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甘肃文史精萃2:学术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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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西藏—祖国:凉州会谈的历史和现实意义(1)

樊保良

各位领导、各位同仁、各位朋友:

根据这次论坛的宗旨和主持人刘馆长前面讲的,我的思路和发言内容就是透过曾经发生在我省古凉州的“阔端与萨班凉州会谈”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来看西藏与祖国的关系,也就是让历史事实说话。

众所周知,我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这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是在两千多年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西藏统一于祖国,就是中国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我们还知道,祖国的悠久历史,是国内各民族共同缔造的,阔端与萨班凉州会谈的成功,就是蒙古族和藏族为推进中华民族团结统一作出了各自的重大贡献,就是参与共同缔造祖国历史的最好明证。我们为具有悠久历史的伟大祖国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功不可没的蒙古族和藏族也是感到无比自豪的。

下面就谈“阔端与萨班凉州会谈”的历史背景、会谈的过程及《萨迦班智达致蕃人书》的发表,最后谈阔端与萨班凉州会谈的重大意义。

一、凉州会谈的历史背景,因为这次会谈是由蒙古汗国宗王阔端与西藏地方宗教领袖萨迦班智达为代表举行的,这里仅就十三世纪西藏社会状况和藏族人民的愿望和要求,蒙古兴起和完成统一的要求来讲。其他不必多涉及。

公元九世纪,吐蕃王国最后一位国王达磨被弑后,王族和贵戚之间开始了激烈的王位之争,王后和王妃各挟其子永丹、奥松,并得到了外族的支持,争夺王位,王室分裂为二,遂使吐蕃国内分裂,属部也相继叛去。从此,吐蕃无法统一。永丹和奥松两王子两大派势力互相攻伐,混战二十余年,正如《贤者喜宴》一书所说:“大政权与小政权、众多部与微弱部、金枝与玉叶、肉食者与谷食者,各自为政,不相统属。”在吐蕃原周边所辖的甘肃青海,各路边将拥兵称雄,相互火拼。例如驻守洛门川(甘肃武山)讨击使论恐热自称国相,反对永丹嗣立,并率万骑进攻大论尚思思,激战于洮河西,尚思思败走四川松潘自守。后来论恐热又进攻河州(今临夏),最终还是击杀了尚思思。接着,论恐热又发兵进攻吐蕃镇守鄯州(今青海乐都)节度使尚婢婢。战争互有胜负,战地从甘肃临夏拉到青海乐都最后拉到甘肃河西走廊的张掖、安西等地,战争时间持续二十四年,结果论恐热杀尚婢婢,尚婢婢部将斩首。边将之间的长期混战如此激烈,西藏境内的混战可想而知。

西藏境内的王室后裔与地方势力相结合,建立了众多的分裂割据政权。例如一部分贵族逃往羊同(西藏西部),建立了三个小政权。其后西藏又形成阿里三围、卫、藏区划,统称乌思藏。特别是其间的奴隶和平民大起义,给奴隶主贵族以沉重打击,藏族社会逐渐进入封建农奴制。后来西藏社会出现了一个普遍而特殊的社会现象,就是这些新兴的地方领主,大都与佛教势力紧紧结合在一起,有的人既是封建领主,又是当地的寺院主。十一世纪中叶,依附于不同领主之间的争权夺利斗争日益激烈,依附于不同领主集团的宗教势力之间,也出现了门户之见,矛盾日益明朗化。入藏传教授徒的僧人,有来自国内青海、河西、西康、于阗的;有来自印度、克什米尔等国的。还有西藏当地的僧人,他们收徒传法,也各有门庭。这些不同的流派和宗门,如《西藏佛教史》所云:“各标一旌,各树一帜”。先后出现了二、三十个教派支系,比较大的有宁玛派、噶当派、萨迦派、噶举派等。

西藏几百年的分裂割据,互相混战,给藏族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和痛苦。所以说,厌恶战争,渴望和平,反对分裂,要求统一,是十三世纪藏族人民的共同愿望和强烈要求。

