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风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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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除夕晚上,各家各户都热热闹闹,到处充满了年味儿,惟独杨啸天家只有许艳一个人在家,杨啸天不知去向,杨悦找罗馨玩去了,她一个人守着300多平方米的大房子,显得格外冷清。许艳吃不下饭,也看不下电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生闷气,自言自语抱怨杨啸天:“成天在外野跑不着家,这哪是过日子的来派呢?当厂长有什么用?挣钱再多没有欢乐又有什么用!”她生老公的气,躺在床上睡不着,改制后说啥也不叫他当头头儿了。

初一凌晨,天还不亮鞭炮就响起来,她刚迷糊就被吵醒了,起床后见杨啸天躺在另一间卧室里酣睡,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好意思叫醒他。昨晚杨悦一宿没有回家,可能住厂区那边的房子里。她想煮饺子又没人吃,心烦意乱地在屋里来回转悠。

快八点了,杨悦还没回家,许艳就拨打他的手机,不料是罗馨接的。她觉得蹊跷,张嘴就问:“杨悦呢?”

“昨天晚上杨悦为救火烧伤住院了。”

许艳这才想起昨晚纸箱厂着火的事。当时杨悦打电话说过,她没认真听,根本没在意,更没想到火着这么大,儿子竟烧伤了。她好像没听清,着急地问罗馨:“你说杨悦怎么了?”

罗馨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许艳抱怨说:“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

“阿姨,昨晚杨叔叔的手机一直关着。”

许艳惶惶地问:“杨悦伤得厉害吗?”

“不轻,我一直守在医院里。”

“哪个医院?”

“市三院。”

许艳放下电话,就进屋里冲酣睡的杨啸天吼起来,边喊边掀他的被子:“还不起来,昨晚你们厂着火了,杨悦烧伤住院了!”

这话像声炸雷,一下子把杨啸天的磕睡虫吓跑了。他猛地坐起来,揉着惺忪的眼睛,着急地问:“什么什么……昨晚厂里着火了?”

“是纸箱厂。”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昨晚杨悦找你,你不在家,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一直关着。”

杨啸天真没想到会出这事,着急地问:“火着得厉害不?”

“杨悦烧伤了。”许艳答非所问。

“厉害吗?”

“罗馨说不轻。”

杨啸天这才慌了手脚,赶紧穿上衣服,没顾上洗脸,就开着车和许艳去了市三院。

两口子到住院部打听了半天,没有叫杨悦的病号。杨啸天好生纳闷,抱怨许艳:“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错,罗馨说在三院。”

“住院部怎么说没有呢。”

许艳对杨啸天说:“你再打杨悦的手机问问。”

杨悦的手机依然是罗馨接的。她解释说:“昨晚因为情况紧急,我们身上没带多少钱,医院不让住。我和大伙凑了500元,医院才勉强收下了,也没办住院手续,临时安排在观察室。”

原来是这么回事!杨啸天和许艳赶紧跑到观察室,见杨悦躺在床上打吊瓶,罗馨却趴在床上埋头写着什么。

罗馨见杨悦的爸妈来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们快去办住院手续吧,人家催三次了。”

许艳见儿子烧成这个样子,心里一阵阵绞痛,流着眼泪问罗馨:“不碍事吧?”

“头发烧了,身上裸露的地方烧伤了。”罗馨说着,眼圈儿红了,声音也嘶哑了。

杨啸天仔细看了看烧伤的儿子,脑袋、脸和手上涂着黑乎乎、亮光光的药。他见杨悦闭着双眼不说话,便问:“睡着了?”

罗馨点点头:“昨晚折腾了大半宿,头明才睡着。”

“让他睡吧,我去办手续。”

杨啸天去办住院手续了,许艳坐在杨悦身边抹眼泪。

杨啸天找到给杨悦看病的主治医师寻问情况。主治医师是个女的,五十挂零,长得矬矬胖胖,戴一副高度近视眼镜。当她知道来者是烧伤病人的爸爸的时候,不满地责备道:“你怎么才来呀!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杨啸天支吾了半天,也没回答医生的问题,只是央求说:“医生,请你一定用好药,千方百计治好我儿子的伤,特别是脸上不要留疤瘌。”

