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腊月二十五,县武委会主任陈树和指导员乔军受县委委托来到冉庄,他们在全村群众大会上讲明了敌人对我正在进行“冬季大打荡”的形势,讲了外地开展地道战的经验,号召冉庄人民积极修筑地道,开展地道战,保卫人民利益,配合主力部队粉碎敌人的进攻,迎接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
会议开完的第二天,王玉龙便带领群众先在十字街中心破土打了一眼井,然后顺东西南北大街挖了起来。从1月8日到24日共16天,全村群众不顾天寒地冻,不分昼夜,在沟通原有隐蔽洞的基础上,完成了主要干线约2公里多的地道。
妇救会主任李桂芬动员青年妇女20多人参加挖地道,她们和男同志一样,从李银虎家胡同一直挖到大街上的双庙工事。主要干线完成之后,根据作战需要,随战随挖,形成以十字街为中心,顺着东西南北大街的4 条干线。南北大街上,又东西顺街道延伸支线11条;东西大街上,又南北顺街道延伸支线13条。包括向西通东孙庄、东北通姜庄的联村地道和向东西通隋家坟和河坡的村外地道,全长约15里。
地道内有油灯和指挥路牌。在十字街北边三岔口地方设有陷阱,用中间带有活动圆轴的翻板盖住井口,如敌人走在上边,立刻翻下去地道和附近水井挖通,既可作气眼又可以取水。总指挥部设在十字街上,附近有储粮室、休息室、厨房和厕所等。
地道的出入口,分别设在屋内墙根壁、墙根地面、牲口槽、风箱底下、炕面锅台等处。伪装得与原来建筑物一样,敌人不易发觉。
为了更有效地消灭来犯之敌,全村重要路口修起高房工事7处,地平堡4个,庙宇工事6处,碾子工事两个,烧饼炉工事1个,锅台工事1个,暗室及墙角枪眼8处。各工事都与地道相通,既能观察敌情,又能冷枪杀敌。工事周围还有地雷,引线通入地道,拉雷非常方便。
这种战斗工事(即高房、院落、地道相通),有三交叉(即明暗火力、高房与地堡火力、墙壁与地面堡火力交叉),四好(即好打、好钻、好藏、好跑),五防(即防破坏、防封锁、防毒、防水、防烟)的优点,使村落战、地雷战、地道战有机结合起来,形成“地上地下一起打”的战斗网。“小鬼子,你们来吧!”王玉龙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这样愤愤地说。
1945年3月底,保定日伪军侵袭冉庄一带。3月30日白团炮楼从保定增兵500人。冉庄村党支部立即动员民兵和群众做好战斗准备,王玉龙带人连夜检查地道工事,准备干粮、弹药及必备物品,埋好地雷。区委、区小队和各村民兵也前来协助。4月1日凌晨,日伪军占了距冉庄2.5公里的张庄、三间房两村。区小队和外村民兵按计划撤到村外。当时本村民兵思想上有些顾虑,认为人少枪少,担心地道无济于事,打不成狐狸惹身臊。王玉龙立即在村东北角梁家场内召开紧急干部会议,党支部书记高振福鼓励民兵们说:“区小队和各村民兵在村外扰乱敌人,支援我们,群众们辛辛苦苦挖地道,给咱们烙饼、送水、送鸡蛋,不打对得住乡亲们吗?”民兵干部统一了思想,坚定了信心。村武委会主任赵金刚,民兵队长高振峰、李恒木带领民兵钻进地道,进入战斗位置。支部书记高振福负责外线联系,王玉龙负责群众转移。
民兵刘大雨和李恒标,从十字街口进入地道,向东急进,当他们进入东头五道庙处地平堡时,从枪眼向东看,发现一股敌人已经扒着堵塞东街口的墙头,正向村内张望。刘大雨瞄准了一个戴钢盔的家伙打了一枪。一股敌人立即向地平堡射击,趁着枪声掩护蹿过墙头,绕到西南边的房上,向地平堡扔手榴弹;另一股敌人将地平堡北边的墙头推倒一段,支起机枪向地平堡扫射。过了一会儿,地平堡里没有一点动静了,七八个敌人押着五六个老大娘来破坏地平堡,刘大雨、李恒标透过烟尘看到老大娘里面,有刘大雨的母亲。当她们走到跟前时小声说:“你们闪开枪眼,别睬着地雷。”她们知道地平堡内有人,就不肯刨了。伪军拥过来把她们推到一边,老大娘们趁机躲开了。敌人举镐刚要刨,“轰隆!”“轰隆!”脚下的地雷响了,烟雾中敌人拖尸带伤跑掉了。
