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子木短短的三个字,让小敷的心彻底凉了,他还是知道了,是啊,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呢。
小敷惨淡一笑,一双美目茫然的望着窗外。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为了报仇!是谁毁了我本该幸福美满的家?是谁让我家破人亡,孤苦无依?为了报恩!是她救了我们父女俩,这是我……必须做的……”
此时小敷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单纯可爱又温柔善良的小姑娘。
哀戚,绝望。
如同现在阴沉沉的天。
子木凄然一笑,“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你怎么会平白无辜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一直都在自己骗自己……”
“以为,我对你的好,我对你的爱你能看得到。”子木的声音很轻,不像是在跟她说话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就算看得到又能怎么样呢?我们……注定了……只能是仇人……”
“你所有的温柔,所有的关心,有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子木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小敷看,眼中满是期待。
这是子木眼中从没出现过的表情。
也许,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
“没有。”小敷说的坚决果断,没有任何的犹豫。
“是真的吗?”子木的声音几乎像在哭了。
子木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第一次感觉到累,真的好累。
自己这些年来费尽这么多心机到底所为何来?
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只是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得到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和爱,曾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难道自己做的真的错了吗?
不,不会错,绝不会错……
子木从思索中回到现实。
他平静的看着小敷,说道,“你的母亲,我从没碰过她,我只是制造了一个假象,让她误以为发生了。我承认,我子木绝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再说,我根本不缺女人,留在我身边的都是他们自愿的,包括你!”
两人同时望向对方。谁都不肯示弱。
面对过千军万马、无数恶斗子木从来不曾有过惧意,但是今天,小敷的眼神却教他打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那是赤络络的恨意。
谁恨他他都不在意,可为什么就是在意她?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她,不,不会,自己曾发誓绝不爱任何人,除了自己和那个对自己像母亲一样的女人……
两人近不逾尺,只要他一伸手就可碰到小敷。可是两人心中的距离就像天涯和海角一样的遥远。
伸出的手硬生生的在半空停止,停顿片刻又撤了回来。
突然对门外大喊一声,“来人啊,把这个女人给我押到地牢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任何人和她接触。”
闻声进来的两个大汉忙点头称‘是’,然后二话不说押起小敷就往外走,小敷没做任何挣扎,反抗,默默无声的走了出去,也没有回头看子木一眼。
只是背对着子木的美丽脸庞上划过两道泪痕,小敷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硬是把眼泪止了回去。
人去楼空。
子木自嘲的一笑。还是不忍心杀了她,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
不远处枝头上传来禽鸟一声长鸣,小院恢复了一片寂静,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
良久,子木忽然跌跌撞撞的一直到大门口,方苦笑了两声,自言自语道:“没错,我们之间只有恨,只有恨才是我们之间该有的感情。”说完一转身决然而去。
原来,今早有人前来禀报,夜间有人潜入关押越仲的石洞,用迷香将所有人迷倒后,将越仲救了出去。石门还有越仲身上的锁都是用钥匙打开的,而钥匙只有子木身上有,能靠近子木偷到钥匙的也只有小敷了……子木这才怒气冲冲的来问罪,但最终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玉帛笙歌。
今年的节气似乎来得都很早,深秋刚过外面就纷纷扬扬落了几场雪将都城内染上一层的色泽,但不管雪再怎么厚也掩盖不住全国上下一片欢愉的气氛。
皇宫内外张灯结彩为的是当朝王后娘娘的四十寿辰。王后娘娘平时为人谦和,是一位深受尊敬的王后,这次为王后贺寿整个王宫上下都陷入一片狂欢之中。
夜幕深沉,王宫的大殿内依旧烛火辉煌;跪坐在大殿两旁约莫二十多个女官或抚琴、或吹箫或击鼓,口中吟唱一种奇特的歌谣旋律忽快忽慢,就连口中吟唱的声调也是变化多端轻快时如玉鹂鸣啼、直奔云霄,慢时却吟出一种近似喘息的悠悠嗓音。
文武大臣纷纷献上贺礼,都是些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大概这些贺礼也花掉了他们不少的心思。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现在的太子子木阴狠毒辣,唯独对他的母后孝顺至极,从没有半句生冷的话语,虽然那不是他的生身母亲。
王后娘娘端坐在凤椅之上,表情淡然,一派雍容华贵,不愧为一国之母,尽显母仪天下的丰姿。理所当然的接受着所有人的祝贺。
深夜时分,王后娘娘起身离席,留下一帮群臣尽情狂欢。
子木随后离开,走出大殿,身后的喧闹声仿佛很遥远,院子里一片寂静,宛若另一个世界,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喜欢安静,是否开始厌倦了你争我夺的权力洪流呢?心中一遍遍的自问,但始终没有答案。
白白的积雪映着月光,闪烁着亮晶晶的光点,刺得人睁不开眼。
子木背着双手,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显得孤寂,落寞。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子木本以为子昭会在这一天出现,但是却没有。
为什么?他不知道。
他出不出现,为什么没来,到底在干什么,有什么目的,现在对他来说似乎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满脑子,满心都是那张美丽的容颜,和临走时哀戚,绝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