”
“为平房改造的事,市长和书记闹翻了,我爷爷站到书记一边,批评了卢定安。说爷爷当初选择卢定安是武大郎开店,不是看中他有能力,而是看中他平庸无能,希望他活在自己的阴影里,不破坏自己定下的老规矩,自己可以永远当太上皇,在幕后遥控梨城市政府。没想到卢定安发动的这项民心工程,恰恰暴露出爷爷当政时的弱点,不给群众办事,不体贴老百姓的疾苦,您恰巧又是我爷爷的儿子,对平房改造至少是不积极,能不叫人家多想吗?目前您还是区长,跟市长拉开这样的架势顶,有您的好处吗?”
杜华正真的有点冒汗:“下边还有什么闲话?”
“闲话多了,有的可听,有的不必听。您刚才说得对,我还太年轻,缺少大智若愚的沉稳劲。但是,染整厂这笔买卖,您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拿走啊!何况要买这块地方的人您也认识了……”
“谁?”
“陪着您打猎的王权王老总呵。”
脑子里“轰”地一声,杜华正恼羞成怒:“你这小子,跟你老子也玩儿这个!”
杜觉嘻嘻哈哈:“这有什么关系,生意场上无父子嘛!”
梨城的早晨有了凉意,秋天不是好季节,万物结束活动,马路上落满枯黄的树叶。杜华正正欲加衣出门,秘书打来电话告急:区政府门前有人闹事,围了许多人,抗议河口区政府为什么不进行房改?还有发不出工资的亏损企业的职工……这才叫怕什么来什么,杜华正的脑袋一下子膨胀起来,秘书在电话线的那一头像叫魂儿一样“喂喂”了好几声,他才缓过神来,叫秘书务必把简业修找来。秘书不解,这时候大火上房,找简业修来干什么?杜华正在家里暗憋暗气地坐了一会儿,自觉已经定住神了,就戴了一副变色眼镜,头上压了顶礼帽,出门来到自己的汽车跟前。他的变色镜被阳光一刺激几乎变成了墨镜,司机迟疑了一下才认出他来,慌忙打开车门让他上车。汽车驶到离区政府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他下了车,却叫司机继续往前开,而且还要开慢点、进正门,一到区政府门前,他的空车果然被围住了。杜华正则趁闹事的人乱乱哄哄围车的工夫儿,从旁边的小门进了院子,不回头地直奔楼内,从身后传来一阵阵叫嚷声:“你们自己住着好房子,就不管百姓的死活啦?”
“真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
杜华正一进办公室就不怕了,怒冲冲向秘书下达了两条指示:一是让河口区公安局立刻把闹事的人驱散;二是把副区长李强叫来。今天区政府的干部来得格外齐整,大家都蹲在办公室出不去了……李强仍然一副心宽体胖、火上了房也不着急的神态,这让杜华正的火气就更大了:“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李强嚅嚅无语,不知一把手何以明知故问。但他毕竟是副区长,且资格也比杜华正老,杜华正不得不把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下:“群众有意见是可以理解的,别的区平房改造工作都动起来了,为什么我们还按兵不动?”
李强怔忡地想:呀?你不动谁敢动?但说出嘴的话却是:“我们还不太清楚区长的想法,不知该怎么动?”
“呃。这么说你们不动的责任还在我了?”杜华正目光锐利,“要知道你是分管这项工作的副区长,如果你推不动,有什么具体困难,可以跟我讲,不能既不讲,又不动!”
李强诺诺:“资金没有着落,不好动。”
“别的区是怎么弄到钱的?为什么人家都有办法,就是我们没有招儿?”
“红庙区联合本区的企业一块干,那就省劲多了。城厢区占尽地理优势,寸土寸金,开发商们上赶着去那儿投资。我们区既无大企业相助,又不占地理优势,现在的人都想锦上添花,哪有人愿意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