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咒婴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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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囚徒

“呜哇!”一声嘹亮的婴啼陡然划破了夜空,突兀的刺痛了寂寥的黑暗。女人伸长的五指情不自禁的抽搐一下,尖利的指甲不经意划过王彩云脖颈上的肌肤,立刻留下了五道浅浅的血痕。

“该死的,在这个时候召唤我!”她喃喃的自言自语,悻悻的收回了惨白的手指,“这次就先放过你,不过你记着,我-楼玉奴,还会再回来的!”说完她狞笑一声,转过身去,瞬间不见了。

“呜哇!呜哇!”嘹亮的婴啼单调而凄凉,继续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彻整个村庄。陆续有人家亮起了灯光。楼玉奴赤着双足,轻盈的行进在狭窄漆黑的胡同里,大概只有展开双臂那么宽的胡同,深而长,一壁是连绵的房屋后墙,一壁是连绵的住户前门。高高的前门紧闭着,一排长势茂盛的梧桐树静静的站着,望着这个深夜里赤足黑发的诡异女人。间或谁家的灯光怯懦的从门缝里偷偷泻出一缕,隐约照见楼玉奴那张隐藏在黑发斗篷里的绝世容颜。

“呜哇!呜哇!”楼玉奴在秦家门前停住了脚步,清晰的婴儿哭声从里面传出来,楼玉奴侧耳倾听了一会,不禁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她走上前去,轻易就穿门而过,满院昏黄的灯光下,婴儿的哭声就在某间屋子召唤着她。她走到秦舞的屋门前站住,婴儿的哭声也戛然而止。屋子里几个人影来回走动着,其中一个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咦,她怎么突然不哭了?”里面传来秦舞惊讶的询问,“刚才还哭的那么大声。”

静默几秒钟后,屋子里的灯光一下子全都灭了,里面寂静无声。

楼玉奴轻蔑的笑了笑:“别以为这样做你们就可以躲在暗处,轻易对付处在明处的我,你们也未免太低估我的实力了!”楼玉奴轻扬的语调像在讲一个让她感到无比快活的故事。她双眸灼灼发亮,一丝捕猎般的兴奋激荡着她的胸膛,她仿佛已经闻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澎湃的温热的鲜血味道,那味道是活的,迥然不同于冰冷的死亡!

楼玉奴后退一步,脚下遂旋起一股阴冷的风,斗篷一样的黑发陡然鼓荡起来,遮蔽了秦舞屋子的窗户。

屋子里的几个人,屏住呼吸,紧张的望着窗外。灯光映照下,楼玉奴贲张的发丝投在窗户上的影子像发怒的章鱼,条条触角疯狂飞舞着,寻找着可以突破的目标。

须臾,那成千上万的触角忽然一起涌动过来!它们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厚厚的窗玻璃,就像那些玻璃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豆腐一样!那些触手径直朝着黑暗中的人们扑面而来,如同长了一双夜视眼,准确而凶狠。

秦舞抱着婴儿,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蜘蛛网一样密密麻麻的发丝朝她蜂拥而至,眼看就要把她整个包裹在里面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夏初机警的一把把秦舞抱在怀里,旋身躲过。于雷和小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束蜡烛,悉数点着了,不管不顾的就朝那些疯狂的发丝烧去!

一阵钻心的烧灼痛,楼玉奴紧缩了一下身子。疼痛使她异常的兴奋起来!只有死亡才能使人知道,原来拥有生命的时候,即使疼痛也是一种令人多么愉快的感觉!楼玉奴带着疼痛的快意,嘴角露出嗜血的微笑。她重新挺直了身子,暂时畏缩的发丝以更加汹涌的势头重新朝屋子里的人发起了攻击。

“怎么办!”小宝眼睁睁的看着所有的蜡烛被那些发丝扑灭,抽动的发丝藤条一样甩起来,瞬间就让小宝和于雷身上脸上平添了几道血痕。

夏初怀里抱着秦舞和婴儿,左躲右闪,勉强没有遭受到攻击:“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小宝和于雷就没有夏初那么幸运了,不到片刻,两个人就被涌动的发丝层层包裹起来,变成了两个巨大的黑色蚕茧,只露出两颗惊慌失措的头颅。夏初见状,急忙把秦舞放下,掩在身后,双臂一张,一支紫红色的宝剑立时悬浮在夏初的双臂之间。他抓起宝剑,奋力朝着发丝砍过去,紫光过处,一股头发焦糊的味道立刻充斥了整个房间,两只巨大的蚕茧应声而落,缠绕的发丝瞬间烧成了灰烬。小宝和于雷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摔疼的屁股:“妈呀!什么妖怪这么厉害呀!”

