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长篇大论的分析了一通,得出来了一个结论:“我妈有问题。”
对于这个结论,我实在没办法接受,但是王二言之凿凿,又想不出别的什么原因来。
现在,只好等我妈醒过来,或许才能问问清楚了。
王二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命令我们分头贴符。
这些符咒贴起来有个规律,依着八卦方位,先把村子外围贴上一圈。这叫关门打狗,让它们逃不出去。
然后,再层层向内贴,这叫分割包围,把他们限制在一家一户中,然后再分头一个个灭掉。
王二分派好任务之后,众人领了黄符纸,正要大干一场,忽然听见外面有大呼小叫的声音。而这声音听得很真切,正是青爷。
我们连忙出门,看见青爷站在街中央,挥舞着砍刀乱剁,而地上像潮水一样,乱纷纷爬过来不知道多少小蛇。
青爷显然已经吓坏了,甚至忘了躲避,就那么站在街中央,一刀刀的砍下去。不少小蛇被一刀斩成两段,扭曲着在地上抽搐,随后,被过路的蛇群淹没了。
王二冲青爷大声喊:“青丫头,别砍了,这些蛇不咬人,它们是过路的。”
王二这么一说,我们这才注意到那些小蛇到底要干什么。果然,它们都是过路的蛇,偶尔有一两只爬到青爷脚背上,也是一缠即走,基本上不做什么停留。
青爷将信将疑,犹犹豫豫迈出脚来。然后,一步一步,从蛇流中走出来,走到院子里面。
她站在院子里面之后,面色苍白的看了我们一眼:“妈的,吓死老子了。”然后,她一趔趄就要摔倒。
文闯连忙扶住她,关切的问:“你怎么了?被咬伤了?”
青爷摇摇头:“腿软,吓得。对了,猪先生让我告诉你们,天下妈妈没事,是什么血糖低还是什么玩意,正在给她输液,说到中午的时候才能醒过来。”
我盯着青爷:“猪先生确定吗?”
青叶点点头:“猪先生知道你们得怀疑,这次是拍着胸脯保证的。”
既然猪先生这么有自信,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我问王二:“咱们这些符,还贴不贴?”
王二摇摇头:“不贴了。那些小蛇不都逃走了吗?”
道士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天,忽然,嘿了一声,纵身上房。只见他站在屋顶上,四处望了望,冲我们喊道:“没错,那股妖气不见了,不对,正在移动。王二,西边是什么村子?”
王二答道:“是李家庄。”
道士点头说:“现在他们聚集到李家庄去了。我看,这条蛇似乎是要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把魂魄都抓走啊。”
王二嘴里嘀嘀咕咕:“难道又来了?”
我不由得问王二:“什么又来了?”
王二说:“咱们这里曾经有个说法。每隔二十年就要闹一次灾。动物们像是行军一样,走街串巷,招摇过市。那些天,人人都不敢出门,但是不少人会头疼发烧,个别体弱的就死了。我活了五十岁啦,这是第三次见。前两次曾经闹过老鼠灾,闹过麻雀灾。”
我想想了一下铺天盖地的老鼠和麻雀,总觉得这也太怪异了点。
我问王二:“就没人研究一下是为什么?”
王二摇了摇头:“咱们都是老实巴交的村民,谁没事研究这个。那时候我还年轻,也没有往深处想。不过,倒有人当成是大地震的先兆,背着铺盖卷在外面野地里睡了几天。结果让蚊子叮得满身包,又回来了。”
道士从房顶上窜下来:“奇怪,奇怪,这下小蛇基本上已经把村子个控制住了,怎么忽然又放弃了?难道是因为咱们几个回来了?这也太给面子了。”
我们几个说了一会,王二打了个哈欠:“忙了一晚上了,眼看天就要亮了,都去睡一会吧。”
反正大家都是不拘小节的人,这时候也没有什么顾虑了。纷纷在我家东倒西歪的躺下了。
我刚刚合上眼,还来不及做梦。忽然听到村子里面的大喇叭又响了:“全体党员,全体党员,到村委会开会。”
我听得不耐烦:“大早晨的,开什么会?他娘的你们整天有事没事开会,不让老百姓睡个安生觉。”然后,我翻身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正在朦朦胧胧,将要睡着之际,大喇叭又开始喊:“三闷,三闷,速到村委会开会,就差你一个了。”
这下还没等我骂,青爷已经骂上了。
不过所有人都困得要命,大家骂了两句,也就又睡过去了。
谁知道那大喇叭没完没了,又开始喊:“三闷妈,三闷妈,赶快让三闷起床。五分钟之内赶到村委会。五分钟之内感到村委会。到点不来,视为放弃党籍。”
本来我困得要死,听了这么一句,倒睡意全无了。隐隐约约,我觉得这件事还有下文。
果然,几分钟之后,喇叭里面又喊:“谁在三闷家附近住着呢,去他们家看看,把三闷叫起来,就说村里党员要开会。”
原本呼呼大睡的王二忽然一跃而起。抹了一把脸对我们说:“走,咱们去看看。”
我躺在枕头上有些诧异:“去哪?”
