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工业大学 杨志杰。
《萌芽》杂志社的那帮“新概念”大奖得主们曾经就80年代后出生的孩子们写过许多文章,从而将其视为一代人。八○年后出生的孩子们在叙述自己这一代时,带着一点自傲,一点自卑,一点羞赧,更多的则是自信。这帮人中最大的早已过了弱冠之龄,早已是不称其为孩子了,那些小的则处于人生最美妙的年代,是谓作teenager。他们快乐,他们游戏,他们的出生并注定了他们的孤独,他们玩世,他们现实,他们消灭了梦想,他们追逐文学,而且他们改写了文学。但是他们依然无知。这一群人不论在历史上还是在童话中是绝无仅有的,他们是奇特的孤独的一代人。他们的独一无二促使他们独孤八○。
毋庸置疑的是八○年后出生的孩子们大都过着一种相对优越的生活,并不晓得活着的艰辛。更不明白民族的沉重,对国家的荣辱感没有70、60年代的人强烈。如果说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们大多是理想着的,拼搏着的,那么80年代后出生的孩子们则是现实着的,玩评着的。当然六七十年代的孩子们现如今早已是社会各阶层的栋梁了,而80年代后出生的人们还只是这个社会的寄生阶层,他们没有独立的经济,因而还不能形成独立的思想;他们的成长岁月,伴随着前所未有的经济的高速发展,他们的学习生涯,面对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光怪陆离的信息革命。
淡去了古堡、大漠、快马、烽火,置身于一天一变的产业革命。先是收音机、电视机,再是电脑、网络,各国的音乐,各国的文学,各国的风俗习惯,各种哲学流派和形形色色的文化思潮,瞬时间暴现在这群正成长的孩子们的面前,他们并没有独立的思想,他们大叫自我,并不晓得真我;他们的父辈们在年青的时候在全世界有过一次青年人的狂热,中国的表现则是红卫兵的破四旧。然而他们远离了那个年代,历史和现实都不再容许他们玩什么年轻人的革命,尽管,那只是年轻人的事。所以,他们更不会像70年代出生的孩子们那样去搞什么“动乱”。他们只能在这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匆匆奔走。
也许他们只是像玉米地里掰玉米的狗熊掰一只丢一只,最后仍然是一无所获。他们脆弱的没有成型的思想,他们作为独生子女与生俱来的孤寂的灵魂,不得不在这混乱的信息,乱七八糟的思潮中,思索、前进,就仿佛是在掀起大风大浪的大海里航行的一叶扁舟。最终他们就如同鲁迅先生的一个比喻:“像是酒楼里丰盛的酒席上的一只苍蝇,飞起来后,在空中打了一个转,飞了一圈后回到原点时,才发现原是酒菜丰盛的席面只剩下了残羹剩炙。”这世界好像任何东西都是他们的,但是没有什么实际上属于他们。那些高速流通的信息是别人的或是古人的,他们尽管是享有信息的主体,但他们仍不是这个社会的主体。在学识方面看上去他们当是无所不知,但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他们的存在不需要任何理由,可是他们要发展思想的基础却没有存在的理由,因为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他们还没有学会自我,就早已随风而去,他们的思想就仿佛是南北奔走的乞丐,他们的存在注定了他们的孤独。
记得美国曾经有一首反战歌曲唱道:“一个人走过多少路,才能成为一个男子汉……答案在风里飘。”
八○年后出生的孩子们能够真正理解这首歌的人没有多少,他们也不会去追寻什么风里飘的答案,他们更不会试图去做什么男子汉。那时候,仿佛有一句盛传一时的话:“没坐过监狱的人,不是一个好汉子。”这对八○年代人而言是不可理喻的。他们对猫王、甲壳虫(约翰·列依)、朋克只怀着一种神秘的好奇,也许有一点点向往,但是那些毕竟就仿佛是好几个世纪前的事情了;即便是麦克尔·杰克逊,对他们而言也非常遥远。现在是什么年代,那是“哈韩”,“哈日”,“欧美风”和“拉丁派”,是村上春树流行的年代。
村上的文章善于将平淡的生活美化、孤独化,将低俗的情节凄美化。他告诉80年代出生的孩子们孤独是凄美的,是可以品玩的--假如你无法摆脱它。是的,享受孤独,我们叫它小资情调。于是就有了那么多的王家卫迷!
当孤独的人独孤时,他们用小资伪饰自己。
那么我们是谁,谁是我们呢?同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孩子们不一样,在他们的青春岁月里,这个世界上还有英雄存在,80年代后出生的孩子们却不懂得何为英雄了!这是一个没有了英雄的年代。没有了英雄既是他们的不幸,也是他们的大幸。没有了英雄光环的凝聚,他们不必再为什么东西狂热。但是,他们不懂得了狂热,就注定了他们的平庸和无知。
微软的比尔只不过是一个神话,张朝阳、王志东他们相对于盖茨不过是小混混罢了,没有谁配得上英雄两字,即便是破天荒地出了线的国足们。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所以说,这个“乱世”里没有什么是让人们满意的。也没有什么是不可改变的,就仿佛是金庸的笑傲江湖,那令狐冲在江湖里肯定是孤独着的,伴他的自然是独孤九剑!
最后,还得回到文学,让80年代后出生的孩子们忌妒的、羡慕的、崇拜的南韩北哲肯定比王朔、石康、卫慧之流好得多。幸好还有一个韩寒可以让这群孤独的心灵有一个共同的话题,韩寒肯定是一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但是他能走多远呢?
就像我们这些八○年后出生的孩子们,我们能走多远?能不再被人粗糙地定义为什么新人类或新新人类吗?那只能等时间来检验了。
存在是没有道理的,我们这个孤独的整体里的每一个个体相对于彼此而言还是孤独的。也许在人类史上没有谁会晓得我们刻骨铭心的无奈、无助和孤独!
敢问路在何方?
原载北方工业大学《漱石》2002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