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水川(今名甜水河),两边山谷环抱,是真正的峡谷所在,地势十分险峻,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公元1041年二月,也就是高遵岳上华山的第二年,西夏帝国皇帝嵬名元昊(史称李元昊)接受其狗头军师大汉奸张元的建议,亲帅10万西夏精锐大军埋伏在此川口,元昊手下大将野利玉乞之妻没藏秀芸又献上了一计,巧设泥盒,分装鸽子报信,并派遣一部分西夏军队至怀远城(今宁夏西吉县偏城)一带佯败诱敌深入。大宋国怀庆路马步军副总管任福不知是计,脱离辎重,统帅高继隆等数十名战将率领3万余宋兵,轻装尾随紧追西夏佯败的军队,在好水川这里被李元昊包了饺子。大宋追兵见道旁有遮盖很严的泥盒,里面有响动和咕咕的叫声,由于好奇就将泥盒砸开,结果好奇害死猫,鸽子从中飞出,盘旋于他们宋军的头顶上空,夏军根据鸽子飞旋的位置确定了宋军的方位,四面出击杀来。
宋军由于长途追击,粮草不继,人困马乏,饥渴交迫,限于这种情势,孤军深入的3万中了埋伏的大宋国步兵岂是西夏国李元昊亲帅的10万铁骑的对手,宋朝大将任福和一批将领及大批兵士先后战死。宋军左冲右突,不能脱险,从清晨酣战到上午,双方死人无数,尸体塞满了山谷,宋军死伤殆尽,最后只突出去了高遵岳中箭的父亲高继隆和几个带伤的家将,还有一大队残兵。
已经进入初冬的好水川,峡谷有的地方积雪已达一尺多深,周围影影绰绰,磷火闪现,阵阵阴风刮过如闻泣幽咽,好像诉说着当年惨烈的战况,淅沥沥曲折飘扬,实能让朽木飘零。
高遵岳正行之间,闻到刺鼻的血腥扑鼻而来,一下让他清醒过来,放眼一扫,被眼前的恐怖惨象差点儿惊倒在地;他努力睁大雌雄双目定睛一看,那东西却是一头大白狼,正怒视着自己,它的身后还有四条大白狼,一字摆开,也在狠狠盯着自己看,摆出了随时攻击的架势。
那死不瞑目的人头周围只有斑斑血迹,没发现身子;残雪前方有几处稍突起的小雪丘在慢慢地蠕动着。
他哼的冷笑了一声,就和坡头的那头大白狼对视着,一眼也不眨,看谁先支持不住,认怂逃跑。
就在他的眼睛发麻的时候,突然半空里一声响处,就地生风,雪尘乱滚,右侧一件带着腥臭味的银白色东西利剑般直冲他的颈嗓咽喉而来。
他是练家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不必说,但是对于这几条圆毛畜生他却大意了,认为是三拳两脚解决的事,所以就没有把这几匹狼放在心上。他先前只注意到了前后,没有留心两侧,此时右侧遭遇突袭,慌得他有点手忙脚乱,将大棍于手中急舞,罩住全身,口内大喊道:“孽障,来得好。正好小爷这几天手正痒,找不到强盗练手,且先吃小爷一棒试试。”
镔铁杆棒直冲来物天灵盖而去,说时迟那时快,来物一看不及近身,就一个半空大旋身,落地一滚,躲开了大铁棒子,原来又是一头大白狼。
高遵岳用力过猛,收势不住,杆棒反砸在右侧的崖壁上,“嘭”的一声,火星乱溅,镔铁大棍嗡嗡回响,他被反冲力震的双臂发麻,虎口已有丝许血迹渗出,那乌黑油亮的镔铁大棍也差点儿失手而飞。
被震裂虎口的高遵岳已被反冲力震得倒退了两步,急忙使出一个千斤坠,底盘一稳,就扎住了马步,他刚呼出一口长气,就觉一股冷风灌进了后脖领子。
