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将军好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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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得不说顾盼兮那个兽医这两年医术果真突飞猛进,我这天晚上就立刻能活蹦乱跳,于是把昨天顾盼兮交代的安静静养,不要吹风的医嘱丢到一边,拉着赵青衿要出门去后院演兵场比划比划,结果太过得瑟,下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地,艰难爬起来之后,看他憋笑憋得脸通红的模样,我揉揉红肿的额头,眯着眼睛道:“想笑就笑吧。”

“属下不敢。”他声音都憋的颤抖了。

我瞪他:“要笑就笑,还说什么敢不敢的,我最恨你这虚伪行径,作为惩罚,我这就去挖了你院子里猴儿酒。”

他立刻急眼,“大……大人……你这是……这是大言不惭公报私仇公报私囊狼狈为奸为虎作伥!”

我拎了一把顺手的铲子去他院子里挖酒,闻言对他说:“你再乱用成语我就把你丢给陈老军师看育幼堂去。”

他即刻闭嘴不敢多言,陈老军师年轻时候跟着我爹南征北战,后来战场负伤落下病根,就一直在赵家军的育幼堂看孩子。

在这之后老军师渐渐落下怪癖,第一见不得大老粗三句话里边两句就是******的,第二见不得明明大老粗还偏偏涂一脸墨水假装文化人,扁担倒了不知道是个一字,还一定要教坏小孩子。以上这两种人,老军师只要一遇到必定逮住到扔到育幼堂,蹲一群能当儿子女儿的小孩子身后抄一个月书,所以赵家军军营里,一闻陈老军师的名字就立刻一片鸡飞狗跳,简直比我爹的名字还好使。

我捧着赵青衿视为宝贝的猴儿酒正打算揭开大快朵颐,却不想碰上顾盼兮过府给我检查病情。

“将军好雅兴。”他道。“我似乎在上个方子里写了,将军这病最好静养,不要吹风。”

我尴尬:“哪里哪里,我只是觉得好多了,顾首席一起坐下喝一杯吧。”

他将目光从我捧着酒壶的手上移到我刚刚被磕得红肿的额头,我不知怎么的被他看的浑身发冷,顺带抱着酒壶的手都抖了抖。

他这方缓缓一笑,道:“可惜盼兮还有要事在身,无缘陪小姐共饮此杯。”他顿了顿,招呼身后药童给他递上纸笔,他迅速写下另外一张方子交给药童嘱咐他送去给赵青衿。

我舒了一口气,但是看到小童接过药方后抬头看我,眼神悲悯,我顿时身上又一寒。

“劝小姐,还是戒酒的好。”他离开前说道。

我左耳朵听进去,就立马从右耳朵掏出来弹走。

这天晚上饭后,我喝着比平常苦了几倍的药,眼泪差点没喷出来,顿时明白了顾盼兮身后小童那个悲悯的眼神的意思。

我爹看我喝一碗药喝的痛不欲生,赏脸问我:“如玉啊,可是又不舒服了?”语气间颇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他看我端着药碗,顿时了然:“可是得罪盼兮了?”

我闻言点头。我爹问原因,我却不肯再说,要让他知道我偷赵青衿的酒,而且不分给他,老头子肯定又得抽我一筷子。

老头子看问我问不出原因,转头问侍立在我身后的赵青衿。

赵青衿委屈了半天总算找到个发泄口,忙不迭地说:“小姐不安于室弄伤额头还硬要喝酒结果被顾首席发现了,所以才换了药方。”

我手抖了一下打翻了药碗,只觉得赵青衿那词用在这里不怎么合适,究竟怎么个不合适法我却着实说不上来。

我爹只理解了偷喝酒这仨字,于是拿筷子扬手又要抽我。“你丫兔崽子有酒喝就不知道先孝顺老子!”

