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厚黑学(大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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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厚黑教主传(10)

宗吾大说厚黑其法,自称教主,自然是惊世骇俗。只有令人怪异,于是友人就善意劝他道:“你的废话少说些罢,外面许多人指责你,你也应该爱惜名誉。”他说:“吾爱名誉,吾尤爱真理。话之说得说不得,我内断于心,在未下笔之先,我必审慎考虑;既已说出,即听人攻击,我并不答辩。但攻击者说的话,我仍细细体会,如能令我心折,我还是加以修正的。”有时友人不客气的责他道:“你何必天天说这些鬼话呢?”他说:“我是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请问,当今之世,不说鬼话,说什么?但我发表的许多文字,又可说:‘人见之则为人话,鬼见之则为鬼话,亦无不可。’”如有人对他说:“某人对你不起,他如何如何。”他便说:“我这个朋友,他当然这样做。如果他不这样做,我的‘厚黑学’还讲得通吗?我所发明的是人类的大原则,我这朋友,当然不能逃出这个原则。”

他这样的嬉笑怒骂,毫不顾忌,自然得罪了社会,尤其得罪了以卫道自命的大人先生。据说有一位关心世道的官人,首先出来对他声罪致讨,并著一“薄白学”,在成都某报纸连续发表,满口道德话,对于“厚黑学”,大肆攻击,并且说:“李宗吾呀赶快把你的厚黑学收回去罢!”但他读后置之不理,许多人劝他著文驳辩,他便说:“这又何必呢?世间的学问,各人讲各人的,信不信,听凭众人,譬如粮食果木的种子,我说我的好,你说你的好,彼此无须争执,只是把它种在土里,将来看它的收获就是了。”他们说:“你不答辩,可见你的理屈,是你的学说被打倒了,我们如今不再奉你为师,要去与他拜门,学‘薄白学’去。”他说:“你们去向他拜门,是很可以的,但是我要忠告你们几句话:‘厚黑经曰:厚黑之人,能得千乘之国,苟不厚黑,箪食豆羹不可得。’将来你们讨口饿饭,不要怪我。”后来那位“薄白学”的发明家,因着有贪污横暴的事实,他的脑壳被人截下来挂在成都少成公园的纪念碑上示众若干日,人人反大为称快,这真是一件怪事了。

如今我们再反观厚黑教主的操行如何呢?他以为“薄白学”是可以藏在心里去实行,不必拿在口头上说;《厚黑学》也是可以藏在心里去实行,决不许拿在口头上说的。当年王简恒所学的《厚黑学》是“做得说不得”的话,但承认是至理名言。但他既然把《厚黑学》公然发表了,而且还逢人对人强聒不休,于是就又变出了一条公例,那便是厚黑是“说得做不得”的。所以自他发表了《厚黑学》以来,反成了天地鬼神,临之在上,质之在旁,每想做一事,刚一动念,自己就想:“象这样去做别人岂不说我实行厚黑学吗?”因此凡事不敢放手去做。你想,重庆关的监督,是何等天字第一号的肥缺呀!但他不肯干,即有人劝劝也不干。官产竞卖处和官产清理处的经理处长,也不能不说是发财的机会罢。但前者他要求减薪,后者的裁撤时,落得没有归家的路费。于是他自己解嘲地说:“我之不能成为伟人者,根源实在于此。厚黑学呀,厚黑呀,你真是把我误了!”

张默生

战天主教.........................................................................................................................................................

我大清早起。

站在人家屋角上哑哑的啼,

人家讨厌我。

说我不吉利。

我不能呢呢喃喃的讨人家欢喜。

——胡适:《乌鸦》

这首诗,是几乎三十年前作者自行编入《尝试集》的。在当时,胡博士显然是借这不讨人喜欢的“乌鸦”以自喻;时至今日,作这首诗的人与其留以自喻,倒不如拿来移赠于市井小人,他都毫无容赦的去揭穿他们的面皮,洞照他们的心迹,使人世间魑魅魍魉,一齐现形。他如此这般的哑哑而啼,真把人叫得冒火,叫得心焦,所以说,他才是真正的一只乌鸦!我现在还想送他这样的一首诗:

咕咕喵,

咕咕喵,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要问这又是什么诗?这就是“猫头鹰诗”。“咕咕喵”,是猫头鹰在叫,“哈哈哈……”是猫头鹰在笑。我们故乡人说:“猫头鹰不叫,就怕猫头鹰笑!”传说,猫头鹰叫,固然是不吉利,却还没什么,猫头鹰笑,就非死人不可,或是预示着极大的凶兆。黑主一生的冷笑,每每使人毛骨悚然恐惧不安,好象听见猫头鹰的叫与笑一样,所以说,他不仅是一只乌鸦,更是一只猫头鹰!

