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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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在学校举行的高考模拟考试中,茜茜在全年级1200名毕业生中得了第一名,为此张秀秀一夜没睡。她既为女儿的优异成绩高兴,也为孩子上大学发愁。茜茜考上大学肯定没问题,甚至能考上全国重点,也有望考上清华、北大这些名牌,然而她没钱,供不起女儿上大学。她提前上班来找罗书记,一来感谢罗书记对茜茜学习的支持,二来问一下那集资款什么时候能还。这钱如果到6月份还不了,茜茜上大学还成问题呢!

她怀着复杂的心情走进办公楼,举手刚想敲罗书记的门子,于锐过来了,问:“秀秀大姐,你找罗书记吗?”

“嗯。”张秀秀点点头说,“茜茜在模拟考试中得了年级第一名,我来给罗书记报喜,感谢他对茜茜的帮助,顺便……”

于锐打断她的话说:“罗书记被公安局抓走了。”

张秀秀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于锐的话把她吓了一跳。变脸变色地问:“罗书记犯什么事了?”

“不知道。”于锐摇摇头,“罗书记没事,肯定是有人陷害他。”

“怎么会这样!”张秀秀不由地感叹一声。

于锐问:“如果有事可告诉我,我帮你。”

“不用了。”张秀秀叹口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

罗山崖被带到派出所审讯,两个警察拍桌子瞪眼地叫他交代问题。他别愣着脑袋,一口咬定:“我没有任何问题!”

一个黑瘦猴民警把眼一瞪:“没问题叫你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陷害。”

一个矬白胖子说:“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你就老实交代吧。”

罗山崖反问:“我没问题交代什么?”

那个黑瘦猴把眼一疙楞:“你敢说没问题?”

“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如果查出我一分钱的问题,任你们怎么处置!”

那白胖子见罗山崖态度强硬,就改变了策略,和颜悦色地规劝说:“姓罗的,既然到了我们这里,就别充什么英雄好汉了,快说快走,免得吃苦。”

“我敢以一个共产党员的党性向你们保证,我是清白的。”

黑瘦猴嘿嘿笑了:“请你想明白,到了这里就别说什么党员了,统一的称呼是犯罪嫌疑人。”

罗山崖见跟他俩争辩是白费唾沫,就不再言语了。

白胖子说:“不想交代可以想想,但时间不能太长。”

那黑瘦猴却不干:“自己干的事有什么可想的?想和我们耗吗?我们不怕,就怕你耗不过我们。”

罗山崖白了他一眼,没有吱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着。那黑瘦猴喝斥道:“不准吸烟!”上来就把那烟夺了,踩在脚下。

罗山崖抗议:“凭什么剥夺我吸烟的权利?”

黑瘦猴说:“权利?凡来到这里的人,只有交代问题的权利。”

罗山崖愤怒地白了他一眼。

白胖子给那黑瘦猴使个眼色,耐心地劝他:“听说你是厂里的书记,是教育人的,什么道理不懂呀,就不用我们再费口舌了。希望你来个竹筒倒豆子,痛快点儿。”

罗山崖依然不理不睬。那黑瘦猴急了,把桌子猛地一拍:“姓罗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攥着你的证据呢,你赖不过去!”

罗山崖不紧不慢地说:“有证据就拿出来,拍桌子干什么!”

白胖子大眼一瞪:“你当我们在唬你吗?”

罗山崖又不说话了。

白胖子把黑瘦猴叫出去,两个人在外边咬了半天耳朵。白胖子回来说:“实话告诉你,是有人告了你,问题还不小呢。既然犯事了,你就认倒霉,交代吧。”

罗山崖眉头一皱,反问一句:“告我什么了?”

“贪污受贿,数额还不小呢。”

罗山崖不屑一顾地笑了:“我是厂党委书记,不管钱,不管物,到哪儿贪污?谁会给我行贿?”

“不管钱和物,就不能贪污受贿了?这年头当官就有权,有权就能换钱。你当我们不知道吗?快交代吧。”

罗山崖诚实地说:“我真的没有。”

黑瘦猴在窗外听了一会儿,又走进来问:“你出去要过账吧?”

“要过,领导班子成员都出去要过账。”

白胖子笑笑说:“看来你非让我们牵着鼻子走哇,就说要账的事。”

罗山崖知道,这是在诱供。看来这两位警官素质很低。他说:“既然你们掌握我的问题,就给我摆出来。”

黑瘦猴接腔说:“交代你从中吃的私!”

“吃私?”罗山崖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警察一愣:“你笑什么?”

“你们说我吃私?怀疑我把要回来的钱装了自己的腰包?”罗山崖说,“这有账可查,笔笔清楚,手续齐全,一查就明白了。”

黑瘦猴见罗山崖讥笑他俩,恼怒了:“现在问题已经败露了,赶快交代吧!”

“我没有问题,快放我出去。”

“我们已经把问题点给你了,你再执迷不悟,就是态度问题。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黑瘦猴恶狠狠地说,“要想出去,就赶快交代!”

罗山崖觉得跟他们说没用,就把嘴封起来。

眼看下班时间到了,两个警察对视一下。白胖子说:“罗山崖,道理我们给你讲清楚了,问题也给你点明了,政策你懂,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吧。”

他俩扔下这话,就把他带到一间黑暗潮湿的小屋子里,锁上门走了。

这间小屋不足十平米,里面只有一块床板,空空荡荡,整个房间充满了潮湿的霉味,让人喘不过气来。晚饭给他送来两个小窝窝头、一碗稀菜汤,简直不是人吃的东西。他瞅了一眼,没有一点儿胃口。

天空拉上了夜幕,小屋里渐渐黑下来。罗山崖坐在那张木板上,顺着他们点出的线索思索着。这些年他去外地催要欠款只有三次,而且数额不大,回来后马上把钱交到财务处了,哪来的“贪污受贿”呢?想到他和杨啸天的分歧和争议,心里忽地打开了一扇窗,莫非他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有意陷害于我?想到这里,他脊梁沟子发冷。这太阴险、太狠毒、太卑鄙了!又一想,这有账可查,假的就是假的,怕啥?肚里没病死不了人。然而,现在很多事情不正常,有的人想加害于你,什么也干得出来。这么一想,又感到问题十分复杂,躺在那张什么也没铺的木板上,又硌又热,蚊子呆咬得厉害,他怎么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