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风幻帝国之镜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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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相见不如相忘

邀月居别院厢房

左旋看完最后一本帐本,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目光飘向那只毫无形象可言的雪猫——趴在堆叠如小山丘的帐本之上,四脚随意垂着,轻微的鼾声伴随着短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尾巴规律地起伏着。冰蓝色的眸续上一抹难得的温柔,解下围脖,轻巧地盖在小躯体上。动作轻柔而温暖。

纵使一夜未眠,都在与帐本打着交道,但左旋的精神却是不错。感知着时间流逝的轨迹,走至窗前,打开窗,抬头眺望远处,旭日冉冉东升,红霞飞飞,漫天璀璨,仿若正在庆祝着一场即将到来的精彩。

只是这场精彩是否属于自己,左旋心底并没有答案……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是个什么样子!那场梦中所提到的一切,都迫使她想尽快地找到真相。她怕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留给自己探索未知,她甚至开始有些嫌弃自己的无能——无法自如地掌控好修为之力。

西帛曾说,若破封印,他可舍身相助。无怨亦无悔。

只是,左旋她也很清楚,在那份迫切的背后却有着一丝缕的逃避。是否只要不想不问不行为,那些……便会离自己远些?

冰蓝色眸如潭深井,一眼看不到底。淡漠的气息环绕周身,眼角的余光却是盯着手腕处的繁花手链——上古遗物紫罗兰。若不细看,是不会发现手链的花型比以往的要大了些,花骨朵饱满了些。这些,是否亦代表着什么呢?

而此时,原本趴于帐本上贪睡的雪猫西帛,却是慵懒地眯着双眸,小耳灵动地晃了下。

身为左旋的契约圣兽,灵魂早已链接。是以当他感受到左旋内心波动之时,便已醒来。只是看到站立窗前久久不语的左旋,似乎陷入了某些思绪而一发不可收拾。便学会了假寐。

在他看来,左旋就如这冷冬里的暖阳,给予周围之人以及时的温暖,关爱着每一个身边的人;也似这冷冬里的寒风,稍微不留意之下便会被其侵入骨髓,冷彻心底。如此矛盾,却又如此可爱。

还记得左旋初醒之时,漂亮的大眼泛着朦胧的光,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了一遍之后,才蓦然发现身旁竟然蹲着一只纯雪绒白的小猫儿。惊奇之下,拿自己的脸笑意满足地蹭了蹭小猫儿的脑袋。嘴里还一直喃喃着“有你,真好!“

虽事后真正醒来,左旋早已不记得,但每次回忆如此,西帛的小唇角总是勾着一个弧度,猫眼儿里透着慵懒与满足。

他懂得她的小委屈,被误解之时不想过多解释的真实;他懂得她的小骄傲,被责任绑架之余亦不会提前喊累喊停,即使这一路之上无人相陪……她也会独自前行。

“早啊……“

左旋轻启朱唇,眼底蓄上暖意。默契转身接住飞身而来的重量。

“早……“

西帛安稳地落在左旋的怀中,舒服地换了个姿势。讨好般蹭了蹭左旋的胳膊。

“还……睡的舒服么?”

听得左旋平淡中稍带刻意地关怀,西帛不自觉地想要远离。心想糟糕,还是被发现了:虽然灵魂链接可以单方面地关闭(当一方的修为之力暂时没有另一方强大的时候),但这并不代表着,对事敏锐的左旋不会察觉到什么。

翡翠色泽的眸灵动狡黠,一个小跳跃便落在了左旋的肩膀。突然对着窗外惊奇地叫到“朝霞满天飞,出行遇贵人。我说的对么?”

左旋被西帛刻意转移的话题逗乐了,出门遇贵人?也就是他说的出口。昨日在邀月居所发生的事情……思及此,左旋下意识地眉宇纠结。

“没有……下一次……”

不再言语。

西帛跳上窗台,慵懒地再次换了个姿势,寻了个舒服的角度。双眸远眺,眼角余光却是盯着楼下已经开始逐渐热闹的街市。袭川的早晨,很美。所幸,她只是发现被偷窥了心思;若是她发现其身上还被下了一道防护结界的话,这后果可就……无情地丢下楼?。西帛瑟缩了下身子,偷偷地又瞄了眼左旋。

感受到来自西帛的关注,左旋刻意一脸平静无波。唇角在几不可见之时勾了勾。

“陪我去趟回春堂如何?”