有两只手爪似的东西在身后扒在了自己的双肩之上,他刚想回头去看,不由猛地一惊,因为他想起了他师父褚玄老道临别时的话,“遇险莫回头!”连忙稳定住了心神,急想对策应付眼前的危机。
那带着腥味的刺鼻的口臭出卖了身后之物,他知道这是身后打伏击的另一只白狼扑在了他的身后,爬在他的双肩上,等着他回头送咽喉呢。
他暗自惊奇,大喝道:“好孽畜,还懂兵法呀!会联合作战了。好,好,好,看你家小爷怎么破你们的十面埋伏大阵。”
话音未落,他本能的向前疾走三步就地急蹲,棍使剑招,反手上撩,身后的大白狼被撩中胸腹,直跌将出去,翻了两翻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残雪,一瘸一拐地围着他转圈,对着他呲牙怒吼。他急忙站起一个转身,将大铁棍在身前一捋,双手紧握,横在胸前,猛吸一口气,就要上前讨债。
突听坡头的狼王仰天长嚎了三声,这时所有的雪堆都动了起来,一只只白色恶狼站起身,慢慢向他逼近。
高遵岳放眼一看,大约有七八十条大白狼已把他合围在山崖下了。他浑身一颤,手捏两把汗:
“哎呀,完了,完了,这么多的狼,恐怕明天小爷就会变成这些恶狼的大便了,我得赚几个棺材本了。打死一个少一个,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来吧,小爷豁出去了。”
高遵岳嘀咕着就跋步疾如飞,奋身快似箭,望着群狼排头儿乱筑。他始终背对着崖壁,不让恶狼有可趁之机。
他熟知狼是铜头铁背麻杆腰,就专挑狼群腰肋、肚腹扫击,这样使用力气最少,却最是见效。
一顿恶战下来,血雨飞洒,雪尘乱滚,嚎叫声、骨碎声响成一片,包围圈又在慢慢变大。
一声凄厉的长嚎声传来,群狼迅速的后退了下去,高遵岳已是满身飘絮,身上的羊皮坎肩和棉衣全被群狼的瓜子给抓裂了,他口喘着粗气,手背滴着血,也急忙把背靠在崖壁上裹伤。
站在坡头的狼王这时不断地吼叫着,群狼又开始三方聚集,排兵布阵,战死的和受伤的狼也被狼王身后的四条大白狼拖到了小山坡上。裹好伤的小遵岳抓了一把雪塞在嘴里猛嚼,看着白狼救护同伴的这一场景,感叹不已,一下动了恻隐之心:
“只要你们退下去,小爷就不再下黑手了;今天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只当是练功了。”
看着听不懂人语的白狼群又愕然失笑:“呵呵,我真呆的可以呀,它们又不懂人话,我跟它们这些白毛畜生废什么唾沫星子呢,该想想怎么脱身才好。”
狼王发出了三声长嚎,进攻随即又开始了。群狼分成许多三狼小组,左右轮番进攻,每小组一战即走。
他的汗流下来了,内心惊诧不已:“乖乖,花样还真不少啊,想累死小爷啊!这多狼盯上我的嫩肉了,看来,不施舍给它们点人肉怕是出不去了。”
好汉难敌四手,何况是群狼呢。战争的天秤已倾向了白狼群,高遵岳已是浑身大汗淋漓,手脚也逐渐慢了下来,手中的铁棒子感觉已逾千斤,有点拿不住了,暗叫一声不妙,再也顾不上耍贫嘴了。
他抡圆双臂,左面砸,右面扫;打退了左面,扑上来了右面,左右都打退了,前面又顶上来了。
他已感到力气衰竭的现象出现了,猛地一咬牙,深吸一口气,用力几个扫击,两个冲错,狼群开始慢慢败退了。心想今天要不是大铁棍,换成其他的兵器,恐怕早挂了;果然是枪击一条线,棍扫一大片啊!
