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风幻帝国之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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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作弊

午时三刻,回春堂内室药柜旁。

左旋埋首于各色各样的药草之间,偶尔得空抬眸扫向门口。西帛自突然离去之后便没有了任何消息传来,而前往梦幻森林探路的牡丹亭姐妹又被告之已莫名失踪月余。这让左旋心中些许不安,眉宇更是习惯性皱得堪比山河丘陵,起伏又跌宕。

此时,身旁的秦川欲言又止。

“宫主……”

恭敬地称呼,便是半天没有了下文。倒是举止间透着些许局促。似乎颇有为难的模样。毕竟他还是近期被抽调过来充当回春堂的跑堂伙计,而对于这传闻中的宫主,也只限于他人的描述罢了。是以不敢过多造次,以免丢了前途。

来回春堂之前,李掌柜还特意嘱咐过不可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奈何又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而他秦川亦是这个中高手。是以……眼神为难中又透着满心的好奇之色。

“说吧……”

左旋将包好的药材递到秦川手中,指了指西边的药材柜子“右一南五”

“是”

秦川按照左旋的指示将药材放到对应的柜子之后,见对方递来鼓励之色,便壮着胆子将心理的疑问说出来“宫主,您就不担心今日我牡丹亭的比试麽?外面可都传开了,咱们对上剑术独尊的崔家堡,怕是……胜算不大呀“

听到此,左旋调药的节奏放缓,淡漠的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

秦川倒是个积极活泼的,自顾自地又开始说了起来,清秀的面容泛着兴奋的光芒:“这虽说胜算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希望的。行部四队的楚枫虽为人比较死板,有时还表现的木讷呆憨,但这修为之力不得不说颇为长进快速……如果让他……“仿佛意识到什么,秦川低头挠腮,不再言语。

“真是管不住自己这张破嘴儿,这比试人选又岂是自己此等身份之人能够掺和的!“心里更是嘀咕不止。

秦川脸露尴尬,些许后怕地抬头看向依旧没有情绪外露的左旋。

而空气中逐渐弥散着一股静默的气息,而咱们的跑堂小伙计秦川的心神在这一刻真是彻底地慌了。

今日午时的赠药布施之举,虽得到了宫主的大力夸赞,但自己似乎有点骄傲了呐。如今这话已出口,主上亦没有表示出任何……这……该如何是好?

“噗通”秦川跪地请罪“小的逾越,还请宫主责罚!”

“嗯?”独自陷入沉思中的左旋,被这突然的跪地声给惊回了神。听到属下些许惶恐之言后,猛然间似乎了然了这个中缘由。眉眼弯弯,淡漠的秀容上蓄满了笑意。抬手示意秦川先起身。

“既然今日的病患已全部诊治完成,那接下来的时间……你可先下去休息……”左旋将最后一点药材处理妥当之后,便悠然开口。素手轻理衣炔,提起打包好的药材。便径直往外走去。留下原地些许错楞的秦川。

“休息……?”

正当秦川揣摩之余,耳际响起清冷之声“比试还没结束,想必还来得及见到楚枫出战……”

如一记响笛,愉悦身心。秦川听得是兴高采烈。快速退出药室,朝阴家堡方向奔去。

看着秦川兴奋的身影,左旋冷漠着脸颊的逐渐褪去暖意。浑身散发出冰冷之息,仿若寒冬里又遇上了大风雪,令得过往回春堂的路人们都潜意识里让出了一条道路。纷纷躲开风雪的中心,生怕被波及冻伤。

如果左旋所料未错,她这小小的回春堂周围已经是多方势力争相保护的对象。明着保护,是否真实如监视呢!仿佛自己每日的行踪都****于众人面前,她第一次怒了……

对着虚空,用着修为之力冷烈地强调:“烦请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多日来的保护小女子心生感激。但别欺人太甚……”声落一道蕴含浑厚修为之力的光波在左旋四周炸开。片刻的悉数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左旋叹息一声,负手而离开。

倒是苦了隐身暗处的人们,为了不暴露身份,硬是接下光波所带来的伤害。忍住肺里翻滚的血腥之味,面面相觑之后。神色如常,各自带队离开。

小有警告之余,左旋并没有直接回邀月居。而是找了个无人的巷弄将自己又重新装扮了一番——平凡的衣着相貌,加上偶尔会因喘鸣症发作而不断咳嗽的佝偻脊背,一副十足的病态。看得却不会令人心生怜惜,怕是那异色的双瞳,为她平添了几分粗俗。