左旋食指勾勾,俏皮地神情直接将西帛的双眸给幸福成了一条缝隙。

“好呀”

利索的一个起落,准且稳地落进温暖的怀抱。若是被黑羽见到此时西帛那屁颠屁颠的小样儿,定会被彻底嫌弃。

西帛这边腹诽着黑羽,那边左旋抱着他刚走到阆苑处就碰上了正主儿。

左旋还未询问何事,那边就见西帛与黑羽暗自较起了劲儿。

“这年头的雪猫果然少见,不过呢连路都走不了的猫更少见……”黑羽言语中暗讽味道很浓,眼神还斜视稍带着些许挑衅。

“这年头的执事本领高的少见,不过呢,这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的更少见……”西帛刻意拿出自己的右爪子反复地瞧,一副很不屑的小模样。

“哼”

“哼”

一人一猫便在左旋的面前上演了一幕暗战。墨绿对上墨黑,若眼神能够杀人,那么他们早已千疮百孔。

不知内情的外人肯定会误认为接下来极有可能会发生更大的摩擦。

“好啦,你俩真是……”

只有左旋一人在旁无语望天——幼稚二人组。每天见面都会掐会儿以表示友好。这么特别的方式也就他们二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黑羽这么早来此,想必是关于比试人选之事?”

“咱们边走边说吧,回春堂那还有几个病患在等着我……”

黑羽跟在左旋身后,神色平淡的开口道:“刚收到消息,崔家堡二公子昨夜一身修为被废。是以今日比试换成崔家大小姐……”相较于二公子奇方,牡丹亭更希望面对大小姐吧?至少轻松些……只是修为突然被废,这其中定有其他未知的因素存在。黑羽抬眸,左旋依旧是冷漠的气息,只是眸神中透出些少有的冷意来。脚步顿了下,又继续前行。

“在比试之前再确认一遍,让行部三队队长亲自去一趟……“

“是…“

而西帛却是继续窝在左旋的怀抱之中,慵懒地闭上了眼。

绕过阆苑,经过假山飞石。黑羽开口谈起了此行的目的:“定远大将军两日前已入住地字一号房……飞凌昨日被其手下跟踪许久之后方才脱身,是以……“

左旋了然,当下并未做出回应。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只是眉宇间又添了几许愁容。西帛抬眸扫了眼儿左旋下意识的行为,砸吧着嘴欲言又止。最终归于平静……一句没说。一个借力翻越,安静地坐在左旋肩膀之上。顺手给了站立身旁的黑羽一个嫌弃的眼神。

仿佛在说着“就知道把问题丢给我们家的旋,你这执事怎么办的事!

便随着左旋离开了。

感知到西帛那份略带责怪的眼神,黑羽敛去神色。独自静默地脸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远远地看着左旋娇小的身影略有所思——当初左旋是如何的费尽心思才成功混到夏秋靖的身边,成为他的贴身女侍……如今,若想真正的脱身,恐有所难度。而依照飞凌的脾性,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

短暂地静默,黑羽自行前往内院。或许,他该去提点下飞凌了呢。

这边黑羽所担忧的,左旋同样在苦恼。当初因为中途需要离开办事,遂让飞凌假扮。虽未被识破,但依刚才黑羽所言,这其中肯定出了些问题。只是不清楚,咱们堂堂的大将军到底知晓了多少真相?

左旋思绪翻飞,倒也未有影响其治疗病患的节奏。

诊断、开方、复诊、叮嘱其每个过程都务必做到细致,让前来就诊的病患心里一片暖意。有位大妈更是爽快直言,问起左旋可有婚配,听得坐在左旋肩膀上的西帛笑得花枝乱颤。小耳灵动,眉眼尽是些嘲弄与玩味。

“左大夫,老妇娘家兄弟膝下有一独子,为人忠厚老实、品性乃我大府城人之表率。孝顺不说,还是农活的一把好手。”李大妈见左旋未作反应,以为左旋有所嫌弃她家侄子,忙又接着解释下去“左大夫,您别看我那侄子出身是糙了点儿,但他将来定是个会疼人的……这不,他知晓老妇我最近身体不适,从大府赶往袭川路程偏远,特意亲架了辆马车前来接送呢……就生怕我有任何闪失,如此真心真意之人……老妇我……”

“李大妈,瞧您说的。”左旋若是再听不出来李大妈的意图,就太不应该了。脑海中捕捉着先前进入回春堂之时,恭敬受礼般站立一旁的憨厚男子。衣着朴素,眼神诚挚单纯,品性确实难得。是以回给李大妈一记微笑,轻慢地说着令人捧腹不已的话语。

“李大妈,您也是知道的……小左家庭情况。兄弟姊妹众多,且都年龄过小,怕是会拖累他人。虽小左身为医师,但时常亦是囊中羞涩……这……”李大妈虽识字儿不多,但恰巧之前有在他处听闻过囊中羞涩之意,是以脸色瞬间就尴尬了起来。想及自家兄弟身边的悍妻贪财之姿,心里莫名地紧张了下。这要是介绍了个穷儿媳给她,岂不是让她拆了自家的门!