再说他是“一颗思想界的慧星”来说,他也是应该受到天怒人怨的。慧星俗名扫帚星,它出现,就预示着天变人祸。不但愚夫愚妇怕它,王公大人怕它,就是精研科学的天文家们,也都警觉起来注视它的行动;假使其他星球上也有人类的话,他们惶恐警怪的程度,想来也不亚于斯世。因为它在自然界,不肯遵循自然律的轨道,拖着一条长尾巴,横冲直撞,所以人事界对它也无从作如理的测度,是以可怕。思想界的慧星,在发旧思想界所起的作用,亦复如此。黑主的思想,不遵传统,不安故常,也不信从中外时人的意见,无论对天道人事,他只是一意孤行,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解释,象这样的叛反思想,不是一颗慧星么?宜乎招惹得天怒人怨,被社会认为是不详之物了。

他既是如乌鸦的叫来叫去,如猫头鹰的且叫且笑,哪能不令人生厌,令人痛恨?所以关心世道的人士,深怕他的学说传开来,毒害社会,著文批判他的也有,在广庭大众之中痛骂他的也有。我还记得五年前有个天主教的某教主,就在公开演讲时痛骂过他。我把这事告诉了他,他立即出马应战,曾写了这样标题的一封战书:“厚黑教主某答天主教教主某书”。全文情节已记不清了,无非是狠毒的讽刺。只记得开首有这样的话:“我是厚黑教的教主,你是天主教的主教,主教比教主是低一级的,你们天主教既然最重阶级,你竞以主教的身分,批注我教主的学说,你也未免太不自量了……你们三点式的祈祷,无非是指着前胸的两个娇艳的乳峰,而谣言惑众……云云。”当时他想送登报章,经我一再劝阻,他才把战表撤回。近年有位沈武先生,著有《厚黑批判》一书,对于“厚黑学”予以无情的痛击,可惜教主已看不见了,孰是孰非,只好让第三者去公断罢。

教主辞世,已三年有半了,他的墓木想已拱把了,孤魂野处,谁可同调?遥意月暮鸦飞,夜半鹗啼,不知足以供慰否?我今赓唱前歌,用吊厚黑之灵:

咕咕喵。咕咕喵。哈哈哈哈……咕咕瞄,咕咕喵。哈哈哈哈……

张默生

南怀瑾回忆李宗吾...............................................................................................................................

李宗吾的《厚黑学》,听说现在还很畅销,台湾、香港、大陆,很多人都喜欢看。但是,现在的读者可能不大了解书的历史背景,了解李宗吾的人恐怕就更少了。李宗吾是四川人,自称“厚黑教主”。所谓厚黑,脸厚心黑也。我同李宗吾还有一段因缘,在我的印象里,李宗吾一点也不厚黑,可以说还很厚道。

我同李宗吾认识大约在抗战前期,具体日子记不起来了。那时,我在成都。成都是四川的首府,不像香港这样的大城市,生活节奏那么快。在我的印象里,大家都很悠闲,到现在,我对成都还很怀念。

我从浙江辗转来到成都,才二十出头。我们这些外省人被称为下江人或足底人。那时我一心想求仙学道,一心想学得飞剑功夫去打日本人。所以,我经常拜访有名的、有学问的、有武功的人。

那时成都有一个少成公园,里面有茶座、有棋室。泡上一壶茶,坐半天一天都可以,走的时候再付钱。中间有事离开一下,只要把茶杯盖反过来放,茶博士就不会把他收掉。没有钱的不喝茶也可以,茶博士问你喝什么,你说喝玻璃,就会送来一玻璃杯的开水。这种农业社会的风气现在大概不会再有了。

