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将军好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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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那人在我二人面前停了许久,我跪地难受,稍稍动手揉了揉膝盖。

他这才开口,声音淡漠,低沉优雅。好听得像我爹在我娘忌日总吹的笙。“请起。”

我身体还未好,跪得太久起来的时候头晕了一阵,慌忙间扯住旁边同僚胡默的袖子才站稳了身子。

“小将军保重身体。”他这么说道。调转马头打马离去,广袖扬扬。

我看着他背影,转头认真对胡默说道:“七王爷真——真美。”

胡默被呛住了:“我以为你当年抢他回府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想起我回长安后我爹提起的华南屏这个名字。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这般人物都能忘记,小将军好记性。”胡默同我一起留恋看着那人背影。

“久病未愈,久病未愈。”我打哈哈。

胡默也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小将军莫不是病到脑袋上了?”

我面无表情看着他。

他抖了抖,慌忙转移话题:“世传华家南屏倾城色,江门行知绝世才,绝非妄言啊绝非妄言。”

我捋着袖子不再搭理他,我自然知道这话,而且也知道这话后边还有两句。

华家南屏倾城色,江门行知绝世才。

可怜倾城与绝世,一遇顽石再难得。

我爹给我取名如玉,如玉如玉却不是玉,所以那顽石自然指的就是我,我与江行知,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暴殄了江行知这个天物,至今无论东门那瞎子说书先生还是民安坊的三姑六婆说起这段儿来,都唏嘘不已。

其实,我也一直惦记着给行知找个盘亮条顺******最好能念两句酸诗的姑娘,免得再耽误他。所以,我委实冤枉得厉害。

不过,说来我黑锅背的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个两个的。

路上我没直接回家,在宫门口找到等我的赵青衿,和他一起骑马去了太医院。

我直接把缰绳扔给赵青衿,跟门口侍卫打了招呼就直接进去,院子里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我朗声叫道:“顾盼兮你给老子出来,你他娘的今天再不换了爷的药方老子就拆了你的药房!”

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来平常捧着药材匆忙奔走的小学徒都没有,我这才觉得不对劲,往侧院走去。

刚进拱门,我就傻眼了。

学徒和太医们跪了一地,地上是各种各样药材,看起来是在一边筐子晒着的,结果被人打翻。

院子正中央附手站着一人,几率青丝垂在颊边,能看到他高挺白皙的鼻梁和低垂的眼睫,紧抿着的薄唇,只需一个侧脸,浓烈美丽得倾国倾城。

我万万没想到又再次相见,跪下行礼:“见过七王爷。”

他侧过头看到我,琥珀色眸子里缭绕的薄雾似乎淡了一些,“小将军免礼。”他转头对周围的太医说道,“卿等好自为之。”语气冰冷。

所有人顿时抖了抖。

他转身离开,众人看着他背影消失,才陆续唉声叹气地起身。

顾盼兮看我一眼,小心翼翼捡地上的药,道:“看起来似乎不用小将军拆了我的药房了。”

我看顾盼兮脸色惨白,知道他心疼药材心疼的要命。我顿时打算开溜,生怕成了他出气的靶子。顾盼兮此人见不得他的宝贝药材有丝毫的损毁,我平时威胁拆了他的药房也是只敢说不敢做。

“我开玩笑,开玩笑。”我小心翼翼给他顺毛。

他不领情,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理我。我正打算转身跑的时候,他问我:“小将军可知七王爷来此所谓何事?”

“自然不知。”我不得已停下步子回答他的话。

他仔细看着我的脸,冷哼一声:“可怜倾国与绝世,一遇顽石再难得。”

“你……你这何意。”我不懂他什么意思,只不耐烦他又拿着歪诗出来念,“老子就乐意牛嚼牡丹不服气你咬我啊!”

“盼兮自然不敢咬小将军。”他抬头看我一眼,“怕酸,今天小将军的药方过一会儿我遣药童送到府上,小将军请回。”

昨天那个用悲悯的眼神看我的小药童闻言用更加悲悯的眼神看着我。似乎下一刻就会冲过来捧着三炷香朝我三鞠躬。

这天晚上晚饭时候赵青衿捧着一碗比昨天苦了十倍的药走了过来,我爹闻着味感觉胃里泛酸,直接把晚饭还没吃的我撵走了。

我蹲在门口一边喝药一边扎顾盼兮的小人,这才心里稍微爽快了点。

我坐在书房椅子上一边看边关军报一边往肚子里灌茶水,灌了一肚子的水走起路来都能晃荡地听见水声。

书房门被推开,我抬起刚刚画地图抹得满脸墨水的脸。

门口江行知看到我不由的一笑,他一身月牙白袍子,绾着的青丝放下,在后背用发带系起,很家居的模样,清秀雅致,笑起来像烟雨江南样温润。

他挑眉看我:“夫人怎样,莫不是看呆了?”

我尴尬:“不曾想公子这般打扮看起来如此……如此贤惠。”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的脸隐隐又要犯黑,我解释:“你知道我没念过几本书的,说话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还望公子原谅。”

他这才放过我,打开手中食盒,拿出食盒里几样小菜摆在桌子上,“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我顿时感动不已。

我爹治家如治军,厨房准时熄火,我错过饭点休想再找到半个热馒头。加餐宵夜什么的想都别想。

我拿过江行知递过来的筷子,狼吞虎咽大快朵颐。

吃好之后我窝在椅子上满意的打嗝,他拿出一块手帕沾上杯中茶水擦拭我脸上的墨迹,我拿起一边的一张地图仔细研究。

他突然冷不防地问:“夫人昨日的不安于室,可有什么解释对行知讲?”

我昨日觉得赵青衿不安于室那词用的别扭,所以今天从太医院出来顺便去了趟陈老军师那虚心求教,问出的结果让我喷了陈老军师一脑门茶水,我咬牙切齿供出罪魁祸首赵青衿,想来他明天就得被陈老军师逮到育幼院抄书去。

“赵青衿那厮的话万万不可信。”我拉着他衣袖认真又急切地解释。“我万万没有红杏出墙更没有让你带那个颜色的帽子——”

解释了一半我觉得别扭,我们本来就是假夫妻,他何必因为这件事生气,于是试探问道:“公子……公子莫不是喜欢我?”

本做好了被骂的准备,哪里料到他只是抚了下袖角锦纹,反问我道:“那又如何?”

“万万使不得。”我道,“我爹打小就告诉我,情债这玩意是万万欠不得的,感情这东西,利滚利比滚雪球都快,怕偿还的时候就像战场十面埋伏尸骨无存。”

他垂着眸子轻轻叹了口气,继续给我擦着脸上的墨痕,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候的气息都喷在我脸上,一时脑子都恍惚了。

他说:“不怕,我们情债肉偿。”

他俯下身亲了下我的嘴角,见我没反应干脆噙住我的下唇细细地允吸着。我反应过来慌忙往椅子里边退,哪只我退一点他就愈发欺身向前,我终于无路可退,他抬起我的下巴,极端温柔缱绻地摩擦着我的唇。

我好容易在他细致紧密的吻下喘过气,用力推开了他,他淡淡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得不是我这种粗人能看得懂的,沉默一会儿,他又想欺身上前亲我,我往下一缩,匆匆说道:“我……我……我内急。”然后从他胳膊下钻出,他没有阻拦我的意思,我顺利一溜烟跑出了书房。

他来之前我灌了一肚子的水,都在肚子里晃荡,动一下都能听见回响,所以……我并非想尿遁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