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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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用川藏写回忆 (4)

第二天,我决定去打探一下昨天偶遇的那个地方。差不多是晚上8点,天还没有黑透,我在五一街上张望。这的确是个小酒吧,今天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人在收拾满地的狼藉。我走进去发现这酒吧实在很小,只有一米多宽,十三四平米的样子,但门梁倒是不低,我一米八的个子,进门不至于低着头。我问老板在哪儿,打扫卫生的那个人说老板出去了,他是老板的朋友,他很热情地让我随便找地儿坐。

我观察着四周,红色砂砾糊的墙,地上摆着两排木凳,墙的一边贴满了游客们的照片,边上两块大白布密密麻麻挤满了字。中间一行大字应该是老板留的:“人生扯无止境,在乎你是否能看淡一些。”

我走到院子里,院墙上挂着两个玻璃框,里面放了许多原创音乐专辑和一些小杂物,边上挂着一个破旧不堪的背包。门的一边是一个酒架子,另一边则是酒吧主人写的一段诗句。窄窄的地面摆了两张酒桌,其中一张是用啤酒箱子垒起来的。酒桌上放着蜡烛台和干花,显得非常浪漫。正对着门的是用大树根雕刻出来的木牌,上面镂空刻着两个大字:扯淡,想必这酒吧的名字就叫“扯淡”吧。

“扯淡”边上有一个小舞台,一台音响,一个麦克风架,一把吉他和一个非洲鼓。舞台右手边是一条通往二楼的阶梯,想不到这小地方还是双层的。后来在这里混熟了我才知道二楼是影音室和茶室,可以悠闲地喝喝茶、看看电影。每天下午,这都会放两部文艺片儿,闲着的人就可以过来蹭个茶、看个电影。

我在屋里坐了许久,把玩了一会儿吉他,这时才听得外面一阵说笑,三个男人从门口挤进来,一高一矮一胖。高的扎着大长辫子,一身紧身皮衣,脚踩高帮靴子,很有朋克范儿。矮的留着一把大胡子,穿着一身长袍,脚踏布鞋,有点仙风道骨。胖的剃了个锃亮的光头,穿着寻常衣物。(后来我才发现,丽江的文艺青年分两类,一类穿布鞋,一类穿靴子!)

“过来玩吗?你好,我叫阿初,是这儿的老板。”矮个儿络腮胡冲我笑着说:“你要来一瓶啤酒吗?我们这的酒随便喝随便给钱,你爱给多少给多少,只要给过就行!瞧,那边有个竹篮,把钱扔那就行!”说完他指了指扯淡木牌边上挂着的小竹篮,这种付费方式,还真符合“扯淡”的气质!

阿初的酒吧因为是闭门经营,所以一般不会有游客找来,基本都是些老朋友或者常驻丽江的居民会自觉推门而入,不一会儿屋里就挤满了人,有三五人一起的,有成双成对的,也有孤身一人的。阿初最近刚写了一首歌,名曰《越疗越伤》。这首歌是这样唱的:

“有人说,丽江很美,受伤了,可以到丽江来疗伤。

可是有很多人在这边‘越疗越伤’。

一个人在路上,迷失了方向,

他们说,可以到丽江这个天堂,

一个人在路上,感情受了创伤,

他们说可以到丽江疗养,

可是我越疗越伤,越疗越他妈的受伤……”

扯淡里也经常会来些刚从酒吧下班的驻唱歌手,在此切磋一下技艺。阿初唱完歌就把吉他交给叫阿鸣的长发男人,他的歌听起来不那么忧伤,常常用调侃的语气描述现实世界,比如有一句歌词唱到:“交个女朋友啊,不如养条狗!”逗乐了男人,也气坏了女孩儿。值得玩味的是阿鸣确实养了一条狗。

11 点,本是古城宵禁的时间,但屋子里的人都还意犹未尽。阿初提议大家一起聊聊天,分享一下各自的旅途故事。原本陌生的人们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这让我想起美国电影里的监狱,一群大老爷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生活或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就像做心理辅导一样。在座的有人趁着酒意大胆吐露心声,有的发泄工作的压力、对社会的不满,有的讲述自己的艳遇,也有害羞的。大家对着陌生人倾吐心声,宣泄苦楚,不得不说,这个场面很奇妙。

就这样,我成了扯淡的常客。在店里认识了一群生活在丽江的人,大家谈天说地,偶尔有平时洒脱的人,在这里喝醉后哭得像个孩子。我在这样的场景里常常想起一句歌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你也莫强求!

