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死了,虽然尸体的头没了,但仍能认出来那是他的尸体。尸体靠着村口外不远处的一棵小树坐着,那棵小树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就在尸体正上方的树枝上挂着一个鬼头结,随着微风诡异地晃动着,就好像那里挂着的是小九的人头一样。
夜色酒吧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倒一下,回到周小三在夜色酒吧醉酒的那一夜。
赵言约了小九到夜色酒吧喝酒,无意中听到周小三酒后说的话。赵言感觉不管真假都值得调查一下,然后叫小九请周小三喝了一杯。
几个人很随意地聊着天,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周小三老家的那座古墓上面,赵言是这行当里的老手,三套两套之后就基本确定了周小三那些话的可信度,而后赵言就开始着手准备盗墓。
他为了掩饰身份,安排跟他一起出行的几个人都伪装成警察,以搜捕魏春宝的名义来到了鬼头村。
但是赵言没有想到,就在他们与周小三聊天时,旁边还有一个无意间偷听到这一切的人,就是那个货真价实的通缉犯——魏春宝。
他本身不是干这个的,同时他又急着逃命,就随便弄了几样工具,比赵言他们早一步出发了。
盗墓贼
赵言看着小九的尸体发呆,再也没有了那种深沉的表情,干了那么长时间的盗墓贼,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并不是死个人就能把他吓住,而是这种离奇的死法实在是匪夷所思,赵言感到自己的阵脚有点乱了。
老刘也愣在那里,平时好说话的胖子这会儿也哑口无言,两个人都等着赵言发话。
等了半天赵言终于开口了,他只说了一个字:“埋。”
老刘与胖子都诧异地看着赵言,赵言低着头说:“把小九的尸体就地埋了,不要声张,今天晚上我们就动手。”
老刘明白了赵言的意思,赵言向来是贼不落空,这种小小的打击不可能让他打退堂鼓的。胖子也恢复了原先的没心没肺,他几乎没有去考虑任何后果,立刻开始挖坑。
三个人忙到了天光大亮,把小九的尸体处理完后就回到了彩霞家里。刚进彩霞家,就碰到了村中的那位老者,三人都同时心中一紧,生怕事情已经暴露了。
“几位差爷,这是从哪里回来啊?”老者看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几个人问道。
“我们昨天晚上已经查到了魏春宝的行踪,我安排了小九在那里看守着,准备今天晚上就把他逮捕归案。”赵言回答。
老者听到赵言的话后脸色大变,接着急匆匆地说道:“那个大恶人真的来我们村子了?”
赵言肯定地点了点头。
“那可不好啊,老朽得赶快去通知村子里的人,家家户户都要当心了,不能独自出门……”老者边说边向外走去。
三个人看着老者远去的背影,都松了口气。
回到屋里,赵言给了彩霞一百块钱,算是这几天的食宿费,彩霞也没有推辞,直接把钱就收了。随后赵言让彩霞今天不要打扰他们,准备好晚饭就行了,接着就回到屋里与老刘和胖子商量起晚上的计划。
老刘问赵言:“不会这么巧吧,魏春宝真的躲在这里?”
赵言说:“按现在的情况来看,有可能是真的,还记得那晚咱们聊天时老者还有彩霞见到通缉令时的样子吗?”
老刘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难道魏春宝不光抢劫,还跟咱们是一路的?”
“不管是不是一路的,看情况他只有一个人,不然你们发现的那个墓地肯定会被动过,如果今天晚上我们遇到魏春宝……”赵言说着用手做了一个向下砍的动作。
老刘与胖子明白了赵言的意思,他要与魏春宝硬拼。
三人把晚上的计划与分工详细地分配完后,就各自睡觉去了,为保证晚上的行动有充足的精神。
嗜血的墓穴
天际间拉下了黑色的帷幕,掩盖了白天的喧嚣,可白昼并不甘心就此结束,拼命地想挤破夜色的笼罩,结果只在这张巨大的帷幕上流下了星星点点的漏洞,最大的漏洞也失去了应有的明亮,似乎隔着一层纱布般,闪着猩红色的光芒。
等三个人都起床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三个人把彩霞做好的晚饭一扫而光。村民应该都知道了关于魏春宝的事情,家家户户都早早地闭了门,这让村子在寂寞中平添了一股压抑的气氛。
临近午夜,三个人动身前往目的地,胖子与赵言背着工具,老刘在前面开路。
几个人借着红色的月光匆匆地向着目的地前进,每人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注意周围的动静。一路上平静得过分,连动物的叫声都没有听到,更不要说魏春宝的踪迹了。只有树上挂着的鬼头结死死地盯着他们,在猩红的月光下,一个一个的鬼头结似乎有了一个一个模糊的表情。
几个人异常顺利地来到了目的地,赵言与老刘在四周观察了一下,接着就让胖子开始打洞。三个人轮流挖洞,有条不紊地干着手中的活,过了四个小时左右,就挖出了一个能容下胖子这种体形的人进出的盗洞。
赵言给胖子身上绑了一条绳子,让胖子先下去开路,这样不仅能确定胖子是否安全,还可以通过绳子传递消息。
胖子下去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赵言通过绳子仍能感觉到胖子在移动着,就在这时赵言感觉到绳子稍稍轻了一下,接着胖子发出了信号,往下拽了拽绳子。赵言与老刘接到胖子的信号后,把绳子捆在了旁边的小树上,然后赵言跳进了墓穴,让老刘在外面守着。
赵言进了墓穴就打开了手中的矿灯,清楚地看到了周围的情景。他所处的位置是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设计的有些坡度,越往下越深。赵言拉着绳子小心翼翼地向更深处走去,大约走了有十几米的样子,他便看到了通往主墓室的门,门半开着,应该是胖子打开的。
赵言进了墓室后,用矿灯顺着绳子照去,借着光看到了里面的情形。赵言入行这么长时间,看过了各式各样的墓穴,但今天他看到的墓穴恐怕是这一辈子中见到的最恐怖的一个,整座墓室挂满了人的头骨。赵言看到眼前恐怖的情形心中大骇,他怕的不是挂满墓室的头骨,而是在众多头骨中他看到了小九的头!