少成公园是成都名人贤士、遗老遗少聚会的地方,经常可以看到穿长袍、着布鞋的,各种各样古怪的人。这些正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我就成了少成公园的常客。在这些人面前,我还是个孩子。我穿一身中山装,又是浙江人,蒋介石的同乡。开始时,他们当中有的人对我有点怀疑,这个家伙可能是蒋老头子派来的。慢慢地,他们了解了,我只是想求学问道,也就不怀疑了,好几个人还成了我的忘年交。

有一天,我正在少成公园里同几个前辈朋友喝茶下棋。这时,进来一个人,高高的个子,背稍稍有点驼,戴一顶毡帽,面相很特别,像一个古代人。别人见他进来,都向他点头或打招呼。我就问梁老先生这位是谁,梁老先生就说:“这个人你都不知道?他就是厚黑教主李宗吾,在四川很有名的。”梁先生就向我讲起李宗吾的故事。我说我很想结识,请先生引荐。梁先生就把我带过去,向李宗吾介绍:“这位南某人是足底人,是我的忘年交。”我赶紧说:“久仰先生大名。”其实我是刚刚听到他的名字,这种江湖上的客套总是要的。

于是,厚黑教主请我们一起坐下喝茶聊天。所谓聊天就是听这位厚黑教主在那里议论时事,针砭时弊,讲抗日战争,骂四川的军阀,他骂这些人都不是东西。这是我第一次结识厚黑教主,后来,在少成公园的茶馆里常常能见到他。

有一次,厚黑教主对我说:“我看你这个人有英雄主义,将来是会有所作为的。不过,我想教你一个办法,可以更快地当上英雄。要想成功、成名,就要骂人,我就是骂人骂出名的。你不用骂别人,你就骂我,骂我李宗吾混蛋该死,你就会成功。不过,你的额头上要贴一张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之位的纸条,你的心里要供奉我厚黑教主李宗吾的牌位。”我没有照他这个办法办,所以没有成名。

有一次,我就对他讲,“老师,你就不要再讲厚黑学了,不要再骂人了。”他说,“不是我随便骂人,每个人都是脸厚心黑,我只不过是把假面具揭下来。”我说,“听说中央都注意你了,有人要抓你呢。”他说,“兄弟,这个你就不懂了,爱因斯坦与我同庚,他发明了相对论,现在是世界闻名的科学家,而我在四川、在成都都还没有成大名,我希望他们抓我,我一坐牢,就世界闻名了。”

李宗吾后来没有被抓,也没有世界闻名,他曾经对我说:“我的运气不好,不像蔡元培、梁启超那样。”不过,他的厚黑学流传了半个多世纪,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读,恐怕是他自己没有预料到的。他那个厚黑教主完全是自封的,他也没有一个教会组织,也没有一个教徒,孤家寡人一个。当年,他的书很多人喜欢读,但许多人不敢和他来往,怕沾上边,我不怕,一直同他来往。

过了一两年,我的一个朋友,在杭州认识的和尚去世了,他死在自流井,就是现在的自贡。我欠他的情,自流井一定要去一趟,我的好朋友钱吉,也是个和尚,陪我去。我们走了八天,从成都到自流井,找到了那个朋友的墓,烧了香,磕了头。从自流井到成都,还要八天,我们身上的盘缠快没有了,正在发愁,我突然想起:厚黑教主李宗吾的老家就在这里,李宗吾是个名人,他家的地址一打听就打听到了。他家的房子挺大,大门洞开。过去农村都是这样,大门从早上打开,一直到晚上才关门,不像现在的香港,门都要关得严严的。我们在门口一喊他,里面迎出来的正是厚黑教主,他一看见我,很高兴,问:“你怎么来了。”我说我来看一个死人朋友。他误解了,以为我在打趣他,说:“我还没有死啊!”我赶紧解释。他看我们那个狼狈相,马上安排做饭招待我们。现杀的鸡、从鱼塘捞出来的活鱼、现成的蔬菜,吃了一顿正宗的川菜。酒足饭饱之后,我就开口向他借钱,我说:“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回成都没有盘缠了。”他说:“缺多少?”我说:“十块钱。”他站起来就到里屋拿出一包现大洋递给我,我一掂,不止十块,问他多少,他说二十块。我说太多了,他说拿去吧,我说不知什么时候能还,他说先用了再说,从我借钱这件小事来看,厚黑教主的为人道德,一点儿也不厚黑,甚至是很诚恳、很厚道的。