扯淡二楼的电影放映室,每天下午3 点准时播映,我也准时过去凑热闹,就是在那个时候,养成每天要喝一升普洱茶的习惯。这样“夜夜笙歌”的生活,倒没给我造成多大困扰,喝酒作乐,这样的生活和城市也没什么区别,我脱离了原有的生活轨迹,也就抛下了所有的杂事,但夜夜醉生梦死,把握不好终会坠入失乐园。

在丽江,扯淡这样的酒吧还有很多,比如扯淡隔壁的“大冰的小屋”, 这酒吧里有一个一米多高的烛台,这可不是特制的,而是持续点了数年以后,由滴落的蜡油摞起来的。有些酒吧则充满了个人特色,比如一家名为“水泊梁山”的酒吧是一群兄弟开的,兄弟们个个豪爽大气,酒吧里贴了一道横幅:“一根烟就是一炷香,佛抽佛的,我抽我的!”真有点梁山好汉的意思!

起初我离开丽江,一是因为吵闹,二是觉得这里比较适合养老,年少的我不应该留在这里。后来我又回到丽江,这才发现丽江的魅力在这些人身上,这些有趣的人有着共同的爱好与生活态度,我们夜夜聊着共同的话题。

再回丽江让我成长了许多。偶尔犯错、犯傻,被误解、被指责……旅行让我经历了错综复杂的社会,这些独一无二的经历都深深烙印在我的生命里。

在丽江, 我学会打手鼓、弹吉他,再出发的时候便买了一把尤克里里,小巧的它成了我旅行中最亲密的伴侣。

摆地摊挣大钱

20 岁时对女朋友说,我们去旅行吧,我带你去看最美的海。但是学业繁忙,没有时间没有钱,只能等以后了;30 岁时对老婆说,我们去旅行吧,我带你去摘悬崖边的花。可是你们有了孩子,为自己为宝宝家里终日忙得不可开交,这一次又无疾而终;40 岁后,你心里想着:真的要去旅行了,现在不去,恐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然后你又转念一想:再等等吧,孩子就要高考了,这可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转眼,夫妻两人50 多了,旅行?还是帮忙带带孙子吧。

几十年匆匆而过,不知你坐在轮椅看大海看落日时会是什么心情,也许会感叹要是年轻些该多好!也许会安慰自己,过了的就过了,享受当下吧。

路上有很多年长的人,奋不顾身抽离出来像是要去寻找什么,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旅行时很难遇到奋不顾身的爱情,对于终于脱身的人,最不可泯灭的是自我,路上的爱情只争朝夕,唯每个人的自我不可妥协。但也正因这份难得,所以当你想去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别再犹豫,就算相隔千里也要去问一个结果。坚持的人,才有可能获得幸福!

丽江什么人都有。整天幻想炒股赚钱的老韩;嚷嚷着要出专辑的阿龙;在丽江有自己画室的老马,至今坚持只画革命战争题材的油画,虽然无人问津;有一对已经环球旅行数年的广东夫妇,在路途中有了爱的结晶——一个可爱的女儿,小名叫炎炎,现在已经3 岁了,夫妻俩暂居束河,做起了客栈生意;还有一个同为90 后的“骑行侠”,我称呼他小七,我们的出发时间都差不多。小七是骑行者,从海岛老家一路骑行到西藏,然后又和我一样回到了丽江。虽然他还是比我大一些,但我们之间相处得非常默契。

在丽江,我做过很多杂工,为了学摄影还做过摄影助理,但是在我这个年纪想要找个工作挣钱却是很困难的,一是人生地不熟,二则因为年纪小,老板就会怀疑我的能力,甚至还有人以为我是闯了祸犯了法才离家出走的。

思来想去我决定在丽江摆地摊,自己当老板!其实只要脑子转得快,在丽江摆地摊是很赚钱的。旺季的时候,晚上摆个两小时,差不多能净赚上千元。我几乎每天跑到古城摆地摊。一开始只卖些原创歌手的音乐CD,后来也卖些字画和小饰品,后来从朋友那里学会刻录CD 后,又开始卖播放器等等。