世人皆有习惯,以第一印象去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是以左旋很满意,她如此装扮之后,路人所表现出的平常之色。让她轻松地混入阴家堡比试台外围的观众区。

因为比试的缘故,阴家堡为了避免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将前来观赛之人分成了几个部分。各大门派皆有文牒通行,并有其专门的观赛位置。但避免被世人评断其不公,特将平民百姓又独立挪出了一个观众区域。虽无门派弟子高台观战视野来的广阔,倒也并没影响百姓们看热闹的视线。

负责把门的小厮看到左旋,便直接将她往观众区域领。原因无它——那一双混沌相左的异眸,始终泛着平凡跟土气。连躬身相请出示文牒的必要都无。

虽说,这牡丹亭的文牒也确实不在左旋的身上。

进入德胜院之后,左旋安静地选了个靠近出口的位置坐下。眸神无意间扫了眼儿身旁之人——有别于他人,约八岁的男孩子眸神认真地盯着比试台。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对于左旋的到来表示出少有的淡漠。连一个眼神都没。只是小身板不自然地朝他身旁的素衣女子挪了挪。

周遭的环境嘈杂,商讨声连绵起伏,看台与比试台上之人似乎又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不知比试台中谁的一声叹息,将整场的氛围推向了另外一个高潮。

“看呐,牡丹亭战平崔家堡。是否意味着崔家堡很可能丢掉江湖第一堡的位置?”

“对啊……”

看台中有人附和道。

“只是战平而已,需要如此大惊小怪的吗?”身穿崔家堡标识衣服的男子,目光狠厉地扫了眼儿看台中附和之人。不屑之余,愤恨地走下比试台。若不是牡丹亭临时申请调动,他岂会乱了章法。

本以为此次自己能够在堡主面前表现一回,不曾想结果竟败在牡丹亭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手中。愤恨之余还有满腹的不甘,如翻江倒海之浪袭向崔家堡弟子的内心深处。令他在往后的日子里浑身充满了戾气,直至步向死亡。

“哟,这不是崔家堡新晋的剑侠十一嘛,怎么滴,输了比试还不让人说啊……”

看台中不知谁高呼一声,说得崔家堡的弟子脸色更加难看。

“哼!”

被认出身份,十一快速隐身人群。再也没有出现过。

随着小男孩的目光望去,崔家堡大当家慵懒而惬意地品着茶,仿若一般看客,眼神扫了眼儿台下众人,唇角勾起弧度。魅惑丛生之态,万般皆已失却颜色。只有那双看似媚眼如丝的眸却无意间扫过左旋的方向。随手招来一名弟子,附耳嘱咐几句。一切恢复如常。

此次比试,牡丹亭的参赛弟子皆为左旋平日观察所得的结果。

是以当小助手秦川提起楚枫之时,左旋的眼里是有闪过赞许的。至少,这小子看人的眼光不错。

左旋扫视一周,在一群讨论正欢的人群之内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秦川踮着脚,极力的仰着脑袋,四下搜寻着接下来要上场比试的楚枫。

只是他搜寻了一大圈之后仍是未有结果,有点丧气,有点郁闷,正耷拉着脑袋随意找了个空位坐下。心底不断腹诽气愤着“怎么不考虑周到些,像我等身材单薄者如何挤得过这五大三粗的野蛮之人啊……早知道我就该找执事求个人情,与派内姐妹兄弟坐在一起也是好的嘛”

这边秦川私下埋怨,那边左旋看着比试台上婷婷玉立的身影之时,眉宇不自然的蹙起。“竟然是崔家大小姐”虽然浑身都包裹在一袭黑纱之中,露出眼睛并没有其它显眼之处。但左旋那双异色之瞳此时仿若洪荒之境,虚无缥缈却又透着沧桑无力。一眼看穿。

密语跃过人群,传入比试台一旁的楚枫耳中,闭目休憩的他,浑身一震,缓缓睁开双眼。

“要输得有价值”

冷冽中没有丝毫温度,确是完整的指令下达。

楚枫一身牡丹亭行部特质黑衣长衫,站立一旁翩翩儒雅,风姿卓尔透着淡然,消瘦的面容难得的秀雅温和。像及了大自然的鬼斧精雕细刻了一翻。只是可惜了一双看似深邃的眸,竟是毫无焦距。只见他虔诚地朝着左旋的方向作揖了一礼。

