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吗?”
容雪儿呷了一口咖啡,摇头,“每天除了弹琴之外的消遣就是在酒吧里喝酒,要不然就躲在房间里抽烟,偶尔有时间才带你妈妈去医院看医生。”
“妈妈怎么了?”冷浅依心头咯噔了一下,惶惶不安。
“自从你爸爸去世后精神不太好。”容雪儿云淡风轻地细诉着,冷浅依彷如从高楼坠落一样,呆呆地盯着容雪儿,结巴道,“爸爸……去世了……”
“恩,你失踪的第二天在监狱里自杀,据说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揭发了,畏罪自杀的,那时顾泽旭发现你不见了,疯了一样到处找你,回到家里又发现自己的爸爸死了,妈妈接近疯狂一样在医院里骂人,那段时间的他颓废得我们看着都心酸。”容雪儿不紧不慢地说着,坐在对面的冷浅依心里翻腾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做完手术后她几乎昏迷了半年,醒来后林西辰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的爸爸已经没事发出来了,怎么会是自杀?轩旻哲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为什么爸爸要用自杀来了结自己的生命?
浑浑噩噩地走出上岛咖啡座,冷浅依拖着单薄的身子恍如游魂一样在熙攘的大街上挪动着沉重的步子。轩旻哲害死了她的养父,差点逼疯了她的养母,毁了和乐的顾家。为什么他要那么残忍,为什么要在她渐渐地发现了自己感情后在背后捅上一刀。
顾家的公寓,冷浅依颤栗着把手伸在半空中,心口涌上一股又一股的疼痛,两年没有回来了,她该说什么,‘抱歉’‘对不起’还是请求他们的宽恕?
楼梯处,一个不苟言笑妇人在儿子的搀扶下慢慢地走上一节又一节的阶梯,空洞的目光在触及到门口那抹熟悉的身影时,身子立即僵硬在原地。顾泽旭沿着母亲僵泄的目光看过去,挺拔的身子同样僵硬在原处,“小依?”
听到熟悉的声音,冷浅依泪流满面地转过身,苦涩愧疚地凝视着那对立在楼梯口的母子,在凝结的时间里慢慢地屈膝跪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对不起!”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冷秋欣发疯地怒吼,冲上前拽住冷浅依的衣领,死命地撕扯着。
顾泽旭慌张地拉开发狂的母亲,挡在冷浅依的面前,悲戚地对着身后的人说道,“你到楼下等我。”
冷浅依愣怔地点头,默默地退到一边,顾泽旭疼惜地看了她一眼,一手钳住挣扎的母亲,另一手拿出钥匙打开公寓的大门。冷浅依捂着哭泣抖动的嘴角,扯过凌乱的包包,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招惹到轩旻哲这个人,顾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妈妈也不会疯掉,她根本就是个祸害,害死了所有疼惜她的人,破坏了一个美好的家庭。
良久,冷浅依捂着膝盖,蹲在楼下的花坛前,把自己的头搁在手背上,当顾泽旭安抚了冷秋欣从楼下从下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蜷缩在花坛边的瘦小人影,宛如那大雨里瑟瑟发抖的小麻雀,找不到回家的路。
“为什么离开?为什么现在才回来?”顾泽旭心痛地蹲下身子,伸手钳住不断颤抖的肩头。
“对不起,哥哥,是我害了你们。”冷浅依泪如泉涌地哭诉道,皱巴巴的小脸轻抬着,凝视着消瘦的顾泽旭,两年了,他变了,身上那些温润的气息被冷冽的气息覆盖,眉宇间的忧愁更加幽深。
“这两年你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我找你找你多苦吗?冷浅依,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冷漠无情了?把我也弃之不顾?”顾泽旭灼灼地凝视着朝思暮想的人,心口涌出一阵又一阵的愁苦,两年,无日无夜的期盼,午夜梦醒的辗转反侧,小依,你还记得回来,记得有一个人在这里等着你吗?
冷浅依无措地转动着歉疚地眸子,诺诺地蠕动着唇瓣,“爸爸他……”
“你失踪的第二天在警察局自杀。”顾泽旭垂头,揪心地说道。
风轻轻地吹过,把地面上的叶子推到冷浅依蹲着的地方,顾泽旭的声音在她的耳际不断盘旋徘徊,在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怀疑容雪儿说的话,现在由哥哥说出来了,还能够假吗?她一直在祈祷着,一直在期盼着,一直在排斥着,不愿意趣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对她做出这么狠心的事,可是事实就是事实,她改变不了,也回不到过去。
楼上,反光的窗台前,一双狠虐地眸子直直地盯着楼下站在顾泽旭背后,拭着泪水落寂悔恨地转过身的女人,手上拿着的小刀子不断地割着窗架上的防盗网,发出滋滋的摩擦声,惊得阳台花盆上的蝴蝶拍打着柔弱的翅膀颤栗而去。
旁晚,暮色苍茫,昏沉的天空下起绵绵的细雨,安哲律师事务所的楼下,苍劲的榕树摇晃着吱呀,青葱的绿叶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动,偶尔在春风的摇晃下坠入几片在湿嗒嗒的地面上。冷浅依红肿着核桃般的大眼,苦涩地抬头,怨恨地凝视着顶层那块大横幅,透明的立地玻璃窗里,墨黑色的西装背对着窗户,头埋在桌面上的文件里。
牵强而苦涩的轻笑从冷浅依的嘴角划出,雨点儿簌簌地打在苍白的小脸上,冰冷刺骨,轻颤的眉睫无力地低垂,茫然的眼中充溢着矛盾的怨恨。曾几何时,她以为只有顾泽旭才是心中那道无法碰触的伤痕,唯一会把她的心咯得生疼的人,无力的泪水滑落,茫然地凝望着那抹伟岸的背影,手心里冒出丝丝的凉意,一种无法言喻的的酸楚在霎那间涌上心头。
良久,顶楼上的灯灭了,从商业楼里走出来的白领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冷浅依冷冷一笑,目光灼灼地紧盯着缓缓打开的电梯门,怨怒地对上那一双怔住的墨绿色眸子。重遇的那一刻,她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开她,所以她认了,慢慢妥协了,毕竟自己的心已经变质了,可,为什么每一次自己下定了决心后,上帝又要狠狠地给她锥心刺骨的一刀。
“你怎么在这里淋雨?”轩旻哲撑着扇忧虑地冲到冷浅依的面前,上下环视了她单薄的身躯,红肿地眼眶深深地揪着他的心窝,“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