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培根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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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生活的艺术(9)

还有一种我所发现的缺陷,是大学管理者的疏于商讨,与君主或其他在高位者的疏于视察;去审查这些起自古代流传至今的阅读,练习与其他关涉学问的习惯的制定,究竟是否妥善;再以这种审查为根据来纠正或改定那未善之处。我可举出一两件最显而易见与人所共知的事情来为例。一件虽然是很早就有而且是很普通的,但我仍认为这是一种错误:这就是在大学的学生,太早与太未成熟就去学习逻辑学与修辞学;这些学问是于毕业生,比于儿童与初学更为相宜。因为这两种学问,如果能够正当的了解,是各种学问中最重大的,因为他们是学术中的学术,一种关于判断,一种关于装饰。他们是提出如何与布置材料的规则与指示,因此,叫空虚而没有装载着材料的心灵,从这种学术入手,只有这样的结果:就是把这种学术的伟大与普遍的能力弄得几乎使人鄙贱,而堕落到幼稚的诡辩与可笑的做作。并且因为学习这两种学问过早,就生出这种科目的教授与论著的肤浅与不实际,使它们适合了儿童的能力标准。还有是我在大学中所用的练习,“辩论”上发现的一种缺陷。这种习惯,太把敏捷与记忆分离了。因为他们的演说或是预先准备好的,用着一定的字句,在那里敏捷和记忆都没有运用的机会。而实际生活与行为上,专用这两种之一的时候极少,那常用着的却是先期的准备与临时的敏捷,略稿与记忆的混合物。因此练习与实用,影像与真相,就不相合了;而练习的正当规则,是应该把他们做得与应用时的实际情形越近越好;在学生到了从事他们的职业或生活中的活动时,这种真实就会显明;到了那时,他们自己不久就会发现这种准备的缺乏,而别人的发现这些,却常比他们自己还早。这个涉及大学的规制与办法的纠正的部分,我可用凯撒给奥比倭与贝尔泊的信上的一句话来结束:“关于如何可使这事实现的方法,我还有些见解;我们可以找出许多方法来:我请你在这件事情上也想想。”

还有一种我所注意到的缺陷,是要比前一种更重要一点。因为学问的进步大都是同在一国内的各大学的共同目标,所以如在欧洲的各大学间有着比现在更多的沟通与合作,学问还可以更加进步。我们看到有许多的团体,虽然是分属于不同的主权与地域,但是他们彼此间仍有一种采取共同步调的约定、友爱、与相同点;他们除了各地的社长外还有着一个共同的总社长。如同在家族中,成立了兄弟的关系,机械技术在他们的协会中,结成了兄弟的关系,上帝授予圣职在君主与主教们中间,加添了兄弟关系;在学问与光明中也不能没有一种类于兄弟关系的结合。我所要说的最后一种缺陷,就是至今还没有对于知识中尚未经充分探讨的部分,由政府来指定著作或研究人。因此,将学问中的那几部分已经有人从事,那几部分尚未为人注意,加以审查,是一件很有用的事。因为人人以为足够了,这就是发生缺乏的一种原因,而书籍的繁多,却是表现着多余而不是缺乏。可是这种的过多,是不应以停止著书来救济,而是应以多著更好的书来救济的;更好的书,好比摩西之一“杖所化的”蛇,是可以吞食那些幻术家的“杖所化的”蛇的。

消除以上学问的各种缺陷,除却最后的一种,但包含最后一种里面的积极部分都是一个君主的工作;对于这些,一个私人的努力,如在歧路口的一个影子,只可以指着那路而不能前进。但是那里面的预备部分是可以由私人的工作去推进的。因此我现在要做一个学问的普遍与忠实的检阅,附带考察那几部分还是无人注意与荒芜的,没有借人的动力而得到改良与适于实用这种说明,可于政府指定研究人的时候供给一点光明,并且还可用来激起私人自动的努力。可是我现在的用意是只注意向来的遗落与缺点,不是来非难错误与不充分的努力。因为来指出什么地方还没有经过开垦是一件事,在已经开垦的地方来纠正不良的耕作又是一件事。

如果对学问极端的爱好使我太过分,我可以诿过于我的爱情,因为“人是不许把爱情与智慧两者兼而有的。”但是我深知道我除让他人来评判外,不能再有别种评判的自由;我愿意尽人类的责任,就是“向迷途者指示不错的路径。”我也预料到我所要讨论的事情,一定有许多人以为有些是已经有人做过并且现时还存在着的;也有些无非是罕物与无关紧要的;及有些是有太大的困难,几乎没有达到与做成的可能。但是对前面的两个,我可以就事论事;对于第三,讲到不可能,我以为凡事虽非人人能做,却是有人能做;虽非一个人能做,却是有了许多人就能做;虽非一个人的一生所能做,却是几代继续着就能做;虽非私人的努力所能做,却是由政府指定了人就能做的事情,都是应该作为可能的。

个性与习惯

让我们在柏拉图关于洞穴的那个假想上,再来考虑人自己的个性与习惯,用来蒙蔽我们的那些虚伪的模样:如果一个幼孩在地下的洞穴内住到成年,忽然来至地上,他一定会怀着奇异与怪诞的想象。同样的,虽然我们的身体是住在光天之下,但是我们的心灵是禁锢在自己的天性与习惯的洞穴内,这种习性给予我们以无限的误谬与虚妄的见解,如果我们不把它们加以复勘的话。在这种错误或不健康状态中的一个上面“好古与喜新”,我们已经学了好些的例,那些我们在前文已约略的说过了。

