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沙地上了。沙地并不像夏威夷海滩一样松软,而是干硬干硬的,很硌人,躺上去实在不舒服。我翻了个身,鼻子里还有被水灌过之后的酸意,不过已经很淡了。海上的阳光很刺眼,我的皮肤裸露在外面被晒得生疼。
皮肤……裸露在外面?
裸露在外面!?……
我再也不管阳光的刺眼,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我的身上那个只穿了一条内裤,而且还不是我的。上面有两个唇印。我从来没穿过这种内裤。落水后的事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起雾,船航改道,跳海。我的头疼得厉害,不由得用手用力敲了敲脑袋来让自己清醒一些,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落水后的事情。
想不起来就像不起来吧。我把两只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但是腿却软得像两根面条一样根本用不上力气。
就在我还苦恼着站不起来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醒了?”
我回头一看,发现是扑克脸。
扑克脸还是一副扑克一样的脸,手里拎着什么东西,走到我面前,把那堆东西扔到我身上,冷冰冰地说:“你的衣服湿了,我帮你脱下来晒干的。快穿上。”
我呆了一会儿。衣服湿了?脱下来?有必要脱完之后还要换掉我的内裤吗?这扑克脸该不会是性取向不太正常吧?那我……想着,有自觉这种想法很是白痴,也就只好手忙脚乱的穿了上衣服,在心里默默的骂着这个扑克脸变态。我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条让我无地自容的内裤,又不有的在心里把这家伙的十八辈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
我穿好衣服之后,扑克脸也转了过来。我刚才枕在他的背包上,突然间站起来也不会太头晕。我回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包,就不由得心头火起,忙问他:“你干嘛啊,非得回去拿这个包?”
扑克脸坐了下来:“因为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你他妈的再怎么重要……”我说者,不觉往周围看了一圈。这里是一个海岛,四面环海,没有人类活动的迹象。至少近百年来没有。我们背后是一片阔叶的热带树林,似乎还有山,也许只是小土丘。这里应该很适合度假。不过最让我在意的事是,这里除了我和一只扑克脸之外,好像没有别人。我只好回过头来去问扑克脸:“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三叔他们呢?”
他指了指大海:“不知道。我们是最后跳下海的。我抓着你,你才没被海水冲到别的地方去。我们在海水里泡了一天一夜,后来我们才漂到这里的。不过他们应该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你……什么意思?”
“他们可能被人救了,可能被冲进太平洋,可能让‘美人鱼’抓吃了,也有可能和我们一样被冲到了荒岛上。”
我愣住了,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我打心眼儿里不愿意相信这些话,不过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性了。三叔他们到底怎么样了?没有人知道。扑克脸也不说话了,只是抬头静静地看着我。很久,他才开口:
“饿吗?”
饿吗?我愣了一下,听到他说“饿吗”,我顿时就觉得胃里很难受,浑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力气,然后我就听见肚子“咕咕”的叫了几声。还真是饿了。不过也难怪,我们漂了一天一夜,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之前的鱼头我只吃了一张皮……不,是半张皮,就算我是个神仙也是会饿的。
扑克脸显然是听到我的肚子在叫,起身把我身后的背包拽了过去,从里面抽出一条压缩饼干递给我。
海水很蓝,天空也很蓝。我在沙子上坐了下来,冲扑克脸尴尬的一笑,就低头开始啃那硬得异常的压缩饼干。饼干的包装是真空的,并没有进水。我的胃里饿得难受,这时候尽管压缩饼干又干又硬,身边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一直在看着自己吃,都不会感到尴尬了。尽管这东西的味道确实不太好。
吃了几口,扑克脸就不再看我了,而是转身将背包里的全部物资都倒了出来。里面只有一些随身的衣物,一部卫星电话,一长一短两把军刀,绳子,一把折叠式工兵铲,再有就是一些压缩饼干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没用的东西。他招手让我过去,对我说:
“我们剩下的食物不多了……”他说着:“抱歉,那个重要的东西没找到。”
重要的东西?我迟疑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口袋。那个玉片还在。难道他说的东西是这个?还没等我再细想,就听扑克脸先开口了:
“我们还剩下十六坏压缩饼干,”他顿了一下:“我走的时候只带这么多。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可以坚持一个多月,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带着你,这些食物最多够活一个礼拜。”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
“我们的食物只够坚持一个礼拜,也就是说……”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按住了我的肩:“只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我们必须获救,离开这里。不然……”
“不然什么?”
“不然我就炖了你,然后继续想办法离开。”
我听完,心里就一顿火气,心说我X,死扑克脸你敢炖我?你他妈的敢炖了我!?你他娘的是不是心理变态啊!不过想归想,嘴上却也没说什么。要是说了他再一生气,现在就能就地把我给炖成人肉锅。
扑克脸不再说话了,他捡起地上的长刀插在腰间,又捡起短刀递给我。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跟着他。
其实我们最大的困难不是食物,而是淡水。压缩饼干出完了还有大海和树林,不可能一点吃的也没有。最重要的还是淡水。如果没有可供饮用的淡水,我们可能就会渴死在这个岛上。
我又稍微休息了一会,感觉力气基本恢复了,就也带上刀,和扑克脸一同朝树林深处走,希望可以找到淡水。
树林并不小,差不多占了整个岛的三分之二,大部分的树都很高,有的简直高的离谱。地面上是厚厚的一层枯枝烂叶,踩上去像海绵一样,一踩上去整个人都往下陷。而烂叶子下面极有可能是泥潭或者沼泽,陷下去想拉都拉不出来。我们深知这些天然陷阱的厉害,只好先折一根长树枝在手,走之前先用树枝插在烂泥中探路。
我从小就十分惧怕这种深山老林。听老人们说,这种树林里基本上都会有猛兽。不过看这里的环境,野兽是不可能有的了,有的话也早就沉到泥潭下面去了。这里很热,空气十分潮湿,最有可能伤人的动物绝对是蛇,而且绝对会是毒蛇。就像美国电影里那种巨大的,有一辆吊车宽的巨蛇。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什么蛇能长那么大?这完全是在自我欺骗罢了。于是我也不去想太多了,加紧脚步跟上扑克脸。
扑克脸走得很快,他走在这种烂地上竟让能像走在平地上一样轻松。而我却走得很慢,他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等我。因为我的关系,我们两个的行进速度非常缓慢。走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竟然黑了下来。扑克脸看看天空,停下了脚步,回头一把将我拉到他面前说:“不等再走了。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
我让他拽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对他说:“在这儿?”
他点了点头,看准一棵高大的树,一指,示意我爬上去。我心说这破地方肯定有蛇,他在这么爬上去万一再碰上条有毒的肯定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眼看着他抬头看了看那棵高的吓人的大树,用手抠住树皮,几下就爬了上去,我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个人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单独行动要好得多,而且留在树下比碰上毒蛇还要危险。我左右掂量了一下,又磨蹭了一会,也抓着树皮爬了上去。
以前小的时候,我经常爬树,几乎爬遍了我见到过的所有的树,自认为没有什么树是我爬不上去的。不过现在我却忽然觉得自己渺小了。我已经十几年没再上过树了,而且这棵树上长满了青苔,手一摸就变得滑溜溜的根本爬不上去。最后还是那扑克脸提着我的领子把我硬生生地扯上树的。上去之后我就后悔了我发现我有一些恐高,以往树下看就有一股眩晕冲进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