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渐渐从海平面上落了下去,四周只剩下海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扑克脸用一根绳子系在我的腰上,他说怕我从树上掉下去。说实话我还真怕掉下去,不过现在天一黑,从书上看下去也不知树有多高,也就没有天亮时那么害怕了。
我不由得感觉自己很欠抽。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说也二十好几了,还恐高?
一边再高一点的树杈上的扑克脸已经睡着了,至少在我看来他已经睡着了。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他的右手手腕上,另一头就在我的腰间系着。他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不会打呼噜,也不会乱动。他把后背紧贴着粗壮的树干,身形在黑夜里看起来很瘦,腿很长,乍一看就跟个女人似的,身子柔软的几乎可以做出任何夸张的动作。我看了一会,动了动酸麻的腰部,也打算睡了。
风带着海水的气味吹着头顶的叶子,那声音很好听。天空晴得出奇,在城市里完全看不到这样请的夜空,放眼从头顶的树叶空隙间望去,可以看到雪亮的月亮和漫天的星星。我从娘胎里出来到长这么大几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看过星星,现在看上去,心里顿时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静。天空在我的眼中变得很魔幻,深深的蓝色里铺着闪亮的光芒。真的很漂亮。这时,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以后我结了婚有了孩子以后,一定要带着老婆孩子在一个晴天的夜晚一起看星星。
想着想着,一股困意就袭了上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就散去了,睡了下来。
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只感觉自己坐在一条小船里,船不是很稳,水面上起着浓雾。船头站着一个穿黑袍的人,后背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弓着,似乎在划船。可就在我想要站起来问他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我似乎突然听见了流水的声音,胸口似乎有什么滑溜溜的东西在爬动。
“肖阳!”突然,有一个声音把我从梦里拉了出来。声音很小,但却很有力。我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刚想说句话,就有一只长满了茧子的手捂住了我的嘴。
这人正是扑克脸。我侧头看了看他,只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另一只手指了指我的胸口,又冲我使劲摆了摆手。他的行为让我看得很纳闷,只好顺着他的眼神像我的胸看看去,可是一看之下我差点没跳起来!
只见我的胸口上有两只幽蓝幽蓝的东西正盯着我的眼睛!我顿时吓得汗毛倒竖,再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两只眼睛,眼仁窄得几乎看不到了,成了两条深深的黑线。幽蓝色的眼白放着幽幽的蓝光,就像两从鬼火一样怨毒的盯着我!
我顿时打了个哆嗦,想要向后退,可是那扑克脸却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我的身后,根本就退不开。
“这是蛇……”他说:
“你别动,这条蛇可能是想借你的体温取暖。你刚才坐起来吓到它了,现在你千万别再做再大的动作,别惊动它。”扑克脸把声音压得很低,就听他叹了一口气:“等天亮了它会自行离开。”
我心说我X你姥姥,这鬼东西又没趴在你身上,说得到他妈的淡定!可是现在我又不敢动,心里想着又不能说,只能半坐着倚靠在扑克脸的身上,紧盯着那两只趴在我肚皮上的两只眼睛。那感觉就别提有多难受了,但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忍着。
又过了一会儿,我的脖子都开始僵硬酸疼。这个姿势真心不舒服,但却又不能动。扑克脸捂着我的嘴的力道依旧没有消失。他还在制着我。那对蓝眼睛似乎发现我不会动,于是扭动了一下身子,眯上了眼睛。顿时我就感觉一条冰凉的长条状的东西在我的肚皮上滑动了一下,慢慢地又缩成了一圈,那对幽蓝的光也渐渐消失了。
这时候我的心脏跳得几乎跟打雷一样,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果然是一条蛇,而且个头还不小。我的冷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那条蛇就贴着我的肚皮,我几乎都可以感到那条蛇的心跳和呼吸!
那条蓝眼蛇渐渐没了动静,扑克脸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他抽出腰间的长刀,缓缓爬到我的身边,用刀鞘轻轻挑了挑那条蛇。它没动,似乎是睡着了。
扑克脸似乎长吁了一口气,退回我身边坐下。就听他轻声说:
“没事了。”
我咽了口唾沫:“它……睡着了?”
他没说话,好像是点了点头。在这一片漆黑的森林里根本看不清他太细微的动作,几乎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我身边。过了很久,他才说道:“你不想活了?你刚才要是惊倒这条蛇,它咬你一口你就完了。到时候你的尸体连吃都没法吃,你说我是把你扔下还是带走?”
我嘴角一抽,顿时就有一种想要抽他的感觉。
这个夜似乎特别长。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死死盯着我的皮上的那条蓝眼蛇。可蛇并不知道我们在看它,它睡的很香,也许吧。
忽然,也不知道是我的耳朵出了毛病还是怎么的,我竟然听到有人我身边在唱歌。此人五音不全,也不知道调子跑到哪里去了。我身边只有扑克脸这一个人,难道是他么?唱得难听死了,声音也很小。我越听越烦,但又不好意思去说,只好先忍着。
我忍了不知道有多久,怎么也不见他有闭嘴的意思,就只好用脚碰了他一下:
“别唱了!”
扑克脸没说话,但还在唱着,含糊不清,听不懂他在唱什么。
“我说你别唱了!难听死了……”
“别出声!”还没等我说完,扑克脸就突然猛地向我一摆手。就在他开口的同时我才发现,他竟然在一边说话一边唱歌!不对,这歌声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我一惊,差点没把肚皮上的那条蛇吓醒,连忙小声问他:
“怎……怎么?”
扑克脸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四周扫视了几圈。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竟然发现我们所在的这棵树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已经爬满了那种幽蓝色的光点,就如同一丛丛鬼火一般!它们正在缓缓移动着,似乎对我们还有所警觉。它们的鳞片与树皮摩擦着,口中不时地吐着信子。我刚才听到的“歌声”就是这些家伙发出来的。
我顿时浑身一颤,差点没从树上摔下去。身边的扑克脸忙按住我的肩,压着低得不能再低的嗓音对我说:
“别动,蛇不会主动攻击对它们没有敌意的东西,千万别让它们觉得你要伤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