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物欲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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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山山水水(2)

史斌走过去与船老板交涉,说一口汉林听不懂的湘西话。船老板停了船。汉林高兴地脱掉衣裤,瞥一眼绿青青的山,又看一眼碧清的河水,跳入河中。汉林感到一种水的冷气裹着身体。他攀着船旁的汽车胎,活动了下,然后向河中游去。史斌坐在船头瞅着他,抽着烟。汉林感到身体适应了水温,凉气不存在了,紧随而来的是游泳的快感。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冯丽穿着泳装的身影,那是在湘江里游泳。他自语说:我还在爱她。这是害自己呀。他挥了挥手臂,驱逐掉这个时刻缠绕着他的美丽的身影。他奋力游了半个小时,觉得有点累了,同时觉得史斌坐在船上久等也不好,这才爬上船头。

史斌表扬他的皮肤说:你皮肤好白的。

汉林自嘲道:我又不是女人,要那么白的皮肤做什么?

史斌继续夸奖汉林:你的皮肤真好,又白又细,真有点像女人的皮肤。

你可别把我做同志搞,我可没有半点同性恋倾向。

史斌听毕,大笑,我也不是个同性恋者,我是一头公狼,只对异性发情。

汉林说:我也是公狼。

一头通体白净发光的大公狼,史斌说,笑。

汉林瞟一眼史斌,没搭腔。机房船的马达声又响起来,响彻在巫水河的上空,哒哒哒哒哒哒。船在喧嚣的马达声中向前开去。汉林待太阳把身上的水珠吸干,这才转身走进船舱,打开旅行包,找出一条短裤。汉林脱下湿短裤,看见自己的生殖器垂头丧气的样子耷拉在阴囊上,形似一个小老头。它有四五年没同女人做过爱了。他想。当他想到这事上来时,他的阳具潜意识地动了下,接着昂起了头,随即挺得直直的,像名断臂武士一样眺望着前方。他看见阳物上的筋,一根根都鼓了出来,好像一条条蚯蚓就藏在皮下,且在不安地蠕动。他懂它。他怜爱地抚摸了下它,它像一个男孩一样马上很亢奋地哆嗦了下,那种亢奋也令他兴奋。他没停下来,继续抚弄。它很快就射了,一注一注的精液飙了出来,四处乱飙。射在船壁上,射在船老板睡的竹席上,还有一注射在一口粗糙的红漆木箱上。他的身体在阳物射精时一颤一颤,像一个受伤的士兵。阳物射完精后就萎缩了,犹如一个怒吼的武士因战斗结束而平静下来了一样。这几年里,如果他想到女人,他的阳物又很亢奋时,他都是用这种方式解决,因为他不这样干,阳物就时不时地昂起头,催他进犯女人。他明白,男人的精液不是由大脑制造的,它属于另一个体系,那个体系不受大脑的管辖和指挥,只顾埋头制造子弹,打不打出来是你的事,制不制造是那个体系的事。他穿上短裤,拿着湿短裤把射到船舱里的精液揩掉,走出来,把那条沾着他精液的短裤顺手丢进巫水河,河水迅速吞没了它。

史斌感到奇怪地瞧着他:你换条短裤也要这么久?

汉林笑笑,随口说:我在船舱里坐了下。

史斌吹起了口哨,吹《同桌的你》: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谁安慰爱哭的你……

汉林因刚才手淫,就有些疲惫,坐在船头上休息。

两个多小时后,船靠了岸。汉林抢着付了租船费,两人上岸,史斌望了眼码头上的几幢旧房屋,说:我们到巫江镇了。

汉林看一眼岸边的房屋建筑,感觉上比黔城现代一点。这是在旧房屋后面还有几栋稍高的楼房。一个男人的歌声从面前一栋红砖楼房里飘出来,唱《把根留住》。汉林觉得很有趣,那个男人的唱词里带着浓厚的湘西口音味儿,也就更有趣了。还有人唱卡拉OK,汉林望一眼史斌,这证明这里的年轻人还蛮有追求的。

史斌看着巷子尽头的天空说:人活着就是为了追求。

汉林不想有追求道:人活着就是活着。

史斌谈自己的思想:人人都想有一份好的工作和一个好老婆。

汉林也谈自己的看法:所以这个世界由此就变得很激烈。

大家都希望自己过得好。史斌道。

当你过得好了,你还会想过得更好。每个人都会是这样。汉林举他父亲的例子说:我老爹创办立达建筑公司时,对我母亲说,只要能挣个几万元就可以了。那时候我读小学,天天看着他骑着单车出门,龙头上挂着一只黑皮包,到处去揽业务。我老爹做的第一个建筑工程赚了五万多元,他第一件事就是带我和母亲去桂林玩,因为那正好是署假。后来我老爹赚了更多的钱,坐上了小车,但并没终止赚钱的欲望。现在他的资产过了两亿,他还在调动公司的人动脑筋赚钱。其实钱对我老爹已没什么真正的含意了,但赚钱的过程却让他乐此不疲。