从北口、西口上来的敌人,先后闯进村内,梁连恒、赵金刚在十字街东北角工事内拉雷炸伤两个敌人;李明贵在十字街西南角工事拉雷炸死两个敌人;高连水在十字街南边大车店门口柜台下拉雷炸伤3个敌人。敌人被炸得晕头转向,只得慌忙逃走。当支部书记高振福带部队来支援时敌人已无踪影了。
我参战民兵不足20人,大枪10支、土枪6支,手枪1支、手榴弹92个,装好的地雷和爆炸品95件。
最后王玉龙和高振福一统计,这次战斗共毙伤敌人13个,而我们没有任何损失。地道战首战告捷,大大鼓舞了民兵们的斗志,稳定了群众的情绪,开创了以弱胜强的战例。
1944年7月10日,伪缓靖集团军司令齐靖宇和清苑县伪县长丛殿墀,带领伪绥靖军16团和14团的一部分,共约千余兵力,30多挺轻重机枪,70多匹战马,到冉庄一带抢麦子。
14日上午9时,放哨的民兵发现敌人,王玉龙和高振福把民兵拉到村北,从三面把守。30多个敌人从东北方面冲上来,副队长李恒木等7人持枪守在这里,敌人离村约300米左右,副队长的枪响了,紧接着7条枪一齐开火把敌人打回到东北3里地的姜庄。
一会儿,约500多敌人在15挺机抢掩护下,成扇面向村里扑来。民兵们迅速撤到村内,进入地道。15个民兵英勇地同敌人展开了地道战。
敌人扑到村边不敢进村,先上到村边的房上,无目的乱放了一阵机枪。随后,30多个敌人在一挺机枪掩护下,从北边顺墙根鬼鬼崇崇地摸过来,没走多元就听见“轰轰”几声巨响,有4个伪军被炸倒,其余掉头往回跑。从东头上来的一群伪军被李风和看见,正要开枪被梁连恒拦住;“别着急!前头是尖兵,打后面当官的!”伪军们过去后没见当官的过来,李风和后悔刚才没打。又过了一会儿先过去的伪军又返回来了,李风和不容分说“叭!”一枪就放倒了一个。敌人转过身来4挺机枪同时吼叫,工事被打透了两个窟窿,王玉龙赶紫把两人拉进地道对他俩说:“先别打啦,免得吃亏,等等再说!”
村外的区小队和前来配合的村外民兵不断袭扰敌人,敌人在村内看不到人影,干挨炸、挨打,天快中午时,只好拉着6具死尸,12个受伤的滚回大白团据点。
1944年10月17日上午,700多名伪军,配有18挺机枪和掷弹筒,从东、北、西三面包围了冉庄。
地道里的民兵们接到王玉龙、高振福、高振峰的“三五步远再打,要一枪一个”的命令,在地道内观察着敌人的动静。
守东楼的李明贵、李春九和李景书眼看着20多个伪军从东北斜街探头探脑地上来了,挎着军刀穿着皮鞋的伪军官在后边督阵。李景书“叭”的一枪,一个伪军倒下了,敌人从西边由伪军官督促着冲了过来,李明贵一枪也结果了一个伪军官。敌人一阵大乱,齐着头往上冲,李明贵又一枪放倒了一个,敌人老实了。又过了一会儿,敌人用3挺机枪同时朝高房工事打来,砖墙被打了个斗大的窟窿,轰轰两枚手榴弹在紧挨工事的地方炸响,李时贵肩膀受了重伤,他带伤拉响了埋在工事附近的地雷,趁着烟雾,从地道里跑到了指挥部。参加这次地道战的妇女主任李桂芳、李秀芬和李翠芬3位女同志从西街地雷孔处赶来,安慰明贵,替他擦血、包扎伤口,扶他休息。王玉龙命令张德林接替李明贵和李春九、李景书,坚守阵地打退敌人的进攻。这时学校南边3个敌人踩响了连环雷。3条枪被炸断了,飞起来又落下,伪军的破军衣飞到了东坡。街道上枪声响成一片,地雷不断在敌群中爆炸,敌人被打得狼狈不堪,只好退到村边房上放火、打机枪。
地道内民兵枪声不断,在村西、村南、小南关外援的区小队和民兵们,跟着敌人的屁股打,伪军们晕头转向,有的气得直骂大街:“娘的,不行就别来,干他娘的挨打!”最后,敌人狼狈地撤走了。