饭后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提出来叫我不要回成都了,留下来,我说留下来干什么,他说:“你不是喜欢武功吗?你就在这里学,这里有一个赵家坳,赵家坳有一个赵四太爷,武功很是了不起。”他接着向我介绍赵四太爷的情况,赵四太爷从小就是个瘸子,但是功夫很好,尤其是轻功,他穿一双新的布底鞋,在雪地里走上一里多路的来回,鞋底上不会沾上一点污泥。他教了一个徒弟,功夫也很好,但这个徒弟学了功夫不做好事,而干起采花的勾当,就是夜里翻墙入室,强奸民女。赵四太爷一气之下,把这个徒弟的功夫废了,从此不再授徒传艺。厚黑教主觉得赵四太爷的功夫传不下来,太可惜了,就竭力鼓励我留下来跟他学。我说:“他都停止收徒了,我怎么能拜他为师?”他说:“你不一样,因为你是浙江人,赵四太爷的功夫就是跟一对浙江来的夫妇学的,我推荐你去,他一定会接受。”他还说:“跟赵四太爷学三年,学一身武功,将来当个侠客也不错。他还提出,这三年的学费由他承担。我看他一片诚意,不好当面拒绝。学武功挺有吸引力,只是三年的时间太长了,我说容我再考虑考虑。当晚,我和钱吉回客栈过夜。第二天一早,李宗吾来到客栈,还是劝我留下来学武功,我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直觉得遗憾,说:“可惜,可惜。”我又回到了成都。

不久,我到峨眉闭关三年,同外界断绝了联系,对外面的世事沧桑都不了解。只有从山下挑米回来的小和尚,偶尔带来一点新闻。和尚是方外之人,对抗战不是太关心,所以听不到这些方面的消息。有一天,小和尚回来说:“厚黑教主李宗吾去世了。”我听了心里很难过,我借他的二十块现大洋也没法还了,我就每天给他念金刚经,超度他……

后来听说他死的时候很安详,也算寿终正寝了。

南怀瑾

附录二厚黑学精华批注

厚黑学之精华批注...............................................................................................................................

我自识字读书以来,就想如何才可为英雄豪杰。【客批:自古英雄不读书,读书何能为英雄豪杰?】求之四书五经,茫无所获;求之百家诸子与夫二十四史,亦无所得。【客批:宜其一无所获所得。】以为世之为英雄为豪杰者,必有千古不传之秘。穷思冥索,废寝忘食,如是者有年。【客批:一副书呆子相,跃然纸上行间。】

一夕偶然想起三国时期的几个历史人物,不禁恍然大悟!欣然叹曰:“得之矣!得之矣!世之为英雄豪杰者,不过面‘厚’心‘黑’,胜于常人而已。”【客批:一语点题,笔力如刃,锋锐之至!】

三国时期的大英雄、大豪杰,首屈一指应推曹氏孟德(操)。他的“特长”,则全在心子“黑”。【客批:原来是“黑心子”的奸雄。】

他杀吕伯奢,杀孔融,杀杨修,杀董承、伏完,又杀皇后王子,悍然不顾。并且明目张胆地说:“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客批:此二语乃古今一切混世魔王作恶的心法与口诀】心子之“黑”,真是达于极点了,有了这等本事,自然可以成为盖世英杰。【客批:岂止英杰,简直可以创立“黑心教”自为教主焉。】

其次要算刘氏玄德(备)。他的“专长”,全在脸皮“厚”。【客批:就阿斗而谈有其子必有其父也。一备之厚配瞒之黑,可谓八两半斤,功力悉敌。作者以此双宝首次登场,颇有“大导演”手法。】

他依曹操,依吕布,依刘表,依孙权,依袁绍。东奔西走,寄人篱下,恬不知耻。且生平善哭,那位著《三国演义》的作者,把他描写得惟妙毕肖。【客批:男儿贵自强,一个男子汉岂可依人授助为生。丈夫不流泪,一个男子汉也不能动不动就流眼泪。似此刘公,不过是个“窝囊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