高遵岳连忙且战且走,向前稍了一眼,突然看见前面右崖崖壁上的岩缝,求生的本能,向左前方一阵猛烈地冲杀,群狼被扫到了一大片,纷纷后退。
他趁群狼后退之际,用尽平生之力把镔铁大棍子扔向了缝隙。“嘭”地一声巨响,铁棍深深地插入了裂岩。
他箭步如飞,纵身一跃,双手抓住棍身,屈臂两脚向上一个倒翻,爬在了镔铁大棍上,急忙提气收腿,坐在了棍上。
就在他屈臂上翻时,群狼一下扑到了他的脚下,见他翻坐在了铁棍上,全都仰头对他群吼。就差那么一点儿,他就被群狼撕碎了,默念着这是祖宗佑护啊,就倚着崖壁,赶紧掐了一下手背,就感觉到了痛,知道自己还活着,长长舒了一口气,便开始吐纳行功。
狼王则在狼群前不停地走动着,吼叫着,受伤的狼被四条大白狼一条一条拖到了小山头上。
一会儿,高遵岳就恢复了元气,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下嘴唇直往上嘴唇包,脸蛋儿耸成个肉疙瘩,额头和嘴角两旁深深的表情纹里似乎也蓄满了笑意,连一举手一投足都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看到白狼一条一条向上跃起来攻击他,却一条接一条从他脚底下划过,摔在地上,那呲牙咧嘴的神态,直叫高遵岳心中好笑,要不是在铁棒上,他真想翻几个筋斗来庆贺庆贺;孩童顽劣的秉性使得他又贫了起来:
“哈哈,众位狼大爷啊,小爷这三两肉不好吃吧,浪费了恁多的力气,白瞎了吧。找不到吃的,你们的屁股蛋子怕是要遭罪了哦。哎哎哎,你们还不死心呀?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小爷我撞了南墙都会回头的,你们真是的,还不长记性,哈哈哈。……哎呀!不好!”
他正贫着嘴时,狼王又发出了三声长嚎,就见一道白光向自己的面门砸来。高遵岳大叫一声不好,心中想着这回恐怕真是完了,这也激发了他争强斗胜的豪霸之气。
他急忙缩头拧腰,右手抓牢铁棒,使了一个镫里藏身,脚向下挂在了铁棒上,那条白光紧贴着他手中抓着的铁棒飞了过去,忙乱中就觉左小腿一震,一下钻心的疼痛由小腿传了上来,差点松手掉了下去。
高遵岳慌忙一个上翻坐在了铁棍上查看伤势,幸亏他穿着皮棉裤,在撞击中急忙收腿,饶是如此,也被狼王在左小腿外侧咬下了一片肉去。
他连忙拿出伤巾和金创药胡乱裹了一下,顺手抽出了后背背囊内的腰刀擎在手里,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原来在他得意忘形之际,狼王组织的第三次冲锋也已来临,只见一头白狼先腾身跃起,随后再由另一头白狼紧跟着跃起,后肢蹬在下落的第一头白狼的后背上接力再次飞跃,直冲他的面门而去,在他藏身收腿不及时,打埋伏的狼王突然冲起一击,叫他中招了。
高遵岳被狼群的联合攻击打懵了,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这还是狼吗?如果自己没有坚强的毅力,能忍住剧痛,怕是现在已被群狼分尸了。
见了血腥的狼群此时都已兴奋了起来,它们嗷嗷的叫着。一头接着一头,交替配合着只向他射来。
高遵岳已顾不得痛了,挥刀乱砍,血水飞洒中渐感不支,腰刀被受伤的白狼带着落到了雪地上。紧张的他鼻子上已冒出了细汗,全身紧绷着,左手入怀,连忙抽出了藏在怀里的小宝剑,右手急忙握住剑柄拔剑出鞘,一道白光冲天而去。
这时,奇迹发生了,只见狼王朝天长嚎了三声,狼群随即停止了攻击,都头前尾后,慢慢向后退着走,一会儿工夫,就都消失在了茫茫雪野之中,只剩下白狼王和四条护卫的大白狼站在山头上。
白狼王低声呜咽着,僵直的尾巴摆动着,看着高遵岳的眼神,不再是目露凶光了。
小遵岳此时心中感到万分的惊奇,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剑出神。抬头一看,但见那狼王朝他点了三下头,慢慢转身扬长而去。
他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转了转酸痛的脖子,目光所及处,只见那老狼王留下的那须眉皆张的人头,一脸的血污,还在盯着自己怒视,突然张开了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