王二把桃木剑撞在工具包里:“去三闷家。”
我更奇怪了:“去叫他起床?二大伯,不是我说你,你既不是党员也不是团员,估计小时候连个队员都没混上,这么上心人家党支部的事干嘛?”
王二摆摆手:“你懂个屁,三闷家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依着三闷妈的性子,村委会就算是放个屁,他都得把三闷推过去,让他闻闻是香的还是臭的。”
我们几个人揉着睡眼,一边大骂村委会,一边东倒西歪的向三闷家走去。
没想到,刚刚走到三闷家门口。就看见那里聚拢着一圈人。都是街坊邻居。
三闷凑上去,抓住一个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闹得,反正就没有停过。”
我们挤到最前面,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声,喊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那人神神秘秘的说闲话:“他们家风水不正,人品又不好,整天跟村长勾三搭四的,这是让脏东西给跟上了。”
我心想,要不是我们几个回来,你们还不都是一样?个个都被脏东西跟着呢。
王二喊道:“让让,让让。我们几个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三闷家院子不大,院子正中央还放着一个石碾子。三间瓦房坐北朝南,保存的虽然还算整齐,但是式样有些陈旧,看起来年头不短了。
而那哭喊声,仍然从瓦房里面传出来。
王二大大方方走到门口,身手轻轻一推,然后响亮的咳嗽了一声,说道:“有人在家吗?”
我在后面听得想笑,里面闹成这样,再死板的客套这么一句不是废话吗?
然后,我看见里面窜出来个蓬头垢面的老妇人来。不是三闷妈是谁?
三闷妈一见王二来了,登时两眼放光,拉着他就往屋子里面走:“神仙,我正要去请你呢,你快给我们家三闷看看吧。”
我们几个人跟着王二走过去。
三闷光着身子站在炕上,脸上东一道,西一道,全是血口子。它恶狠狠的盯着我们,嘴里嘀嘀咕咕,大意是要把我们全都杀光。
王二还没来得及向三闷妈问情况,道士已经默不作声的给三闷贴上了镇尸符。瞬间,屋子里面安静了。
三闷妈诧异的看着安静下来的三闷,惊道:“这么快就治好了?你才是真正的活神仙啊。”
三闷妈拜的是道士,这样王二很没面子。于是他冷着脸说:“治标不治本,我们一走,你们家三闷马上犯病,你信不信?”
三闷妈连连点头:“信,说什么我都信。那赶快给我们家三闷治治吧。”
王二像是抓住了三闷妈的什么把柄似得,威胁道:“想治病?那你先说说祖母的事吧。”
三闷妈茫然了:“祖母?王二你怎么说起北京话来了?像个文化人似得,这个祖母……是奶奶的意思吗?”
看三闷妈的神态,她似乎并不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只好直接告诉她:“前两天,我看见二闷了。确切的说,是二闷的魂。”
三闷妈的身子猛地一震,紧接着眼泪刷刷的流下来:“二闷,二闷他在那边过的怎么样?”
我摇摇头:“不怎么样。”
三闷妈忽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孩子早晚得回来找我,他心里苦啊,这孩子恨我……”
王二拍了拍蹲在地上的三闷妈:“别哭了。二闷跟我们说的,让我们找祖母。你知道,他说的祖母,指的是谁吗?”
三闷妈忽然从地上站起来,恶狠狠的说:“难道是那个死老婆子?”
我们都吃了一惊:“哪个死老婆子?”
三闷妈咬牙切齿的说:“还有哪个死老婆子。我婆婆。要不是她,大闷也死不了。”
这一下我们全都懵了,连一向稳重的道士也不由的说:“怎么你三个孩子全都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