赵言毕竟是入行多年的老手,当看到小九的头后立刻反应了过来,拉着胖子就往外跑。但胖子没有跑,而是用一种古怪的表情看着赵言,接着在赵言第二次用力拉他的时候,胖子的头与身体分了家。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赵言已经没有时间考虑其它了,他拔腿就跑,刚到了盗洞的下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摔倒在地上,膝盖疼得钻心。赵言支起上身,他看到老刘与他脸对着脸,老刘的身体在赵言的身下压着,而他的头则在赵言的前面盯着他——老刘的头与身子也分了家。
赵言这时已经感觉到自己中了套,但他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他的腿在刚才已经摔得无法行动了。
墓室的甬道里慢慢地亮了起来,三个白色的身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站在了甬道的中间。
赵言勉强翻过身子,他看到了十分熟悉的两个人,彩霞和彩云,第三个也是村里的村姑,赵言叫不上她的名字。
到了这个时候,赵言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直接开口说道:“我想死个明白,不想死得糊里糊涂。”
彩霞朴实而诡异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死个明白?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有什么想问的说吧。”
“你们是什么人?”赵言问道。
“还记得老头子给你们讲的那个故事吗?”彩霞看着赵言,赵言点了点头。
“那个故事前半部分是真的,后半部分是假的。村子里的人根本没有把那些匪徒击退,而是匪徒把村民杀绝了。后来那群匪徒就在这里安了家,我们都是匪徒的后代。”彩霞用闪着寒光的眼睛盯着赵言。
“匪徒在这安了家后,根本不能安分地过日子,又干起了打劫的买卖。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来的第一个晚上你们不动手?”赵言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哈哈哈,没错,你倒不傻。抢劫为生的人怎么可能安下心来种地?匪徒们挖了那墓后,也确实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不可能就靠那么一点东西吃一辈子,早晚会吃空的,后来大家就重新操刀干起了老本行。不过你猜错了一点,我们没有再明着去打劫,而是黑吃黑,专吃你们这些打坑子的。我们不明着下手,是怕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这样我们既可以做良民,又能靠你们这些人吃饭。从那时到现在,一百多年了,我们就是靠这个来生活的。”彩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村子里只留下些老弱病残,是为了打消我们这些人的戒心,你们把其他人撒到各地去当鱼饵,就像周小三那样,引我们这些人上钩。鬼头结也只是个幌子,利用它与外界断绝联系,防止外人知道这个村子的秘密。唉,我要是能听进去小九的话,或是在小九死后早点离开,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赵言很后悔,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到那个小九,你们当中数他最聪明了,一开始就能从我妹妹身上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我们故意让小九发现踪迹,第一个先结果了他。我们料到你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所以只把他的头给带走了,留下了尸体,让你们以为真的是魏春宝干的。”彩霞从身后抽出了一把磨得发亮的砍柴刀,接着说道:“差不多了,准备上路吧。”
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蓝蓝的天,黑黑的地,洞里的娘,地里的爹。娃妞饿了找爹爹,爹爹发个面棒棒。娃妞累了找娘娘,娘娘讲个拉裤裤。”
“娃妞,娘正做肉馍呢,一会儿再给你讲故事。”这是赵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结局
一年之后,魏春宝落网归案。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不只对魏春宝适用,对那个贼窝鬼头村也一样适用。村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魏春宝这只对他们来说不起眼的小虾米把一切都毁了。
魏春宝也不傻,到了鬼头村后就一直没有露面,他本想等赵言他们把墓打开了,自己再来个黑吃黑,没想到得知了这个鬼头村的秘密。他在审讯的时候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结果魏春宝成了最大的鱼。
武装警察进入鬼头村,隔离村民进行调查,对犯有抢劫、杀人、伤害等罪行的人提起诉讼,并开始搜捕在外充当诱饵的村民——可武警们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墓穴,它好像凭空消失了。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被隔离的鬼头村村民里少了一个人。
阴森的墓道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徘徊着。
是娃妞。
她对着累累的头颅嘶哑地唱着儿歌:“蓝蓝的天,黑黑的地,洞里的娘,地里的爹……”
她的脸上带着和所有村民一样淳朴又恐怖的微笑。
鬼头村的血脉没有断绝,嗜血墓穴的传说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