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华戎交会的都市:敦煌与丝绸之路(敦煌文化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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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关于丝绸之路

“丝绸之路”一词,是著名的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提出的。19世纪70年代,李希霍芬在他的《中国》一书中,把“中国与河中地区以及中国与印度之间,以丝绸贸易为媒介的这条西域交通路线”叫作“丝绸之路”。之后,德国的东洋史学家阿尔巴特·赫尔曼在其名著《中国与叙利亚之间的古代丝绸之路》一文中主张,应该“把这一名称的涵义进而一直延到通向遥远西方叙利亚的道路上去”。赫尔曼的主张,得到西欧一些汉学家们的赞同。进入20世纪以后,随着中西关系史研究的深入,“丝绸之路”一词被中外学者广泛使用,并把古代丝绸贸易所达到的地区,都包括在丝绸之路的范围内。因而,“丝绸之路”就成为古代从长安(今陕西西安)出发,经中亚、西亚、南亚到欧洲、非洲等地的陆路通道的通称。丝绸之路不仅成为古代主要的陆上商贸通道,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桥梁”。

文献记载和考古发掘都证明,中西经济文化交流早在张骞通西域之前就已存在,《逸周书·世俘解》记载“凡武王俘商归玉亿有百万”,1976年,在商都安阳发掘的殷王武丁配偶“妇好”墓中有大批玉器,经鉴定大部分是新疆玉料。新疆是我国著名的产玉之区,其所产之玉为中原所用,可见新疆地区早就和内地发生了联系。

古代传说也向我们展示了古人对西方的了解和联系。成书于战国时期的《穆天子传》,叙述的就是周穆王西游的故事。周穆王名姬满,是西周的第五个君主,当他即位13年后,决定乘车西游。英俊潇洒的周穆王,乘坐八匹骏马拉着的马车,离开镐京(今西安),先东行到河南省,然后北上至今山西省滹沱河北岸,再折向西行,经内蒙溯黄河而上,过今宁夏、甘肃、青海后,进入今新疆地区,登昆仑山。又继续西行,到达今南亚的巴勒斯坦一带。相传穆王途经崦嵫山时,见到了他日夜思念的西王母,他赠给西王母许多丝织品和其他礼物,西王母也回赠了许多珍贵礼品。临别时,穆王在崦嵫山的瑶池举行盛大的答谢宴会,席间,西王母深情地对穆王说:“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大意是说,蓝天上飘着白云,高高的山峰矗立于眼前。我们之间道路遥远,相隔千山万水,但愿你长生不老,有一天再来这里游玩。穆王十分感动,答应王母,“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均平,吾顾见汝。比及三年,将复而野”。其意是说,我返回国土,首先治理好自己的国家,待到天下太平,万民安乐之时,我便再来与你相见。最多三年,我们还将在这里相逢。宴会结束后,穆王又乘兴爬上山顶,亲手栽植了一株表示友谊的槐树,并在山崖上题写了“西王母之山”5个大字。这是一个多么美丽动人的传说啊。①《穆天子传》是晋太康二年(281年)河南汲县人不准从魏襄王墓中掘出的竹简,其所记传说成分很大,但是,由于其书所记地名大多信而有证,不少中外学者对这部书进行过探索,得出了各种不同的结论。近年来,由于国际阿尔泰学的兴起,有的学者认为,《穆天子传》所载昆仑山可能指阿尔泰山而言。②其西行路线和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所记载的斯基泰贸易之路基本一致,阿尔泰山周围的考古发掘也证明了这一点。在位于阿尔泰山北麓的巴泽雷克古墓群(在原苏联戈尔诺阿尔泰省乌拉干区乌拉干河畔)发掘出了精美的中国丝织品,说明早在公元前5世纪,中国丝绸已流传于阿尔泰山一带。然而,不管那一种说法,也不管《穆天子传》是否真实,有一点大家公认的事实是,中西方的贸易关系至少在公元前6世纪就已存在。

我国是世界上最早生产丝绸的国家,丝绸的西传也很早,在公元前4世纪的希腊古典著作中,已将中国称作“赛里斯国”,“赛里斯”是希腊语中蚕丝产地或贩卖丝绢人的意思。据美国《全国地理》报道,西德考古学家在西德南部斯图加特的霍克杜夫村,发掘了一座公元前500年的古墓,发现墓中人体的骨骼上,有中国丝绸衣服的残片。③这说明早在公元前6世纪,中国丝绸已见于欧洲。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东征时曾入侵印度,公元前326年其部将乃阿尔科斯在印度旁遮普地

①参阅武复兴:《丝绸之路上的起点——长安》第11页~12页。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

②参阅马雍、王炳华:《阿尔泰与欧亚草原丝绸之路》第2页—4页,载张志尧主编《草原丝绸之路与中亚文明》,新疆美术摄影出版社1994年版。

③参阅美国《全国地理》1980年3月号。转引自杜石然等著:《中国科学技术史稿》上册,第229页,科学出版社1982年版。方,见到了又轻又软的绢,他误以为这是用印度所产的一种树皮制成的,而当时印度尚不产绢,这种绢应当是从中国传人的。①另外,公元前4世纪印度人乔胝厘所著《治国安邦术》一书中有Cinapatta的字句,它的意思即“中国的成捆的丝”。②乔胝厘是公元前4世纪人,可见中国丝绸织品在公元前4世纪前后已流传于印度。就我国新疆地区而言,近年来的考古发掘也证明春秋战国之际,丝织品已流传于阿尔泰山以南、天山以北地区。1976年至1978年,在吐鲁番盆地西缘、天山阿拉沟东口、鱼儿沟车站地段,发现了一大批古代墓葬,其中经科学测定为春秋时期的第28号墓,出土了一件凤鸟纹刺绣,这件文物,不论是丝绢本身,还是其上的凤鸟图案,一目了然,属于中原地区的产品无疑,而且这件凤鸟纹刺绣的技法、凤鸟图案风格,与巴泽雷克墓中所见凤鸟纹图案风格、刺绣技法是一致的。

战国秦汉之际,河西地区月氏、乌孙等少数民族的西迁,为以后张骞通西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月氏原居住于敦煌、祁连山一带,战国时期,月氏强大起来,成为河西地区最强盛的民族。公元前3世纪末,匈奴进据河西,举兵进攻月氏,迫使月氏西迁至伊犁河流域,赶走那里的塞种,占领其地。月氏西迁伊犁河流域后,又受到匈奴支持下的乌孙部的进攻,月氏人再度迁徙,过大宛,越锡尔河到达妫水流域(今阿姆河一带),不久,又越阿姆河西击大夏,并以大夏巴克拉为都城(今阿富汗巴齐拉巴德),安居乐业,后来的贵霜王国即是由月氏人建立的。大月氏在河西及西徙伊犁河流域时,过着“逐水草而迁

①参阅张志尧主编:《草原丝绸之路与中亚文明》第13页。

②参阅季羡林:《中印文化关系史论丛》第163页,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徙”的游牧生活,自南迁大夏后,大部分开始定居从事农业,城市和商业也较为繁荣。自商周以来由内地经河西至西域的通道,越过葱岭后便进人大月氏境内,因之,大月氏之境便成了中西经济文化交流的中转站,大月氏人和散居中亚北部的塞人通过游牧方式充当了中国与西域各国间最古老的贸易商。

综上所述,我们有理由认为,丝绸之路并不像有的学者所说的那样,始自于张骞通西域,事实上,早在张骞通西域之前就已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