史斌很羡慕他有一个这样的老爹。我父亲是个失败者。你老爹是个很成功的人。

大家都是这样说,大家都对他很客气。我老爹自己说,他过去骑着单车接建筑业务时,人人都对他虎着脸,仿佛他是个贼。汉林说到这里一笑,望一眼史斌,就跟你现在骑着摩托车接业务差不多。这个世界是钱权的世界,你有了钱,就连市长也会对你很客气。我老爹一个电话打出去,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我老爹跟市里或省里的头头关系密切。他要帮人家的忙,只是一句话的问题。有的人想当官,他就帮那些角色当上官,而那些人当了官,又转过来回报我老爹。这种事我看得多了。

你这一辈子都不要想事了。

我老爹教育我说,他的成功是我的开场白。这不是笑话吗?汉林感到很不现实道。我已经没业可创了,我总不可能再创出一个比我老爹更大的家业。

史斌为他有一个这样的老爹而高兴,说,你老爹对你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那我只能让他失望,汉林说,我不可能干出比他更大的成绩来。我老爹的公司里,能人很多,他们都很精干、厉害,眼睛都有毒,什么生意能赚钱,什么生意会蚀本,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都说现在钱不好赚。

两人走进了巫江镇街道。这是巫江的文化和政治中心,它是县城所在地。汽车、手扶拖拉机,更多的是摩托车和由两轮改造成的三轮摩托在街上行驶着,或停在街头巷尾接客。这儿那儿均有人唱卡拉OK,有的在包房里唱,有的年轻人就站在街上唱(电视机摆在人行道上),手里拿着麦克风,站得笔直。歌声和音乐声在县城街上制造出一片喧哗和混乱,就同马车和驴车在街上窜来跑去一样。汉林感到口干,在巫江游完泳上船时他就想喝水,这会儿两人步入了一家冷饮店。这是那种稍稍做了下装修的冷饮店,白铝合金和蓝色玻璃门窗将店堂和制冰间隔开,几张桌子、椅子,吊了蓝塑料扣板顶,四台吊扇在顶上起劲地旋转着,旋出了一阵阵吹久了而伤人的风。

来两杯冰镇鲜奶,汉林说。

营业员端来了两杯冰镇鲜奶,一人身前放一杯。营业员是个年轻姑娘,脸上有一对酒靥,身材很匀称,皮肤也很好。史斌对汉林说:这个姑娘长得不错。

汉林瞟了女营业员一眼,随后把目光移到墙上。墙上有一幅大海、沙滩和椰子树的油画,画得很粗制滥造。要是我手上有水彩画工具,我就要画画。

史斌偏过头看女营业员,回答他:你的爱好多。

汉林向往着说:我真想当一个画家。

你以前在学校里还作曲。现在还作曲吗?

不作了。

史斌咧嘴一笑。

汉林盯着对面的一家店铺。我老爹扼杀了我的文艺细胞。

史斌瞧一眼小姐,小姐,请问你们巫江镇有宾馆没有?我们要住好一点的宾馆。

前面有一家蓝天宾馆。姑娘说。

汉林望着姑娘,觉得姑娘的肤色真好,还觉得这个姑娘看上去极为纯洁。当然这只是看上去,并不能说明她真是个纯洁的姑娘。这就好像理论是一回事,实践又是另一回事。眼睛常常骗人。比如说:我总算看清了你。汉林曾经是这样说过冯丽,他说:我总算看清了你。但他现在觉得,他并没看清她。他想人的思想是不断变化的,今天是这样想明天又会是那样想。你最多能看清他或她的今天,过一天你又弄不清他或她脑海里想些什么了。因为人的思想总是在变化中。

史斌觑着那个姑娘良久,那姑娘被他觑得瞪了他一眼。史斌这才把迷惑的目光从姑娘身上移开,一笑,边喝着冷饮,边问汉林:刘汉林,你家这么有钱,你说句实话,到目前为止,你睡过几个女人?

汉林说:一个,就冯丽。

我不相信。

汉林说:我这人挑剔,思想也保守,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上床的。

史斌大笑,我会笑死去。

汉林的脑海里闪现了冯丽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