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作家陈建功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以反映社会生活矛盾,描写“文革”中一代人的命运和际遇的短篇小说《丹凤眼》《飘逝的花头巾》等一举成名。他的小说写得生动逼真、细腻感人,升华经过沉积的生活,达到认识生活和人生的艺术效果,影响了无数的读者。
夏日里,我拜访了陈建功先生。
陈先生中等个儿,小平头,微胖的身体,朴素的衣着,让人感到热情温和的眼睛。这和我想象中的大小说家迥然不同。
“当一个作家的幸福之处在于,文学能够把你所面对的世界、所遭遇的人生变得有滋有味儿。”
“当一个作家更幸福之处在于,你还能拿起笔,为读者重新塑造出这个有滋有味儿的世界,描绘出这个有滋有味儿的人生。”
谈起文学,陈建功这么说。
其实陈建功何尝不是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现年四十八岁的陈建功出生于广西北海,七岁那年随父亲进京。十八岁高中毕业后,到北京矿务局木城涧煤矿当了煤矿工人,一干就是十年。这对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的陈建功来说,已经是命运的挑战了,偏偏又在工作的第六个年头被矿车撞成腰椎受损,造成下肢瘫痪,丧失了生活自理能力。面对命运的劫难,陈建功咬紧牙关忍受住心理和生理的双重痛苦,凭着顽强的毅力,于半年后从病床上站了起来。
陈建功不仅从病床上站了起来,也决心从人生道路上站起来。在那不学无术的年代,陈建功刻苦攻读,等待着改变命运的机会。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陈建功以北京门头沟区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取了北京大学中文系。求学过程虽然充满艰辛,陈建功依然笑对人生。
1982年,陈建功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市文联当了专业作家,1995年调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
当了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的陈建功依然和煤矿工人时的陈建功没什么两样。待人真挚,结交广泛,为业余作者修改稿件,为经济困难的作家发起募捐……
谈到业余作者,陈建功说,业余作者搞创作主要应注意三个问题:一是做好本职工作,二是多学科地涉猎知识,三是作品要写得有厚度。
做好本职工作很重要。业余作者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能填饱肚皮,解决吃饭问题。目前有不少业余作者辞掉工作来北京找名人,搞创作,满以为这么一闯荡就可以搞出名堂。结果事与愿违,文学和工作双双落空,这是很值得注意的现象。如果一个业余作者连肚子都填不饱,整天为生计发愁是不行的,人还是一要温饱,二要发展。况且做好本职工作也是深入生活的一种方式,从中可以了解老百姓的疾苦,写出好的作品。当然即使写出了一篇或一部好作品,也不要急于当专业作者。你会写一手好文章,适合当一个好记者;你会修改文章,适合当一个好编辑。但一个好记者,一个好编辑离一位优秀作家还差得很远呢。搞好本职工作再追求文学,这是业余作者最好的创作方式。
至于读书,陈建功主张业余作者不要只局限于读文学书籍,其他门类书籍也应涉猎,这样他写出的作品才能包罗万象,博大精深。读文学作品也不要只注重情节,忽略了内涵。如人们读安徒生的《丑小鸭》时,只关注一只丑小鸭如何变成了白天鹅的精彩情节,却忽略了丑小鸭变成白天鹅后它的心地还是丑小鸭时那么善良的精彩描写,这才是这篇作品最重要的内涵。
至于业余作者写作,陈建功主张别太“追风”,要把作品写得有深度和厚度。因为小说不仅要写给当代人看,还要留给后人看。他建议业余作者在读中国文学名著的同时,也要读读外国名家的作品,不仅要读外国传统的现实主义经典,而且要读当代探索性作品。中西结合,才能写出有深度有厚度的作品。
对于各种文学形式,陈建功认为都有存在的理由和必要。他认为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是一个大的范畴,文学的使命是综合性的。正面描写改革是一个方面,有时在这样的背景下写一些心灵的变迁、家庭的浮沉,折射出时代的变迁,有助于民族品格的形成,也很有必要。
陈建功从八十年代初开始创作至今,大约出版了近十部书,而每一部书中都跳跃着生命的火焰。这位当过矿工的作家,以对生活的执着和对人的真诚,为读者描绘出多彩世界里一幅幅斑斓壮丽的人生画卷。
1997年9月26日于北京
原载《中国林业报》1997年10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