“你们只把病人送来,也不交钱,要不是我们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才不收呢。”那位女主治医师抱怨一通,立马开了住院手续,催促杨啸天,“快去交钱办住院手续吧。”

杨啸天办完住院手续,一扭头碰上林鹊扶着袁刚走过来。他赶紧迎上去,对袁刚说:“听说你也烧得不轻,住院吧。”

袁刚说:“杨厂长,我没事,你去看看杨悦吧,他比我厉害多了。”

“我这就去。”杨啸天见袁刚用另样的眼神看他,羞红着脸走了。

林鹊想和杨厂长说说袁刚药费的事,袁刚说:“我是公伤,厂里不会不管。”她也就没去。

罗馨见杨啸天给杨悦办好了住院手续,安排好了床位,对杨啸天和许艳说:“杨叔、许姨,你们找护士帮杨悦搬病房吧,我有篇稿子要赶紧写完,先回报社吧。”

一说稿子的事,杨啸天就反感。心想,杨悦烧成这样,还写什么稿子呀!说出口的却是:“你忙去吧。”

罗馨把没写完的稿子放在手提包里,瞅了杨悦一眼,见他安详地睡着,悄声说:“许姨,杨悦还没吃饭呢,等他醒了,给他弄点吃的。”

“罗馨,你也一宿没睡吧?”许艳嘱咐说,“快回去好好睡一觉。”

“我没事。”罗馨说了这么一句,匆匆走了。

罗馨刚出病房,就碰上了赵碧玉。赵碧玉问她:“杨悦住哪个房间?”

罗馨见赵碧玉提着果篮、捧着鲜花来看杨悦,就问:“你怎么知道杨悦住院了?”

“今早电视新闻里播了。”赵碧玉用异样的眼光瞅了罗馨一眼,“你不也来了吗?比我还早呢。”

“昨晚俺俩就在一起,救火的场面是我亲眼目睹的。你进去看他吧,我还要赶写稿子,回去了。”

赵碧玉望着罗馨下楼的背景,心里有些醋意,这种事为什么不叫自己碰上呢?她总想给杨悦做些什么,可总没有机会。除夕晚上,她本来想找杨悦玩的,爸妈非要她在家吃团圆饭,结果把机会让给了罗馨。

赵碧玉进屋与杨啸天夫妇打过招呼,放下东西,走到床前,仔细观察输液的杨悦,不由地心里一剜,眼泪就扑簌簌流下来:“烧得这么重呀!”

“医生说抢救及时,不会留下什么疤。”许艳赶紧接腔。

“这就好。”赵碧玉松了一口气说,“阿姨,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陪他。”

“我知道你忙,俺俩没事,你去忙吧。”

赵碧玉见老两口儿不走,就说:“那我改日再来。”说着,从她那精美的手提包里拿出两万元,放在杨悦的床头柜上。

杨啸天见她放下这么多钱,不由地瞪大了眼睛:“这是……”

赵碧玉说:“杨悦看病要花不少钱的。”

“住院费我已经交了。”

“那就给他买些补品吧。”

“这怎么行,太多了,你拿走吧。”许艳又把钱交给赵碧玉。

赵碧玉推让着:“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谢谢你。”许艳推让不过,就把钱收下。

第二天一上班,赵碧玉又来看望杨悦,手里依然捧着一束鲜花。她一推门,见罗馨在,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依然笑着打招呼:“你早!”

“我一早就来了。”罗馨接过那束鲜花,放在病床前的花瓶里。

正巧杨悦醒着。他见赵碧玉来了,赶紧坐起来。罗馨轻轻扶住他,关心地说:“医生不让你起来,还是躺着吧。”

杨悦向赵碧玉点点头,说声“谢谢”,罗馨顺便把那两万元交给赵碧玉:“住院费已经交了。”

赵碧玉着急地说:“现在正是花钱的时候,我的钱不能花吗?”

“有钱,用不着这么多。”

杨悦接腔说:“碧玉,确实不需要这么多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赵碧玉突然感到杨悦对她的疏远和冷淡,眼里含着泪水告辞了。

在回公司的路上,醋浪在赵碧玉心里翻腾。原来她以为罗馨是个以事业为重、个性很强的女人,自已比罗馨漂亮、温柔、随和,难道我就竞争不过她吗?她不服输,决心赢得杨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