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雅哼了一声，又出去了。
差点穿帮——这下不敢再用召灵术了，他只得把所有的文件捡起来抱出去，在自己的座位上慢慢翻检。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似乎是嫌他今天还不够倒霉，办公隔断上方出现了程雪若妖媚的笑脸，那甜甜的笑容此刻看起来神秘莫测——糟啦，忘了办公室里还有这个阿姨……林清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小林，来得好早啊，什么时候来的？”程雪若甜甜的说，“我怎么没看到你进来？早饭吃了没有？我给你带了一个面包夹火腿……”
林清盯着她，脸上的笑容极不自然，说道：“是吗？我，我吃过了，我——”
“你怎么了？怎么满头大汗的？”程雪若诧异的说，伸手来摸他的额头。林清一哆嗦，本能的向后一扭头，避开她的手。
程雪若的手僵在空中，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她用富含深意的眼光看着林清，这目光一点也不亚于程菲雅，林清脸上的慌乱尽收眼底。她冷笑一声，说道：“不吃就算了。”转身走开。
看着她的背影，林清干咽了一口唾沫。这女人刚才的目光真可怕，刚才自己是否反应过度了？得罪她了吗？现在林清倒觉得休个假也不错，避开程雪若几天，大概她就会放过自己吧。
他整理好文件，就把自己手头的工作移给同事。同事们个个叫苦连天，林清的工作量太大了，分摊到四个人头上，每个人都还大喊吃不消。几个女同事开始眼泪汪汪的指责林清没人性，在最忙的时候居然撂挑子休假，把繁重的工作留给别人。
程菲雅不知何时回到了办公室门口，站在那里看林清交代工作。在此期间，程雪若端着茶杯很不经意的经过这里，眼睛斜睨着大厅里。她与程菲雅目光相对，两个女人的眼里都是火光四射。恨恨的盯了一会儿，程雪若冷笑一声，转身走了。程菲雅带着胜利的微笑，进了办公室。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程雪若再也没有出现，眼看要吃午饭的时候，她却突然走了进来。程菲雅刚走出办公室，一看到她，脸立刻一沉，程雪若旁若无人的走到她面前，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所有的人听见，“汇报”道：“程总，下午董事长要来咱们公司视察，要求所有同事在岗。”
程菲雅恨恨的看她一眼，板着脸进了办公室，程雪若跟了进去。她刚进去，门就砰地一声摔上了，林清隔着门都能听到总经理的怒吼声：“你把爸爸叫来想干什么？”
“怎么了？”程雪若不咸不淡的说，“这是他的下属公司，他来视察自己的公司有什么不妥？再说了，你们父女一年见不了几面，我也是为了联络你们父女感情么！”
“我家的事，你少管！”程菲雅尖叫道，“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就给我滚！”
门砰的开了，程雪若冷笑着走出来，斜睨林清一眼，高傲的走了。林清赶紧跑进办公室，只见程菲雅坐在办公桌后，斜靠在椅背上，头低垂在胸前，长发遮住脸。林清小心翼翼的问：“程总，您没事吧？”
程菲雅没理他，肩膀颤抖着。林清走到她面前蹲下往上看，他看到总经理在流泪。
这是怎样一种悲哀的表情啊！林清蹲在程菲雅面前，仰头看着她，她眼里饱含着泪水，眼神显得幽怨，还有一丝愤怒。
林清的心里不禁一酸，递给她一张纸巾。这一刻，他第一次忘记了她是总经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美丽，楚楚可怜。她接过去，盯着林清看了一会儿，似乎慢慢清醒了。
“滚出去！”程菲雅突然爆发了。林清哎呀一声，跳出办公室，他刚把门关上，程菲雅的文件就噼里啪啦的砸在了门上。
老板今天火气好大，林清不敢再去惹她。他回味着这一上午的惊涛骇浪。到底怎么了？从昨天晚上开始，自己就感觉异样，今天早上一来就看到老板吵架——可能是为了自己，程菲雅对自己如此反常，莫名的休假，程雪若与老板的第二次争吵，似乎有一些说不清的东西围绕着自己。如果是仅仅是为了保护秘书，或者是阻止自己攀高枝，程家姑侄至于发生如此激烈的冲突吗？
难道她真的对我有好感吗？想起她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林清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
下午集团董事长要来视察，这可是个大人物，是CK集团数万名员工的大老板，中午一回来，办公室里就一片忙乱，大家都在拼命擦桌子，女生在描眉画眼。林清翻着文件，眼神往门口瞟着，也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大老板是什么样子。
下午两点多，门口涌进了一群人，办公室里的人都站起来在两边恭迎他们。走在前面引路的是程雪若，她弯着腰，恭恭敬敬的侧着身子走路。这些人男士个个西装革履，女士穿着洋装套裙高跟鞋，林清扫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的工资估计只能买这些衣服里的一个袖子。