最后,来考虑文字用来蒙蔽我们的虚伪模样,哪些是照着流俗的智能制造与应用的。虽然我们自以为能够管理的文字,而且规定得很好。可是,文字同达旦人的弓一样,确能回射到最有智慧的人身上,很有力量的迷乱与误判断。所以,在一切的辩难或争辩上,我们几乎定要应用数学家的智慧,在开始的时候就下了我们所用的文字与名词的定义,这样使人可以知道我们怎样的了解他们,与他们的意思是否与我们相同。要不是这样,我们却常会归结到那实在应该开始的地方,就是,关于文字的问题与异义,所以,我们不能不承认欲望使我们与这些误谬与虚伪的模样分离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与我们的天性与生活状况是不可分的,但是对他们的提防是确与人判断的正当使用极有关系的。对于这三种虚伪的模样的特种驳辩或提防,我认为完全缺乏。此外还有判断极好的一部分,据我看来是不大有人提到,所以也属缺乏,这就是把不同的证明应用于不同的题目。因为证明只有四种,就是以心灵或感官的直觉,以归纳,以三段论法,以一致,这一种就是亚里士多德所称为圆形论证,而不是从更为人所知晓的事件上“自然”出发;这里面的任何一种,在科学上都有他们最适用与万不能用的地方;在有些事件上严厉与精密要求较严格的论证,与在别种事件上容易以疏忽的证明为满足,都在来自使学问受到损害与不进步的最大原因。依着学问的性质,支配与指定适当的证明方法,我觉得缺乏。

知识的保管或保存,或以记载,或以记忆;记载有两部分,字形的性质,与记录的顺序。论到字形或其他字或物的可见符号的技术,他与文法最为接近,因此我把他归属于适当的地方。处置与排比我们所保存于记载中的知识的方法,应将他照最常需用的项目精密的分列。在这一点上,我并非不知人加于使用这种分列的书籍无充分理由的嫌恶,以他们为有碍诵读的疾速,与使记忆弛懈。因为敏捷无非是学问上的一种矫伪的事情,所以除非饱学的人,照最常需用项目的记录是研究时极有用处与必要的一件事,因为这种办法可以担保发现的迅速与供给我们以可靠的资料,但这还是确实的,就是我曾见的照要目分列的著作中,并无具有充分价值的:他们全部只具一个学派时而不是世界的面貌;而且是关于流俗的事项与迁谬的分部,毫无生命或对于实行的关系。

论到学问的保管的另一种主要部分,记忆,我觉得那种能力只得到了微弱的研究。现在有一种讲记忆的技术,不过依我看来,还有比那种技术更好的方法,即在那种技术上也还有比现在所有更好的运用。这种技术固然可以抬高到极大的夸张程度,但在实用上是没有效果的,并不是使自然的记忆负担过重,也不是对它有何危险,如同有人想象的那样,就只是没有效果,就是说,要把它在事务上认真的应用是不便利的。所以我对听过一次就能复述多数名字或单字,或未经准备以口占许多诗句,或对一切事物都作成滑稽的比喻,或将一切事物作为谐谑,或以无理的异议指一切事物为虚伪或加以反驳,或与这些相类的事并不比角顶、走绳、舞蹈的伎俩看得更重;这里面一个之在心灵上同又一个在身体上一样,都是奇异而没有价值的事。

记忆的技术是只建立在两种目的上:一个是前知,一个是表征。前知免除了我们所要记忆事无定在的搜寻,而指示我们只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去搜寻,就是那与我们记忆所在的地方有关联的。表现把心智上的意思变作感觉上的影像,那些更容易引起记忆;在前知与表征的规律中,能够找出比现时行用更佳的实用法则;在这些规律之外,还有许多并不下于上述的辅助记忆之法,但我于开始时即决定不以此类的事为缺乏,因为他们不过是处理得不好就是了。

现在还留着第四种理智的知识,这种是关于人的,关于我们的知识向他人是表示或传达,我将以传授这个概括的名词为这种学问之名。传授有三部分:第一部关于传授的工具:第二部,传授的方法;第三部,传授的表明。

传授的工具是语言或文字。因为亚里士多德很好的说过,“字是意思的影像,而字母又是字的影像。”但是意思却并不一定要用字来表示。凡是能够充分表示别异,而这种别异为感觉所能看出来,人的意思是可以手势来表示,虽然不能十分正确,却仍可以应用。我们并且还知道中国与临近东高地各国的习惯,是以象形符号为文字,他们一般并非表示字母与字,却是表示实物或观念。所以彼此言语不通的地域与省份,却能彼此文字相通,因为同一象形符号为人所公认为范围,要比在各部分里而通行的语言来得更广,因为他们有极多的象形符号,其数之多当与语根相等。

这些意思的符号有两类:其一在符号与意思相类或相合的时,其二是依习惯的,这因为习惯或承认才有力量。关于第一类的是象形文与手势。象形文无非是持续的印象与表征。手势可以比作暂时的象形文,他们与象形文的关系是同口说的语言与笔记文字的关系一样,为的是他们不能久存;但是他们同语言一样,却总与所指的事物有一种密切的关系。如同波理安道在有人征询他怎样可以维持渐新篡取的专制君主地位的时候,吩咐那使者跟他走,回去就报告他所做的事;他走到他的国里把最高的花枝都削去了头,表象维持独裁地位的方法就是芟夷贵族,使他们不能抬头。依习惯的就是刚才说过的,象形符号与字。虽然有人曾欲以精细的探究,或者实际恐怕,还是聪明的想象,把一切名称的成立,认为都根据理智与意象;一种优美的,并且因他一直研究到古代,可崇敬的推想,但是内中含着很少的真实,而且没有多大的结果。这一部分关于事物的符号与一般意思的知识,我觉得尚未经人研究而属缺乏。虽然这种研究看来或是没有多大用处,看到以字母拼成的语言文字远胜过了一切其他的方法,但是,因为这一部分是关于知识的造币厂,我以为应该把他提出来加以更精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