更剧烈的疼痛袭来,楼玉奴抽抽鼻子,闻到了自己头发被烧焦的味道。她咯咯笑了:“真有趣!”她说,“几百年没遇见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她说着,向前踏进一步,“不过天快亮了,我也玩够了!”她神色一凛,长长的手臂一挥,所有的发丝得到指令般源源不断的暴涨,朝着一个目标集中过去!

秦舞自始至终都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现在,集结成束的发丝全部朝她涌动过来,她才惊慌失措的试图把孩子藏在身后。但是已经晚了,那发丝灵巧的夺走了孩子,把于雷夏落小宝团团纠缠起来,极力阻止他们靠近秦舞。

然后,楼玉奴说:“来吧,让你的鲜血成为我的鲜血,让你的心跳成为我的心跳,让你的呼吸成为我的呼吸!让你的灵魂,也一样成为我的灵魂!”发丝突然变的尖锐无比,它们瞬间穿透了秦舞柔弱的身躯,从前胸贯穿,从后背扭曲着伸出来,每一条都在秦舞恐惧的尖叫声中亢奋的狂舞着!

鲜血从秦舞身上每一处伤口流出来,染透了她的全身,刺目的鲜红灼痛了于雷和夏初的眼:“秦舞!”

他们两个声嘶力竭的喊着秦舞的名字,试图摆脱层层叠叠纠缠不休的发丝,徒劳无功的想为挽救秦舞做最后一丝努力。可是一切都晚了,秦舞的血液迅速流失,似乎都能听见有什么东西贪婪的吮吸声,秦舞的脸色逐渐变的苍白如纸,四肢无力的垂下来,脖颈也耷拉下来,生命力一点一点从她身上消失了,而门外的楼玉奴,却渐渐重新感觉到了新鲜血液在体内流动的奇妙体验!她雪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血色,她的胸膛有了起伏,一颗曾经死去几百年的心,竟然重新活了过来,蓬勃的跳动着,生动无比的欢快跳动着!

楼玉奴手腕上那串噬灵骨镯也开始发出灼灼红光,有什么气体一样的东西从秦舞身体里流泻到了手镯里,秦舞开始变的透明。秦舞已经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她迷离的眼睛半睁着,垂死的绝望从她目光中闪了闪,然后一切生息都熄灭了。透明的秦舞砰然碎裂,化做青烟消失在了于雷和夏初的视野里。

东方已经隐隐发白,第一遍鸡叫声此起彼伏。

满屋水藻一样的发丝倏然缩回,楼玉奴怀抱里多了一个襁褓中熟睡的婴儿。

于雷夏落和小宝冲出屋子,站在楼玉奴面前,仇恨的盯着面前这个妖异的女人。于雷一眼看见那只还在灼灼发光的手镯就戴在楼玉奴纤白的手腕上!他大惊失色:“噬灵骨镯!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何必跟她多说!杀了她!”夏初红着眼睛,亮起手中的宝剑,不由分说的就向楼玉奴刺去。楼玉奴却不躲闪,甚至抬起白皙的脖颈,迎着刀刃,得意的笑着:“你会忍心杀我吗?”

夏初脸色忽然变的煞白,中途硬生生收回了宝剑,恨恨的咬着牙瞪着眼前的女人!眼前哪有楼玉奴,分明就是秦舞!可恶的楼玉奴,她竟然幻化成秦舞的模样,巧笑倩兮,美眸流转,这让夏初实在无法下手。

楼玉奴转过身去,怀里抱着那个熟睡的婴儿。她轻蔑的把后背暴露给了敌人,慢慢的朝外走去,丝毫不怕受到攻击:“活着真好啊!”她说,“活着的时候,从没有想过死亡会是这样黑暗和腐朽。”她赤着的纤足踩在凹凸的地面上,有什么东西扎破了她细嫩的肌肤,鲜红的血液流出来,一步一个脚印的印出两行足迹,从脚底升起来的刺痛使她兴奋的满面红光,幸福到战栗,“不久之后,我又可以重新拥有这个世界了!你们没有闻到梧桐花的清香吗!”