十三世纪蒙古族在其杰出领袖成吉思汗统一下,崛起强大起来。成吉思汗戎马倥偬四十年,统一了整个蒙古高原和大西北,为其子孙继续完成全国大统一,建立元朝奠定了坚实基础。

1235年,窝阔台汗在漠北和林召开忽里勒台大会(贵族会议),决议发动“长子西征”,同时又分兵三路大举进攻南宋,命其三子阔端统帅西路军,进攻陇、蜀。

二、凉州会谈的经过及内容

蒙古与西藏正式接触,并建立归属关系,始于阔端。阔端统帅西路大军从陕西勉县出发,首先攻取了甘肃天水、陇西等地。在陇西招降了原金国巩昌府总帅汪世显以后,即令千户按竺尔攻取了定西、会宁、兰州等地。随后又挥军攻入陕西略阳,击杀南宋沔州知州高稼。1236年,阔端亲率汪世昌等将领出大散关,攻破宕昌、武都、文县。临潭、迭部、临洮等城纷纷归降。1236年蒙古军进攻四川,令宗王末哥率按竺尔等出兵阴平道,按期会师于成都。阔端率军与南宋利州路(陕西略阳、汉中一带)统制曹友闻大战于阳平关,覆其军。降服了南宋的利州东路、利州西路、潼川府路(四川境内)等。其后,蒙古军攻入成都。1237年阔端统军北上,驻兵凉州。1241年因窝阔台汗驾崩,阔端回和林,蒙宋战争暂告休止。

从当时的行政区划和军事地位看,蒙古军在吐蕃的东北面已占领了凤翔路、临洮路;在其东西已占领了利州西路、利州东路、潼川府路、成都府路;正北面的新疆及河西走廊早在成吉思汗时已属蒙古。除东南角上的大理尚存外,可说吐蕃这时已完全处于蒙古军战略包围之中了。不管蒙古军采取武力手段,还是采取和平手段,统一吐蕃是势在必行。阔端采取与西藏宗教领袖和平谈判,解决西藏归属问题的办法,无疑应为明智之举。从最终效果看,和平谈判胜过了千军万马的征伐。

此外,我还一直认为,统一吐蕃是从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贵由汗到阔端祖孙三代人的既定方针。当年成吉思汗西征凯旋归时,先计划从阿富汗境内的兴都库什山北面的八里湾行宫东归,一扫吐蕃而过,顺路降服吐蕃,只因西藏的特殊地理情况,森林密布,山路崎岖,骑兵难以行进,只好改变计划,返回撒马尔罕大帐从北线原路返回和林。作为一位雄才大略的政治家、军事家,他必然对西藏问题会重新考虑,做出既符合实际又妥当可行的安排部署。这就是他的一贯战略手段:利用宗教为其政治服务。他发动攻金、灭乃蛮、征花剌子模时,都曾利用过萨满教拜天祈祷,坚定信心、鼓舞士气的方法。针对西藏四分五裂、教派林立的实际情况,成吉思汗必然会考虑到利用教派势力为其政治服务的策略,即扶持有威望且实力强大的教派领袖,出面劝说和号召各教派势力和地方势力一起归服蒙古。这一策略也一定会给自己继承人窝阔台详细安排的。因这方面的资料单薄,证据不足,我确实苦恼了十多年。后来的一条外文史料使我高兴不已,若获至宝。这就是意大利学者L·毕达克著、陈得芝译的《吐蕃与宋·蒙的关系》一书,书中说:“不管是出于他(指阔端)本人的主动还是遵父命行事,他把注意力转向西藏。其时,西藏因到处发生小王们的各寺院之间的纷争,正处于大混乱状态。”另外,书中还提到贵由汗(阔端之兄):“贵由向西藏寺院赠送了大量礼物:金四’大斗‘、银二十’大斗‘,以及二百领贵重长袍。”从而看出蒙古汗廷与西藏宗教的蛛丝马迹。还有一条史料,即阔端1244年写给萨班的邀请诏书中,也提到了其父窝阔台汗,说:“我为报答父母及天地之恩,需要一位能指示道路取舍之上师,在选择时选中了你,故望不辞道路艰难前来此处。”综上所述,似可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从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贵由汗到阔端宗王,都是成竹在胸的按既定方针,解决西藏归属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