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浅依轻笑,凄然地转过身,淡漠地凝望着滴落的雨滴,分不清眼中的热流是泪水还是雨水,苦笑,曾以为眼泪有舒缓压抑情绪的作用,事实证明,一点儿也不管用。
“浅依!”轩旻哲愠怒地喊道,这样默不作声地她让他害怕,让他心慌,比末日的阴霾还要恐惧。
蓦然,冷浅依愤恨地转过身正对着他,甩开她放置在身上的手,此时她只感到满身的罪孽,而这罪孽就是这个总表现得无比宠溺她的男人‘恩赐’的,“轩旻哲,你没有资格叫我。”
“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轩旻哲心慌无措,冷浅依眼中那嗜血的怨恨是他从未见过的。
滴答地雨点斜打在冷浅依控诉的脸上,风吹起她身上单薄的毛线衣服,红赤的目光冷冽凌厉地直逼眼前疑惑不解的男人,“轩旻哲,当初要离开你的人是我,伤害了你的人也是我,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一个人,为什么要害死爸爸,他做错了什么惹恼了你这个大律师!”
听清楚冷浅依口中的控诉,轩旻哲身子一怔,随即挺起浓密的剑眉,铮铮地回视她,“顾翰峰的事,对你,我只能说很抱歉,但我并不感到任何的愧疚,更没有对不起顾翰峰什么。”
“不感到任何的愧疚?轩旻哲,你这个冷血的动物,那是一条人命?我爸爸的性命!”冷浅依不敢置信地控诉咆哮,她以为他会内疚,会乞求着她的原谅,她的宽恕,会忏悔着自己犯下的过去,可是她算错了,算错了他的铁石心肠,算错了他的冷漠无情。
轩旻哲拧紧着眉宇,扔掉手上的伞,把在雨中咆哮的冷浅依强制性拉回自己的怀中,谨慎地解释道,“浅依,我知道那个时候用你养父的事情逼你是我不对,可你养父确实是贪污受贿,我没有冤枉他,即使那时我没有揭发他,检察院的人已经在查。”
“这么说,轩律师是在为民除害,做了一件大好事了?”冷浅依冷笑,满腔的怒火直逼心口,不管她的爸爸有没有贪污受贿,她只知道一件事,他,一次又一次让她为他感到内疚的人把她深爱的那个家推到地狱的边缘。
轩旻哲沉默不语,此时他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耳朵里,苦笑,堂上振振有词的他面对她时竟成了哑口无言。冷浅依漠然地转过身,左右摇晃着一步步往外走,轩旻哲担忧地上前扯着她的手腕,“浅依?”
“放开我,现在我不想见到你。”轩旻哲无措地看着她冷漠地甩开他的手,跌跌撞撞地奔跑于绵绵的细雨中,滴落的雨点像冰针刺痛着他的心脏。
大马路上,渐渐瓢泼变大的雨点冰冷地斜打在雨中行走的女人,冷浅依捂着心口无助地跌坐在溢满雨水的地面上,双臂无力地环抱着单薄的肩头蜷缩在路边的花坛边,任凭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瑟缩着把头埋在膝盖上,宛如一个出生婴儿般孤寂地躲藏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顾翰峰,她从小一直爱戴的爸爸,那个一直谆谆教导着她的男人,怎么肯能会是那种贪污受的人。他曾和她说,他一生最厌恶的就是那些贪官,那些打着为人民服务却滥用私权,谋取利益的大官员,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做出违背自己原则的人吗?
冷浅依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讨厌那样的人,可是那个人是她的养父,对她恩重如山的爸爸。即便他真的做出那样的事情,他依然还是她的父亲,可为什么揭发的那个人是轩旻哲,那个已经让她走出顾泽旭的爱情的圈圈的男人。
天一点点地暗下来,熙攘的大街上车水马龙,溅起的雨水泼打在冷浅依的身上,雪白的毛线衣已经变成泥黄色,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歇在路的旁边。冷浅依冷笑地看着眼底的黑皮鞋,刚一抬起头,一阵眩晕袭上脑门,恍惚间,那张熟悉却陌生的脸渐渐地消失在视线内。
夙愿的公寓里,家庭医生陆枫帮床上躺着的人检查了一会儿后,微笑着给了站在一边的男人一个放心地眼神,“只是有点发烧,退了就没事了。”
“恩。”轩旻哲抿唇应了一句,陆枫把拿起放置在一边的药箱,轻拍了他的肩头,默默地走出寂静的房间。
昏黄的光线照着冷浅依那苍白的脸,毫无血丝的唇瓣干巴巴地暴露在空气中,轩旻哲挤了挤眉心,端坐在床沿,伸手拿起放置在台灯下的水杯,用棉花沾了一点水抚平她那干燥的唇瓣,“对不起。”
午夜,辗转醒过来的冷浅依漠然地凝视着趴在床边闭着眸子的轩旻哲,长卷的睫毛轻颤着,室内的温度已经调到正常人舒适的暖度。冷浅依敛下眼睫,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木讷地向房门走去。
轩旻哲被轻微的响动弄醒过来,着急担忧地走到冷浅依的身后,急切地拉着她的袖子,“你的病还没有好,先躺在床上。”
冷浅依冷笑,沉默不语地甩开他的大手,冷漠地扫过他一眼,“浅依,你先不要和我怄气,先养好身子好不好?”
看着轩旻哲那紧蹙的眉睫,冷浅依有一瞬地不忍,可是一想到疯癫的冷秋欣,脸上布满沧桑落寞地顾泽旭,还有那化作一抹尘土的顾翰峰,所有的怨恨把那丝丝的不忍扑打得烟消雨散,“我恨你。”
轩旻哲向后怔了怔,迟疑了一会儿,依旧抓着她的手,慎重道,“你恨我,怨我,可是你不可以折磨自己的身体。”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冷浅依淡漠地凝视着他,嘴角毫无感情地轻扬,严肃地问道,“轩旻哲,你爱上我,对不对?”
被戳中心事的轩旻哲僵硬地看着冷浅依,他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的感情,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像个白痴一样付出。转眸,看着冷浅依眼中闪过冷漠和怨恨,轩旻哲疑惑地抿唇,“为什么这么问?”
房间的暖气在冷浅依那冷漠的脸上溜转着,苍白的嘴角,那被发烧染得嫣红的脸颊因着那轻笑,慢慢地向上挪动着,“如果你爱我,我就折磨我自己;如果你不爱我,我就报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