走在中间的老人大约60岁左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精神矍铄，眉头微微皱起，显得文质彬彬而又威严不可侵犯。谁看到他都会认为，如果触怒了他，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他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压迫力，每一个员工都情不自禁低下头，不敢仰视。他身边的年轻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是个典型的美男子，但不同于富豪家常见的败家子形象，他给人的感觉是精明强干，看人的时候目光似乎都是有深意的。林清偷偷打量一番，也低下头。
这老人不用说就是CK集团的总裁程可夫了，旁边的年轻人必定是他的儿子程欣羽了。林清在画报上看过他，这个人在财经杂志和娱乐杂志上都出现过，南薇曾半开玩笑的说，这是当今最好的钻石王老五啦，如果能嫁给他，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想到南薇，林清心里隐隐作痛。这些人进来之后，就站在办公大厅里随意视察，专务、部长们簇拥着总裁和公子，介绍着公司的目前状况。程菲雅作为下属公司的总经理，总裁的女儿，却没有出来迎接。林清心想，这个女儿一定在家里很强势，居然连自己的老爹都不放在眼里，这也许是现实版的豪门恩怨？家庭关系真是错综复杂……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人群逐渐移动过来。程雪若向总裁介绍道：“这就是菲雅小姐的秘书，——程总呢？”
这个女人真是狡猾，故意问自己程总在哪里，这是成心让大家知道“程小姐没有出来迎接”。他不知为什么心里暗暗不快，微微躬腰，说道：“程总本来要出来迎接的，但是临时有一个重要客户打电话来，她在和客户通话……”
“唔？”这声音不高，房间里却立刻静了下来。老总裁扶着眼镜，探询的目光从镜片后面射过来。林清没有抬头，只是脸上带着职业的笑容。
“你很会维护自己的老板，”程可夫浑厚的声音说，“是个好秘书。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她不是在打电话，她只是不想见我。是不是，菲雅？”随着话音，他伸手去推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门开了，程菲雅站在门口，冷冷的说道：“答对了。你要是知道这一点，就少来这里。”
总裁温和的笑了笑。这一瞬间，他似乎恢复了父亲的本色，对自己的女儿无可奈何：“这孩子，越大越叛逆了。”
“妹妹，你太不懂事了，”程欣羽责备道，“怎么能顶撞父亲呢？还当着这么多员工的面，不管怎么说，父亲也是——”
“我跟你说话了吗？”程菲雅冷冷打断道，“要装孝子回家装去，你们到我这里来干什么？”
“难道父亲视察一下自己的公司不可以吗？”程欣羽有些恼怒，“作为女儿，你怎么也应该……”
“那就快点视快点察，察完了赶紧走。”程菲雅没好气的说，“我这里地方小，别耽误我们办公。林秘书，我不是昨天就让你叫水了吗？”
林清愣了愣，马上乖巧的接口道：“我们常喝的那个牌子昨天没有了，他们说今天下午送来。”
说得好。他从程菲雅的眼神里读到了这个信息。这算心有灵犀吗？想到这一点，他有些快乐。
“对不起各位了。”程菲雅面无表情的说，“我的秘书疏忽了，桶装水没有了，回头我好好处罚他。各位口渴的话，视察完了回自己的公司喝吧。”
这基本上就下了逐客令。办公大厅里的人个个脸色煞白，大气都不敢出。程欣羽气得两眼发红，空气似乎只要有一颗火星就会爆炸。总裁的脸色微微发青，这青色稍纵即逝，笑了起来，说道：“你的秘书很好，不用处罚了。”
程雪若看到总裁的目光停留在办公桌的文件上，立刻接口说道：“是啊，我做了这么多年人事，还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称职的人呢。您看，这么多文件全是他的工作。他一个人能做三四个人的工作，而且从没有出错过。”
“哦？”老先生的目光从镜片上方打量着林清，“你一个人要处理这么多文件？看来菲雅找到了一个好帮手啊。CK制衣最近的业绩提升了13%，看来这也是个因素呢。”
总裁金口肯定，办公大厅里立刻响起了一阵称赞声。在这称赞声中，程菲雅脸色愈发难看。程雪若很乖巧的拿了几份林清以往制作的文件、合同给程可夫，老爷子看了以后，脸色愈发凝重。
“这是个人才。”他沉思着说，“这样的文件，集团法务部的人都做不出来。”
“他就是我平常跟您说的那个律师出身的秘书。”程雪若笑盈盈的说。
“原来如此。”老先生扶着眼镜，看着林清，微微点头，“难得。”
“爹哋，人才能够放弃律师执业，加入我们CK集团的公司当秘书，这说明我们集团越来越有吸引力了。”程欣羽笑着说，“我们也应该对得起人才啊。小伙子，你愿不愿意到集团总部来工作？”
随着这一句话，林清看到程菲雅的脸瞬间青了，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额头上冒出了汗。紧接着似乎血液涌上，她的脸出现了潮红。
“他是我的秘书！”程菲雅是个美丽的女子，现在却杏眼含煞。“他就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他哪里都不去！”
她不希望我走。林清想，心情更加愉快起来。
“他是菲雅的秘书，”程老先生说，“应该听菲雅的。菲雅，这样的人才要好好重用，不要老是让他做一些叫水什么的杂务。明天集团召开董事会，叫你的秘书跟你列席会议。”
“他明天要休假了！”程菲雅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