距离开始比试还有一点时间,相比于台下看客们的热闹喧嚣,不断爆出猜测的结果不同,比试台上就显得冷清了许多。宽敞的大方台上,一人占据一角,呈势均力敌之势。

楚枫安静一旁,用心感知着周遭的环境。偶然间听到些许不屑。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相较于对手的安然静立,崔家堡的大小姐隐忍克制着脾性大爆发。一面焦灼一面愤怒——若不是师兄出事,她才不用来参加这劳什子的比试呢!比试也就算了,还不能选择自己的对手,居然安排个名不见经传的瞎子给她。

“比试开始”

铜锣声响,崔家堡的大小姐先人一步便飞身而起,一个跳跃,手中灵蛇鞭轻巧地飞上对方的手腕。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反观对手楚枫,只是轻巧地旋地转身,以退为守,便将空门给堵好。后退一步,闪身顺势而起,如风破竹,几个回合之余,便抓到了大小姐的灵蛇鞭。

“放手!”

多次巧力夺不回鞭子,大小姐隐忍之火越烧越旺。再次密语“臭瞎子,放手!”

“好……”楚枫爽快开口,毫不含糊地立马松手。大小姐一时突然脱力,连连后腿几步才稳住身形,愤怒灼烧着理智,眼神已蓄满杀意。灵蛇鞭再次向楚枫狠厉袭去。

没有章法,却是最原始的侵袭。以至于台下的有些看客都蒙出了胆怯之意——千万不能得罪眼前的女子。

楚枫旋身而起,轻松回到原地。衣炔翩起,着实看不出真正的修为之力。

你来我往之间,几百招已过。楚枫见招拆招,选择合适的时机。神情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暖。浅显的笑意挂着,轻松躲过大小姐一波又一波堪比死亡威胁的攻势。听音辨位之术亦是纯熟于心。

“找死!”

多次攻击落到下乘,崔家堡的大小姐失却最后一丝的冷静。左手趁人不注意之时灵巧翻转,光芒一闪,随着掌风而动,近身给了楚枫贴面一拳。瞬间扭转了整个比试结果——楚枫因为一时不察,整个人被打下比试台。看样子,伤得不轻。艰难地站起,对着台上的大小姐表示钦佩一礼。

一切发生的过快,众人只能接受这突来的结果。

裁判宣读比试结果,崔家堡3:2战胜牡丹亭。是以再次掀起了一场喧嚣。

“哈哈,老子赢了”看台中一位胡子大叔丝毫不吝啬地开怀大笑。第一次下赌注,就赢了个满堂彩。就着水囊喝了口先前准备好的酒。

“哼,亏我还看好牡丹亭,简直就是鼠目寸光!”

而另外一位年轻男子,啐了口唾沫,嫌弃地朝楚枫的方向瞥了眼之后,气愤地起身离开。

其他众人反应不一,有赞同的,有无奈的,也开口大骂牡丹亭的,有兴奋的,也有淡然的……比如前来观战的各势力代表们,竟出奇一致地未作任何评断,便安静地陆续地离开。

左旋见结果与她所交代一致,过程虽不如人意,但结果是输掉就对了。扫了眼安然如一的楚枫。

准备起身离开,却被身旁的小男孩伸手拦下。

“姐姐,可否给我做个证人?”

未待左旋回复,小男孩指着比试台上的崔家堡大小姐大声斥责道

“你作弊了!”

“按照大会的比试规则,任何人在比试过程中若私自使用暗器等,皆视为自动放弃比试资格。我说的对么,阴队长?”

小男孩的话,犹若巨石落入大海,一时惊起千层浪潮。涟漪无数水波溅入众位的心湖,脸色各异。却最终归于平静。作为此次裁判的阴家护卫队长,一脸为难之色。

心思转了数圈之后,终是对着小男孩客气的回复

“小兄弟所言不差,只是……你可有亲见?”

“还请召来医者,替他看下腿伤便知一切……”小男孩遥指正转身离开的楚枫开口求证。

神色中透着些许担忧。将一切收入眼中,左旋扫了眼周遭各派的反应。安静地站在一旁。

安家堡的大当家对着身旁的管家低语几句之后,便抽身离开了;永家堡的大弟子一脸玩味,干脆坐下来,喝起了茶;阴家堡的人已经陆续离开,摆明了态度;牡丹亭到是全数停驻在原地,还有那紧张等待最终结果的粉红衣裙女弟子……小门小派的八卦看众们无一例外地佯装关注。

“既然有人提出质疑,那阴队长你作为此次赛事的大裁判……也该力求公证,大家说是不是呀?”