赵青衿原来是老爷子身边的侍卫,原名赵元宝,我同江行知成婚之后老爷子就让他跟着我以保周全,他武功倒是在整个赵家军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人也是大老粗,而且和老爷子一样崇拜识文断字的江行知,于是缠着江行知给他改了名字,又缠着他从他那里学来几句成语。因为对意思一知半解,所以经常让人哭笑不得,我平时只觉得好玩,今天才算尝到了苦头。

而唯一能理解不安于室这四个字意思的江行知,只抬起凤眼浅浅望我一眼,回头对我爹道:“行知吃好了,告退。”

我给我爹顺了一会儿毛,答应我爹第二天一定上朝让皇帝见到我没缺胳膊少腿的,老爷子这才满意。

晚上我在老爷子阴森的视线下回到江行知的房间,关了门发现他居然也在房内自己下棋,于是委婉问他:“今天不看书么?”

“不看。”他回答我。

“噢。”我应了一声,慢吞吞走回床边准备睡觉,他拈着一粒黑棋,冲我浅笑一下,道:“劳烦将军打地铺了。”

我转头看他。

他只生气的时候才会称呼我为将军。

他继续自己下棋,不再看我一眼,我心里顿时苦逼。不知道他又在哪里受了气迁怒于我,可是我觉得我是个粗人,忍耐他这种文弱书生的小性子是我的责任,于是认命地开始打地铺。

第二天天没亮,我朦胧起身和江行知一起去上朝。

因为去得早,站在那里无所事事,只觉得周围人看我眼神分外诡异,我想可能是以为失踪这么久人家好奇多看两眼罢了。

这时候皇帝进来,大家开始早朝。停在我脸上的目光这才统统收了回去。

处理过各种政务之后,皇帝拉出我关切询问一番,我照实回答,皇帝是个仁君,闻言顿时唏嘘不已,赏赐我一番,聊表安慰,我跪下谢恩。

“小将军起身,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

我闻言抬头,皇帝是个胡子花白的老爷子,跟我爹一般岁数但是比我爹显老很多,大概是因为身体不好,据管家赵伯说我爹小时候还和皇帝拜过把子,不过我追问我爹的时候我爹难得严肃的敛眉捂住我的嘴巴。从此我不敢再问。

“小将军额头上怎么有伤?”

“回陛下,不小心摔得。”我诚实的说。

皇帝眼神不经意在江行知的脸上游走一番,江行知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此时还没有完全下去,隐约的还有那么个形状。然后再看我的眼神写满了原来如此。

“小将军和江御史家事,朕本不该插嘴,可是你们两人都是国家栋梁,还希望两位行事注意影响,家和万事兴。”

我愣在原地,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待江行知拉我袖子跪下谢恩才反应过来。

客串和事老的皇帝很开心,心满意思挥袖示意下朝。

回府的路上,江行知有事与我背道去了御史台,他走后,和我相熟的武将皆过来搭我肩膀,低声嘱咐我:“江御史细皮嫩肉,就算要打也别挑拿来见人的地方打呀,我打我那娘们就从来不打脸的。”

我欲哭无泪,正欲解释,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那武将拉着我退到路边弯腰拱手行礼。

能在宫门御街上纵马飞驰的人,只能是皇族子弟。

那人骑着黑色高头大马,快到我面前的时候拉起缰绳缓缓停下,我不经意抬头看他。

那人一双琥珀色眼睛神色淡漠如同蒙了一层缭绕雾气,高挺的鼻梁和露出衣袍外的一段优雅脖颈雪白如玉,一头黑亮的头发束一半,余下一半散在衣服上,光华流转流光溢彩。他一身玄色衣袍用银线绣着祥云纹,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缰绳,似乎有些太用力,指关节显得苍白。

我有些痴愣。

我身旁的同僚已经跪下行礼:“见过七王爷。”

我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跪下见礼,可是脑中关于这七王爷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我觉得定然是顾盼兮那兽医开的方子药傻了我,暗暗下决心半路拐去先拆了他的太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