第一次摆摊,我选在人流最多的地方,但一个钢镚儿都没赚到,就让城管抓了个正着,被罚了200。“痛定思痛”后我决定先向朋友取经,经过各方问路,我开始战略性地选择摆摊地段:一、不能和那些专卖CD 的店有冲突,不然店家见到我们这些流窜街头抢生意,一定会举报;二、要选人流相对较多、显眼而城管又不常巡逻的地方;三、周边要有摆地摊的同伴,但最好是水果摊。考察了一整天后,我终于在古城的狮子山上,也就是去万古楼的上山路中,选择了一家暂停业的客栈门口,老板大概是出门远游了。这里往来的游客非常多,大多是背着单反上万古楼拍古城全景的。而拿着单反的人一般都比较文艺,而且肯花钱。这周边又都是卖银饰和茶叶的店子,丝毫没有商业冲突;最最重要的是,城管基本不会上山来巡查。和我一样在这条街摆地摊的只有几个卖水果和卖纳西土烟的人,这简直是天时地利人和啊。

我的一个朋友出了一个更疯狂的主意:他要帮我把此地变成我的地盘儿!第二天他就拿着油彩和毛笔,大张旗鼓地在客栈两边的门柱子上用油彩写上对联,我真心捏了一把冷汗,这要是客栈主人回来,还不得把我给涮了!我一直没敢仔细看他都写了什么,只隐约记得下联是:“淘碟乐其间”。不过从此我的地摊生涯算是进入了正轨,由于一直固定在一个地方,还有了不少回头客。这里摆摊卖水果的纳西族人和银饰店、茶叶店的人都是亲戚,这就形成了传说中的“生意链”! 我大可专心卖碟,偶尔城管来一次,店铺位置靠下的人会立刻给我们通风报信,而且就算城管从山的那一头过来,上头的店铺也会赶紧通知我们,到商业街就这两条路,所以无论城管怎么费尽心机,始终都逮不到我们。只要一声“城管来啦”,我和那些卖水果的都可以迅速逃离现场,甚至躲进店铺,只要死不承认,城管看到也没法子。

不管做什么,都要认真才有回报,摆地摊也要摆得够专业才行。我除了每天刻录一大堆空光盘,还要花些心思在赠送物品上面,比如买几张碟送什么小玩意最划算,又可以吸引人购买。

每天我都是8 点左右过去摆地摊,那段时间正好是城管交接班的时间。我准备了一块大布铺在地面,上面写着:丽江音乐精选。然后整齐地摆放白天刻录的CD,一边的播放器则开到最大声,放着我精选的原创音乐。那段时间人们买得最多的还数《滴答》,这都快成我的财神曲了。一张碟差不多赚9 块钱,生意不好的时候能挣个一两百,好的时候利润上千不是问题,运气最差一天也卖了两张碟。

闲时我就看街上的人群,看他们的表情,猜测他们那一刻的心思。本来已经渐渐变得平淡的日子因为几个学生的到来又充满了欢乐。他们是三个当地的大学生,出来勤工俭学并准备完成毕业论文。他们每晚把自己全身涂成古铜色,活像一座座铜质的雕像。靠此和游人合影赚钱,一张照片10 元!

在路上,所有节日都是我独自度过。也许是因为年少轻狂,我很少会有想家的时候,心中满是对世界的好奇。但一个人待久了,难免会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和孤独感。过年那几天,我们一群同在旅途“无家可归”的人便聚到一起,几乎夜夜狂欢,天天烂醉。

丽江一夜小雨,终于有了冬天的感觉,我们围坐在火塘前喝着啤酒聊天,唯独有一个人坐在露天阳台上,裹着抓绒的睡袋,光看他的背影就觉得他心事重重。他是我认识的一位前辈,旅行已有数载,身患绝症却一直坚持骑车旅行,我一直很佩服他。当晚我们聊了很多,他的病症已经日益加重。我不知道一个已经看过大千世界的人,在面临绝症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心情。感叹还是知足,我无法体会,只能祝福他能挺过去,坚持住……

异乡的夜很静,月凉如水,我躺在窗边的木床上仰望星空,此刻星光是我唯一能拥有的。

因为朋友的癌症,原本迷失丽江的我陷入了无尽的失落,一时间竟然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

一些“特定场所”和“必做的事”

就像旅行中会有许多所谓“特定场所”,那是些不得不去的地方。旅行中自然也会有些必做的事,而且这件事必须此时此刻就在此地做。

我在云南的那段日子,云南部分地区出现旱灾。我没有强大的经济能力,便只捐了200 元现金,但我会抽空去丽江的一个普力爱心公益联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用劳动来帮助孩子。在我看来,这也是旅行中该做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