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着胆子威胁他:“你要是知道,就别跟我这装蒜,装神弄鬼的,要是让我二大伯知道了,弄死你。”
文闯一脸神秘,嘴角含笑,眼睛里射出不屑又恶毒的光芒。但是他的声音却无辜又恐惧:“天下,你怎么了?大半夜的,在这种地方你可别吓唬我啊。”
我心里忐忑,怎么文闯这表情和声音对不上号啊。
我正在着急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悠悠的一声:“天下,我来了。”
我心中大喜:“大胆,是你吗?”
那声音回答说:“是我啊,是我啊。”
我知道我是在跟鬼说话,但是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说:“那你快点跟着我走吧。李寡妇在我二大伯家等着你呢。”
那声音悠悠的说:“我不敢走啊,我害怕。”
我心里暗骂:“我还害怕呢。”
但是我只能强忍着惧意,语重心长的劝他:“别害怕,有我和文闯保护着你呢。”
这时候,那声音冷笑了一声,声音难听的让人牙酸:“你保护我?嘿嘿,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
我心里猛然一紧,连忙问道:“你什么意思?”
那声音说:“你看看你身边的那位,是人还是鬼?”
这时候已经接近乱葬岗了,我看见文闯脸色铁青,双目紧闭,手里提着灯笼,一动不动,直挺挺的站在地上。
我心里打了个哆嗦。
这时候,那声音说:“这小子早就死了好几个月了,今天带你来,是想把你当替身。”
我小声的说:“你放屁,文闯跟我是哥们。”
那声音不以为然:“不信你拿着手指探探他的鼻子,看看他还有气没?”
我见文闯像是老僧入定,对周围一切不闻不问。我哆哆嗦嗦把手指接近我文闯的鼻子下面,感觉了一下。
果然,没有任何呼吸。
我的心理咯噔一下,吓得一哆嗦,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嘴唇。
我心中一凉,完了完了,这可把他惊醒了。
但是文闯没有反应,仍然在那站着。
我透了一口大气,摸了摸脸上的冷汗。
大胆的声音又在我背后响起来:“我说的没错吧。嘿嘿。”
我小声的“嗯……”了一声。
正在这时候,我听见文闯喉咙里“咕噜……”一声。
我心里一惊,连忙盯着他看,只见文闯紧蹙着的眉头正在慢慢舒展。我不知道什么意思,看的目瞪口呆。
这时候,大胆急道:“天下,还不快跑?等他醒了你就完了。跟着我走,快。”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扭头向后跑去。大胆的声音一直在前面指引着我。一直跑的远远地。文闯手里的灯光再也看不到为止。
这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四周,我不知道我在那,旁边只有一棵大树。周围全是半人高的野草。
我小声的喊:“大胆。咱们回去吗?”
这时候,原本怯弱的声音忽然变得奸诈起来:“你还想回去?”
紧接着,周围出现了数十道黑影。
瞬间,冷风凄凄惨惨的吹过来,我耳朵里全是他们的狞笑。
我急得想哭:“这是怎么回事?”
大胆的声音响起:“天下,你不认得我的声音了?我不是王大胆,我是鬼朋友啊。”
我手里一哆嗦,着急的问:“你想怎么样?当初在王二的地下室里,可是我把你放出来的,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但是,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忽然,我感觉到一股冷气从我脖颈里面灌进来。瞬间我全身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我看见身前的灯笼火光飘忽,似乎马上就要被吹灭了一样。
我心中大急,连忙伸手护住。忽然,我想起临出门的时候,王二嘱咐我们,手里的灯笼不要灭。
这时候,那阴风愈演愈烈,不仅从背后,甚至身前,脚底,四面八方的涌过来。
我给我自己打气,嘴里喃喃自语:“没事,我们是同类,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们是同类,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
忽然,灯笼的灯光一闪。我瞬间想到:“如果,灯笼灭了,我们还是同类吗?”
来的时候听见个鬼字都心惊胆颤,现在却巴不得想要做鬼。我意识到这个灯笼是我的护身符。一旦熄灭,恐怕我就得原形毕露,从假鬼变成真人。
我左右望了望,周围黑乎乎的。只有我手里的灯笼闪着些亮光,这些亮光照映下,隐隐约约几个黑影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我紧张的要命,想到过一会被周围这些孤魂野鬼上个七八次身,折磨得不成人样,没准就真的变成他们的同类了。
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守护着手里的灯笼。没想到,我越是紧张小心,这烛光就越是飘忽,到最后,居然一灯如豆,眼看就要熄灭。
我急得满头大汗,满耳朵都是鬼哭狼嚎,我又急又怕,恨不得把我自己点着了把烛光给续上。
正在着急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一只凉冰冰的手,悄无声按在我的脖子上。我一哆嗦,吓得背上一阵大汗。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的好,只能感觉身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慢慢凑上来,贴在我背后,我感觉后脑勺一阵凉意。然后,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分不清是男是女:“王天下,别害怕。”
我心想:“我能不害怕吗?”
