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字后的两天里,田园诗跑遍了市里大大小小的商场和超市,了解酒类的销售情况,观察购买者的购买动向,等等。不跑不知道,一跑吓一跳。酒的品种和数量太多了!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买方市场。不像爸爸特别是爷爷说的早年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是卖方市场。那个时候,想买东西的人太多,不好买;如今,正好相反,想卖东西的人太多,不好卖!
然而,想试试自己的能力的田园诗,没有气馁,每天早出晚归。她对苗苗和闻贵荣说:“我还没想出干什么,我要好好观察一下,在这座城市里,我这样的女人,干什么最容易挣钱。”苗苗说:“我想好了,先到饭店里当服务员。管吃,一个月两千块!”闻贵荣说:“我先去学习真正的美容。能给客人服务好,也是给以后的爱人打好服务的基础;然而再去学习厨艺。当然都是有报酬的工作。先拿钱不挣的活再也不干了!”田园诗和苗苗都笑她。田园诗说,“你才多大,想那么远啊!”苗苗说,“你那样想,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可不去美容院,听说那样的地方有点儿乱。要是把肚子乱大了,可怎么办啊!”三个人都笑了。笑过之后,都沉默了。来到城里后,这是她们第一次有了不同的心思。
田园诗自己跑累了跑饿了在一家小饭店里吃饭的时候,偶然发现老板卖的酒几乎全是小瓶装。有一两的,一两半的,二两的,二两半的,三两的,四两的,半斤的。其中,二两半和三两的最多,销路也最好。她不会喝酒,不知道这儿的酒是不是货真价实。吃过饭,她没走,和看起来二三十岁的男老板有话没话地聊了起来。看着还算靓丽的田园诗,男老板有兴趣地回答她的问题说:“像我们这小店,来的客人中,男人不喝酒的不多,多喝酒的不多,喝好酒的更不多!”她说:“为什么女人不喝酒?”他说,“女人能喝白酒的不多,葡萄酒都能喝点儿,但它不像白酒,散装的少;档次高点儿的,我们也进不起啊!就算进点儿,能够用小瓶卖吗?”她突然来了兴致说,“我要是能给你供应高档点儿的白酒和葡萄酒,而且全是小瓶,你乐意摆到你的酒柜上吗?而且,不卖掉不要钱!”他看着她的身子和脸蛋,随口说,“行啊!”
田园诗很快对孙文学说:“能弄一批小瓶装的高档些的白酒和葡萄酒吗?最好全是一两二两三两的,二两的占多数。不但要保证质量,还要用赊销的方式。”孙文学说:“我试试。”他马上给酒厂打电话说。酒厂的人回话说,要多少供多少,但是,不能赊销。孙文学一咬牙说:“我先付款,你要给最优惠的价。”厂里答应了。没过一周,一千瓶的小瓶装白酒和同样数量的小瓶装葡萄酒到了。田园诗亲自到那小饭店里对老板说:“小瓶装的高档白酒和葡萄酒都到货了。”老板听了一惊说:“真的啊!”她说,“你答应过了我才进的。你放心,卖不掉我拉走。卖了钱你才付我的账。”老板同意了。她又说,“白酒我进价一百八十八块钱一斤,只有一两和二两各占一半;葡萄酒进价九十八一斤,也是一两和二两两种情况。我在进价的基础上,只加价百分之十,随便你怎么宣传如何去卖。卖掉了给我结账;一周之后卖不掉,我全都拉走!卖出卖不出,我都会每天给你五十块钱的辛苦费。行不行?”男老板眉开眼笑,说,“没问题!”
三天刚刚过去,两千瓶的试销酒在这一家不上规模的小饭店全卖完了。
孙文学按照田园诗的要求,立刻求货一万瓶……
不到十天,田园诗销掉了十万瓶白酒和十万瓶葡萄酒。
田园诗还没到发底薪的时间,但是,她的提成款却拿到手四万!当天晚上,她给王若元发信息说:“请你吃饭,好吗?”王若元说:“有什么喜事啊!”
“当然有了!”
“什么喜事?”
“我赚到了第一桶金!”
“是吗?”
“多少?”
“四万块!”
“真的假的?”
“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在你跟前不说假话。”
“也是。我知道你,就像你说是我的粉丝一样,不达到那种目的不罢休!”
“哪种目的?”
“和我亲热的目的。”
“我又想你了!”
“你有钱了还想我吗?”
“不改初衷!”
“行。不过这次我请你吃饭!”
“行。我请你住宾馆!”
“不行。”
“为什么?”
“我们不能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清爽点儿吗?”
“怎么清爽?”
“光说笑,光吃饭。别的亲热样儿,一概不干!”
“你真是这样想的?”
“是的。”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了?”