左旋配合着一副难以启齿又颇为自责的样子,更是看得李大妈尴尬之余,有了想尽快离开回春堂的念头。

倒是西帛听到囊中羞涩之时,楞是被震得从左旋的肩膀上摔下地。稍显肥胖的小身躯还刻意地扭了几下。萌态外泄。

“难道昨夜扔给我那张不是皇家钻卡么?”西帛腹诽道。

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西帛恢复淡定慵懒地姿态,重新爬上左旋的肩膀。只有左旋唇角裂开一个弧度,心中回复了一句“那是我最后一张了呢,可不快穷死,也快养不起牡丹亭这么一大堆兄弟姐妹?”

西帛翻了翻白眼儿,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小样儿。伸出右爪,左瞧右看,眸神却是看向李大妈的身后,疑惑间闪现出门,追着那缕熟悉的气息飞身而离开。

左旋刚想出手阻拦,就只能听到西帛落在空气中的那句“等我回来”

由于西帛一直都处于隐身状态,是以李大妈见左旋突然起身,以为是打算送她出门。忙不迭地开口表示“诶哟……左大夫快别这么客气了。后面还有病患等着……老妇就不叨扰了”着急地拿起一旁的药,便出了门。

“秦川,送李大妈”

“是”

一道清秀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李大妈的身旁:搀扶着,直到看见依旧等在回春堂门口的年轻男子。李大妈见到该男子之后,亲切地眉眼弯弯。回身对着回春堂的小伙计作揖一礼表示感谢。“小伙子,谢谢!”

“李大妈严重了,这只是晚辈份内之事儿。若无其它,晚辈先行告退”

“好……好……”

李大妈客气地再三感谢。见小伙计身影消失,脸色逐渐地染上一抹凝重。佝偻着身子任由身旁的男子搀扶上马车。气质却是弥散出少有的雍容与淡然,但若不细致观察,依旧无所察觉。只是在轻缓地踏上马车,临近落帘之际,回首扫了眼跟前的男子——忠厚老实的面容之下,真实的情绪确实如此淡然么?

“该忘了……琰儿”

男子搀扶的手不自然地顿了下很快便恢复如常,声若泉水潺潺,所流经之处皆为润泽沁脾,却无端透着悲伤,让人心生不忍。似回复着他人,又似在回复着他自己:“相见,不如相忘么?”

回春堂往来人口众多,前来问诊佘药的也不少。按照往年惯例,今日回春堂午时会有赠药布施之举。本想借此机会……男子忠厚的脸上平淡无波,稍带木讷之气。只是纯真的眸神中透着无尽的眷恋。看着回春堂内走动的人影,男子闭目而决然。

李大妈见此,悄悄地将帘子放下。暗自叹了口气:这回春堂周围起码已有三股势力包围,自家侄子将暗卫留守于此,恐怕早已多余?

如今看那丫头状态,怕也是个不清楚事理之人。不然又怎会无所察觉异样?医术虽好,但过分安于现状,未有绸缪之眼光,在她看来,这与之那平凡人家的姑娘又有何区别?若自家侄子执意如此,恐她将会进一步去考量……

“集贤,去请少主……我们回堡!”

李大妈威严指令,原本垂首一旁的车夫恭敬地走到年轻男子身旁。弯身恭请:“少主……您看……”车夫一脸为难,但却一直保持着恭敬。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年轻的男子收回了视线。

男子回首望向车帘垂下的马车,若有所思。

索性以指为笛,一阵规律的脆鸣响起。闻声而落,是远处奔跑而来的良驹。线条健美,四蹄有力。毛色纯黑如墨,奔跑间如行云如水,自成一景。

男子旋身而起,安然地坐于马背之上。再次回望了一眼儿回春堂。

“走吧”

一骑绝尘,先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