我哆哆嗦嗦的回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正是文闯。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放在我的脖子上。
我心里的惧意像是潮水一般涌过来,我强忍着,大着胆子看了看他的脸。
文闯的表情又变了,这表情很奇怪,半张脸在愤怒,半张脸在微笑。
我哆嗦了一下,手里的灯笼又暗了一分。
这时候,文闯说:“别害怕,那些鬼吹不灭你手里的灯笼。”声音依然古怪的要命。
我现在只想赶快逃回去,去******王大胆。
我问文闯:“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干嘛总放在我的脖子上?”
文闯淡淡的说:“你一害怕七情六欲全都表露出来。阳气太盛了,这支蜡烛一灭,那些鬼就有机可乘了。我把手放在你脖子上,帮你分担点。”
文闯见我两腿一直打摆子,手里的灯笼忽明忽暗,风雨飘摇,知道我害怕,干脆直接来了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错,我不是文闯,我是武闯。”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往的种种猜测,疑惑,全都解决了,心里反而慢慢安定下来。
恐惧源于未知,我知道文闯的问题出在哪里,反而有了些勇气。
我张了张嘴,来了句:“我是你哥的好朋友。”
武闯点点头:“我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
我又张了张嘴,忍不住说:“你能把脸上的表情收一下吗?我看着害怕。”
武闯脸上的表情更诡异了,声音却很无奈:“在酒坛子里泡了几十年,肉都肿了,早就不会控制表情了。”
我忽然想起乱葬岗的死婴,一个人泡在漆黑的酒坛子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煎熬到我们把它打破。不由得,心中有些异样。
武闯说:“这里阴气很重,何况你们两个是这么一副打扮。由不得我不出来。”
我看了看手里的灯笼,总算恢复了些亮光。而那些黑影仍然远远地在我们周围晃。
我对武闯说:“咱们走吧,这些鬼想要干嘛啊。”
武闯拉着我的手开始向远处走,那些鬼不断地在我们面前飘来飘去,做出各种恐怖的景象。
武闯说:“他们都是没人供养的孤鬼,想要投胎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整天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想骗你定血契。都是那个鬼朋友招来的。嘿嘿,也真没亏了他的名号,在哪都能找到朋友。”
我心想:“这个鬼朋友可真是执着。为了个血契,值当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武闯的表情和声音都诡异无比,但是跟着他走,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武闯一边走,一边幽幽的说:“这里的是王二的大侄子,你们问问鬼朋友,王二是什么角色。他的大侄子你们也敢惹?”
我小声嘀咕:“别说啦,赶紧走吧,王二是什么角色我最清楚了。”
我和武闯大踏步走出来,幸好,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刁难。
走了一阵,武闯忽然站住了脚步。
我心中一紧:“不会是僵尸来了吧。”
武闯摇摇头:“放心。”
然后,他四处看了看,轻轻地叫了一声:“大胆?我们来接你了。”
看得出来,武闯想尽量喊得亲切,但是他的嗓音本来就奇怪,还要故意假装温柔,我站在他身边,感觉根本就是个拿着毒苹果请人吃的老巫婆。
武闯喊了两声,周围没有任何反应。
武闯对我说:“你喊。”
我点点头,轻轻对着旷野里面喊:“大胆?你在哪?我来接你了。”
周围没有什么声音,我坚持不懈:“大胆?你在哪呢?我来接你了。”
忽然,我觉得周围有点冷,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我意识到,很可能是王大胆。
我大喜,连忙更加亲切的喊:“大胆,我们来接你了。”
我能感觉到,那团冷风正在慢慢的试探,慢慢的接近我,又谨慎的退回去。来来回回试探了不下十来次。
我在几分钟之内,被这冷风吹得牙齿打颤。还要憋着一肚子怒火,和颜悦色的叫他。
武闯在我旁边一个劲的打手势,让我沉住气。
终于,王大胆慢慢的靠过来,没有再向后退。然后,我觉得一团阴气扑面而来,随即,钻到身前的灯笼里面。
那只白蜡烛的火苗瞬间旺盛了几倍不止,可奇怪的是,周围的亮度并没有增加。
武闯说:“走吧,在这支蜡烛烧完之前赶回去。”
我低头看了看灯笼里面的蜡烛,发现燃烧速度惊人,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回走。
一路上,我感觉手里的灯笼越来越冷。不停地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
村子已经遥遥在望,但是这时候,蜡烛也将要燃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