“不是。三年之内,我还不想走进围城。”
“我也不想啊!你还不明白吗?我只做你的粉丝,不做你的夫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的身体……还需要……静养……”
放暑假以来,郑丽雅的心思多了。
自五一节回家到孙文学的公司去过之后,郑丽雅每月都能收到他给她的“底薪”两千元。对她来说,这个数不算少。上高中的时候,她的零用钱每月一百元;上大学之后,每月的生活费等一共是一千五百元。她是独生女,爸爸郑强辉妈妈马丙涛把她当成掌上明珠。四十六岁只读过大专在公交当司机的爸爸,四十四岁只有高中文凭的妈妈,都是一般国有企业的工人。两个人所有的收入加起来,每月五千元左右。按一般情况,也算不错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过,由于郑丽雅爷爷和姥姥家的经济情况不佳,还有健康等方面的原因,这样的收入就只能算是维持温饱了。所以,对郑丽雅来说,每个月能有额外的两千元,应该说是相当不错的了。
她不想让家里知道她拿了孙文学的钱,一开始答应做孙文学公司的兼职的时候,她就特意对他说:“这种兼职工作,属于个人隐私,知道什么意思吗?”孙文学是什么样的男人?他当然清楚她说的意思。他笑着,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除了我,公司的其他职员,没有咱们第五单元的人,不,我们整栋楼整个小区的人也没有在我的这个公司上班的。我的公司不大,一共不就那些人吗?给你的这点儿钱,除了你和我,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说,“你不会亲自往我的卡里转钱吧?”
他笑道,“当然不会。我的财会人员知道你是谁吗?除了你的名字和应得的钱数,他们什么也不会清楚的。放心,哥哥办事,妹妹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听到这样的承诺,她才点了头。不然,拿着人家的钱,办不成事,没有销售业绩,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签了字,就像卖了身似的。她想,退一万步说,就是卖身,也不会卖给住在一栋楼一个单元里的男人,更何况这个三十岁的离婚好几年一直独身的男人,长相也就一般化,论学历,高中还没毕业,当个小老板又怎么样?他哪儿能够配得上她这样的女人呢?
在郑丽雅眼里,爸爸郑强辉身上有不少亮点:最大的亮点是他喜欢做好事。当公交公司的司机二十年了,做过的好事不计其数。上班时下班后,他把做好事当成一种爱好。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要是一段时间不做几件好事,就觉得生活没有滋味儿似的。他做过三件相当有分量的好事。郑丽雅记得非常清楚:一件是她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爸爸开车经过一个集镇,他的眼睛除了观察路面和上下车的乘客,还注意到一个上车后显出了不同寻常的人。凭经验,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不像好人。果然,没过几站,他就从后视镜里发现有位不坐故意站着的男人把手伸向了一个坐着的中年妇女的包。
是个小偷!他非常清楚,如果他停车或声张把小偷捉住,他就会有被报复的可能;如果他不声不响让小偷得逞,又不是他的性格。这个时候,车速不快不慢,容易让他实施他擅长的动作:踩刹车。效果显著:车里的人都被闪了,因为只有小偷站着且没扶着能扶的东西,闪得最厉害,差点儿倒了!小偷不明就里,身子站稳骂骂咧咧之后,把手伸向了另一个坐着打盹的乘客的衣兜……这次,他依然没有得手。郑强辉故意接电话,他对着手机放大声音说:“啊,你有个公安局的朋友?公安局的!他在哪儿?好好好,我马上停车等你这个公安局的朋友!”他真把车停了。那个小偷,出于戒心与职业习惯,听到司机连说了好几次“公安局”,立刻把手缩了回去。但他不死心,车子继续往前行驶的时候,手伸进了一个老人的兜里。
这次,他终于得手了。郑强辉从后视镜里清楚地看到他把偷来的一沓钱放进了裤兜里叫着要下车。他能跑得了吗?郑强辉嘴里说着好,很快把车停在了不是停靠站的路边。小偷笑着正要从打开的后车门下去的时候,车门关上了!小偷的半个身子被突然关上的车门夹住了!小偷叫着,喊着,骂着,咒着。车里不明真相的人也帮着小偷说话,让司机停车。郑强辉说:“会把车打开的,那要看在什么地方!”他果断把车开向了离这儿不远的派出所……很快,大家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第二件是她初中二年级时的一个周日,她上了爸爸的车,准备到市郊的同学家玩。出了城没走多远,路边上有个老人躺在地上呻吟着。她看到经过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正在想爸爸是不是会救助的时候,爸爸已经转动方向盘把车停在离老人不远的地方了。爸爸招呼她下车,两个人把老人抬了上去,送到了前方的医院。由于救治及时,老人没有大碍。后来听说,若再晚半个小时没人理睬,老人极有可能就会危及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