阴队长憨厚的脸上再也挂不住和善的笑容,粗壮的身材下意识地紧绷。思虑过度地眸神扫了几次留下来的众人。如鹰隼般眸神最后落在小男孩身旁的左旋身上。

“你是谁?与这小娃娃是何关系?”

“不认识……”

“姐姐……”

俩声不同的答案让阴队长面色更难看了几分。崔庚芍把玩着手中的羽扇,整个人慵懒地仰靠在躺椅之上。原本打算私下将琉枫叫来面前训斥一翻,谁又能料到一个年龄只有8岁之余的娃子居然有胆识将这一切戳破。更可爱的还是他的那句掺和着些许眷恋的“姐姐”,怕是祸水东引,有意思的啊……

“来人,请医者……”阴队长梗着嗓子喊道。

“且慢……”

当事人之一的楚枫,一脸温和,丝毫未有损伤之姿,儒雅地来到阴队长面前,作揖一礼“阴队长……这小兄弟怕是看花了眼儿,在下并未有任何腿伤。若无其它事情……如今天色已晚,不如让在下送小兄弟回家比较妥当些。“

听闻此,阴队长自是欣喜。暗自松了口气。满口答应“那事情既是如此,那自不便多作留恋。我还有要事在身,那就先行一步……“对着四周各个门派之人作揖,闪身离去。

见裁判已走,自是没必要再留下来。看客们各自纷纷离去。

“有意思……“崔庚芍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风,对着身旁静默的弟子说了句”让大小姐在客栈等我……“

“是”

左旋隔空与黑羽交换了数字神色之后,才转身正式面对眼前的一大一小。细看之余,总有些似曾相识的错觉。

小男孩一开始的故意大声,到后来,见楚枫一句“看花了眼儿”将事情一笔带过之后的沉默,都让左旋心底泛起无数个疑问……崔家堡当家那若有若无的探究之色,又所为何?

空空如野的德胜院中,最后只留下左旋他们三人。

彼此静默许久也未有人开口。

左旋无奈,直接出手,点上楚枫周身几处大穴。并将其安坐在一处背风的阶梯处。褪却其鞋袜,惊得楚枫神色慌乱,耳根开始莫名地泛红。

“不可,宫主……这……”

不妥之词还未说出,左旋手中的银针已扎入楚枫脚底几处穴位。认真而冷冽,气息冰冷的左旋楞是让站桩于一旁的小男孩些许后怕。下意识地抓紧了楚枫的衣袖。

“怎么,这会儿知道怕了?那刚才为何要直言不讳呢?只是因为路见不平?”

“没……没有……”

“没有什么?”左旋将修为之力缓慢灌入银针,接着又吩咐小男孩

“去找张凳子或者木棍过来”

“啊……“小男孩一时未反应,遭到左旋一记冷眼,”哦”拔腿就跑开了。

自左旋就地医治楚枫开始,他整个人就恍若梦境之中……深邃的眸点点亮光,又似有了焦距而努力着,肤白的他耳根却已红透。身体紧绷。中暗器的那条腿此时被左旋放在她自己的双膝之上。

“那个……我……”

楚枫尝试开口,却发现他早已胆怯不已,生怕这一切……瞬间会消失。小心翼翼之余有了些许的庆幸。

然而在医者的眼中,病患有任何的不寻常反应都会第一时间做出相应的处理。是以当发现楚枫耳际的异样之时,左旋以为毒素开始蔓延了……第一次情绪失控,严厉地训斥。

“为何要独自去承受……为何要如此不爱惜自己,难道我的指令没有其它方式去完成?你该清楚,崔琉枫所使用的毒可是天下第一毒人所研制的缀沁,若我没有这百年弥花之液,你定死无疑……”

三枚细如牛毛的针被左旋以内力逼出,楚枫没有言语,用心感知着这一切。

唇角弯弯透露着他此时的好心情。细看之下定会发现楚枫的容颜仿若神祗,神圣不可侵犯。只是左旋一门心思在解毒之上,并未察觉。

将最后一根银针拔出,左旋终于放下心来。眼瞅着小男孩艰难地背着一条凳子缓缓朝她走来,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中动作未停,抹上弥花之液,将鞋袜穿戴妥帖,才放下楚枫的腿。示意他走动两步。

“已无大碍,多谢宫主救命之恩……”

温暖如日的嗓音,将左旋最后一丝忧愁抚去。“这是排余毒的药丸,你且每日一颗即可。生冷辛辣之物……忌口”

握紧手中之药瓶,楚枫点头道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