乡亲们回来看见民兵们满身土,满身汗,一边替他们打扫、擦拭,一边说:“不要房子了,多打死几个敌人就行。”王玉龙说:“谢谢乡亲们,等打走了鬼子,我们给大家盖新房子!”这次战斗敌人共死伤15人,伪16团团副负重伤,一名伪副营长被击毙。
战斗结束后,县里在冉庄召开表奖大会,县武委会发给奖旗一面,县政府奖给冉庄手枪一支,县大队奖给冉庄大枪两支,并受到冀中军区的表扬和嘉奖。
王玉龙他们依托地道进行伏击、追击战斗55次,毙敌106名,伤敌161名。当时,一提起冉庄,敌人就闻风丧胆,他们当时曾传下这样的禁令:“宁绕黑风口,不从冉庄走。”
“敌人不来,我们出击!”王玉龙和村干部研究决定,走出地道去端敌人的炮楼,冉庄附近有10多个炮楼,敌人蹲在里面虽然不经常出来,但却随时威胁着乡亲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王玉龙他们造了一种土坦克,就是在四轮木头车上围上五层湿棉被,民兵们躲在后面,怀抱炸药,向炮楼一步一步逼近。鬼子起初弄不懂是什么新式武器,愣了半天,打出了一排枪弹,那“武器”没停,继续向前,一直开到炮楼跟前。王玉龙迅速从“土坦克”后面闪出,将炸药埋在炮楼的墙根下,然后,一招手,大家滚到一旁。只见火光一闪,炮楼就上了天。
用这种方法,王玉龙他们共端掉8个炮楼。
冉庄人的地道战让敌人胆战心惊,冉庄的民兵冲出地道,主动出击,同样打出了威风。
就这样,几年来,英雄的冉庄民兵先后作战157次,其中地道战17次,依托地道进行伏击、追击战斗55次,配合地方武装出村作战85次,杀敌2100余人,为抗日战争做出了重大贡献。作为村长,王玉龙自有不可磨灭的功绩。当年冀中军区吕正操等领导人曾多次给予冉庄民兵嘉奖。
解放后,王玉龙任乡长。1957年成立高级社,又任社长。后来因老伴眼睛失明,加之孩子需要照顾,辞去工作。1958年,王玉龙带着老伴、孩子到北京,在酒仙桥电子管厂当工人,做过锅炉工,后来,又到食堂工作。当年他的上级领导区委书记张森林来到北京铁路分局做党委书记,张书记曾多次找到他,说根据他的资历和贡献,可考虑给他重新安排工作,王玉龙都谢绝了。他对记者说:“我没有文化,横竖不能当官,那容易误事,我还是当工人好!”就这样,他一直在食堂工作到离休。
今年老人78岁了,每月拿离休金500多元,他说:“这些钱足够了!”的确,他的生活很简朴,屋内的一切陈设都是老老年的,除了那盆剑兰,几乎没有什么带色彩的东西。
“这很好,当初打日本时,不就是为求这样的日子吗?”他大着嗓门这样说。
老人有时还到郊外挖点野菜,回来和老伴一起吃个新鲜,也品尝品尝乡下的生活气息。前两年他还常回冉庄,看看那里的父老乡亲,现在,他不大回去了,腿脚不灵便,但冉庄人一进京,那是一定要来看他们的老村长的。“去找拍电影的,咱们没死为什么让鬼子把咱打死?”有些年轻的乡亲这样对他说。他听了哈哈一笑,“我哪有功夫啊!再说,当年是我同意的!”
老人家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凡是中日合资的东西,他不用!
“什么都中日合资,饺子也中日合资,饺子咱中国是正宗,用得着合资吗?醋也搞中日合资,有必要吗?”他的声音嗡嗡的,他的老伴在一旁直扯他的衣角。
临行时,老人对记者讲了一句话:“人哪 ,活一辈子就是要为国家,为大伙卖点力气!”说着,他向记者露出后腰上的枪疤。
记者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不由得又想起冉庄的那棵苍劲的老古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