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似乎也没有让哑巴解释的意思,接着分析道:“是不是看守蛟龙这件事情过于辛苦,那种寂寞冷清的日子实在让你无法忍受?”
“这样的日子久了,你就渐渐开始同情起那条蛟龙来。觉得它孤孤单单的在井里被压制了几千年,肯定也很痛苦。夜深人静的时候,你有时候甚至能听见蛟龙的哀嚎。”
“你自己天天忍受着自己的痛苦,也感受着它的痛苦,终于忍不住想帮它脱离苦海。所以你就放了它?!”
爷爷无奈的说道:“你糊涂啊!自古正邪不两立。对于这些邪灵,不能有一丝怜悯之心啊。你怜悯他,就是对我们自己残忍。想想看,现在你把放出来,蛟龙翻云覆雨,首先倒霉的是咱们村啊!”
哑巴还是咬着嘴唇静静站着。
爷爷叹息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知道以你的能力破不了这个八卦阵。肯定有人在背后指点你。我只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哑巴摇摇头:“大爷,别问了。确实是有人指点我,但那个人是谁,我不会说的。”
爷爷也无奈的摇摇头:“那人会做放出蛟龙这么险恶的事情,肯定有什么鬼心思。你得告诉我。我好防着他。”
哑巴犹豫着,脑门上已经有了汗,一番思想斗争之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大爷,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
“为什么?”爷爷怒道:“那是个坏人,他想做什么你不懂?”
“我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我答应过他,不告诉别人他是谁。”哑巴依旧倔强的不肯多说。
“你糊涂啊!”爷爷怒极反笑:“好一个一诺千金,信守诺言的正人君子啊!”
哑巴的眼角有了泪花,明显在挣扎犹豫着。哑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微微一低头,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到了地上。血迹中间,是一小块舌尖。
哑巴果然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为了表示不说出那人的名字,居然自己咬断了舌尖!
“你!”爷爷看到哑巴这样,气的狠命跺脚,毫无平时的长者风范,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哑巴轻轻捂着嘴,鲜血从嘴角流出,缓缓滴到地上。
“赶紧,赶紧送医院。”爷爷很快从狂怒中冷静下来,示意我扶着哑巴。
我上前扶住哑巴,感觉到哑巴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抖动。爷爷也上前一步,跟我一起架住哑巴往村里赶。
哑巴自己独自住在西山脚下,住处离村里有一段距离,所以我们需要先带他去村里,从村里找车送他去镇上的医院。
走了大约一百米后,转过山坡,我注意到村子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十几辆军用卡车,绿色的野战卡车堵死了每条进村的路。村子四周旁边的野地里也搭建了几十个行军帐篷,正好将村子围在中间。
头顶上,有两架直升机一前一后“嗡嗡”的盘旋飞过。
爷爷双目炯炯的盯着远处那些隐约正在活动着的穿迷彩服的士兵,嘴里轻声念了一句:“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我知道,作为一名老兵,面前的一切勾起爷爷对当年金戈铁马的军中生活的回忆。
空中传来一声刺耳的“刺啦”声。这声音我很熟悉,是村委会大院里的喇叭开了。村里有什么事情,比如该交电费了,县里下了文件之类的,村主任总是会打开村委会院子中间木杆上的的高音喇叭宣布一下。那个喇叭有些陈旧,打开的一霎那会发出的“刺啦”声。
“咳咳。”喇叭那头一个人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村民们注意了,村民了注意。大家伙也都看见了,因为西山塌了,所以军队派来了一个连,暂时封锁村子。请村民们不要惊慌,安静待在家里,等待下一步村委会的安排。”
那人说完便关了喇叭,留下一阵电波声在村头回荡。“封村了?”我说道:“这么大的阵势啊。”“跑了蛟龙这么大的事,军方肯定有动作。”爷爷说道:“看这架势,恐怕昨天咱一上山,这边就已经封村了。”
村北进村的路口有四个解放军正在执勤,见我们过来,为首的一个肩头一杠一星的少尉敬了个礼:“您好,您是北芦村的村民吗?”
“是。”爷爷声音洪亮的答道,眼睛盯着那少尉,面色阴晴不定。
那少尉似乎有意识躲避爷爷的目光,伸手递过一个登记薄:“大爷,您也看到了,我们部队上封村了。上级指示,只进不出。得麻烦您登记一下。”
“理解。”爷爷很配合的登完记。那少尉挥挥手示意另外三个战士搬开了路障,同时也注意到了我们扶着的哑巴。
“这个人受伤了?”少尉疑惑的指着哑巴的嘴角,那里的鲜血还在不停渗出来。
“舌头断了。”爷爷眼睛一亮,问道:“正好,要不你们派车把他送到医院?”
少尉点点头,叫过一名战士,吩咐他开军车把哑巴送到镇上。看着那个战士扶着哑巴上了一辆军车绝尘而去,爷爷叹了口气:“希望能治好!”
我们穿过路障后,爷爷突然转身回敬了对方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傲然的说道:“40年的兵,原来山东军区,后来四野。”那四个战士愣了愣,望向我爷爷的眼神里都添了份尊重的神色。四个人自觉排成一排,一齐郑重的朝我爷爷敬了个军礼。
“爷爷,你真拉风!”我满脸崇拜状。
“当过兵的人才真正尊重老兵。你爷爷是建国前的老兵了,受的了他们这一礼。”爷爷语气依旧傲然。
天色已经黑了,奶奶正一脸紧张不安的等在胡同口,远远看见我们,奶奶快步跑过来,心疼的一把搂住我,满脸关切的仔细审视我,生怕我掉了块肉一样。
见我没有受伤,奶奶转身责备爷爷:“山上是不是出来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了,你是不是让他看见了?”
爷爷耸耸肩:“什么叫不干不净?你们佛家不是说万物皆有灵吗?那些东西也是有灵性的,怎么能说他们不干净。”
我奶奶也信佛。但我爷爷是40年代的老党员,又从战场上血火中拼杀过来的老战士,自然对于奶奶信奉的那一套善良忍让之类不感冒,经常会拿话挤兑她。
“我不跟你吵。”奶奶懒得跟爷爷顶嘴,拉着我往屋子走。炕上已经摆好了茶盘,奶奶打开旁边的暖瓶,冲了一壶茶。
热水刚倒进茶壶,那茶香就在屋子里慢慢散开,一鼓清香扑鼻而来,清香怡人。我感觉在山上一直绷着的神经舒缓了许多,懒懒的躺到炕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