“怎么办?”于雷焦急的盯着楼玉奴跋扈的后背,眼看着她就要走出秦家大门,“就这样放她走了?她杀了秦舞!”

“她杀了秦舞?”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从大门口传进来,马上就要走出秦家大门的楼玉奴被来人拦住了去路。是夏落回来了!

“她是谁?”夏落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长得跟秦舞一模一样的怪异女人,“她要带秦舞的孩子去哪?”直觉告诉夏落,这个女人,不是秦舞!

“夏落!”于雷跑到夏落身边,“她杀了秦舞!”

“不要多管闲事。”楼玉奴沉下脸来,双眼冒出阵阵杀气。

夏落冷笑一声:“要是我非要管呢?”

“那你就跟秦舞去黄泉路上做伴吧!”楼玉奴满头乌发水草一样暴涨,朝着于雷和夏落卷过去。如此之近的距离,于雷瞬间就被卷起摔了出去,落地倒也没伤到多少,等于雷爬起来一看,夏落已经被纠缠在发丝织成的网中,无法脱身,眼看就要落得跟秦舞一样的下场了。就在这个时候,夏落终于咬牙举起了手中的宝剑。

已经失去了秦舞,不能再失去自己的妹妹!

手起剑落,生生贯穿了楼玉奴柔软的身躯!刀伤处一阵皮肉焦糊的气味立刻充斥了整个院落,突如其来的疼痛使得楼玉奴的发网抽搐收缩,放开了夏落。她仰头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竟似野兽一般沙哑刺耳。但转瞬她又畅快淋漓的笑了,然后慢慢转过身来,胸膛上还插着那把紫光一样的长剑。她斜着眼睛盯着夏初,嘴角鲜红的血液滴在地上。她伸出手,握住锋利的剑身,鲜红的指甲变的乌黑。她毫无顾忌的任凭宝剑割进她的肉里,手指跟宝剑接触的地方发出烤肉的吱吱声,鲜血刚刚流出来就被烤干了。

她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的血液,快意的咂咂嘴,跟秦舞一模一样的苍白脸庞上,异常鲜艳的红唇在蒙蒙的早光中鲜嫩欲滴:“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杀死我吗?”她用力把宝剑拔出来,身躯上赫然留下一个贯通伤,透过卷曲焦糊的狼狈伤口甚至能看见她身后的景物。

“你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你错了。”她得意的把那宝剑扔在地上,“我本来就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一个几百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再被杀死了,哈哈!”她张狂的笑声使夏初气的浑身发抖。

她说:“你们加诸我身上的痛苦,我会加倍的让秦舞偿还的,哈哈!”

说完她旁若无人的大笑着离开了,只留下三个人颓丧的呆在原地。

“不过照她这么说,秦舞难道还活着?”小宝傻呆呆的问。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夏初疲倦的把宝剑收起来,“秦舞的肉体被她占据,灵魂被她囚禁在了魔鬼的躯体中,永远都是无尽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

绝对的寂静!

竭力瞪大了眼睛,或者说自以为睁大了眼睛,周围却还是无边无际的虚空,黑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光亮,悬浮在深沉的暗夜里的,只是一个虚无的意识。意识中的影象还停留在最终死亡的那一刻,只是记得那一瞬间生命迅速抽离了躯体,却已经再也感觉不到疼痛。

想喊,没有嘴,想哭,没有眼睛,想听,没有耳朵,想闻,没有鼻腔,想跑,没有双腿,想抓住虚无,却没有双臂,想呼吸,却没有五脏六腑,只有一个意识,一个不知道依附着什么而存在的意识,以及永恒的寂寞。

秦舞做了一个魔鬼的囚徒。

怀中的婴儿忽然睁开了双眼,黑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楼玉奴那跟秦舞一模一样的容颜。

朝阳已经从地平线下拱了出来,刹那间天地一片金黄。

楼玉奴停下脚步,痴痴的看着那红彤彤的太阳一点点跳出来,浑然不觉有晶莹的泪水正从她那双水一样的双眸中流淌下来。几百年了!几百年来,第一次站在这青天白日之下,重新沐浴着这温暖的阳光!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怀里婴儿粉嫩的小脸上,每一滴眼泪,在跳跃的朝阳中蕴藏着彩虹一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