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甄肩头上一阵酸疼,苦着一张脸,隐忍着在秦雪漪和地面上的慕容展之间来回流淌,良久,不情不愿地对上符廷的脸,艰难地低低唤了一声,“父皇!”
符廷鄙夷地哼了哼鼻子,厌恶地接过秦雪漪手中的黑匣子,打开一看,龇嘴,“秦雪漪,你还真是不要脸,你以为我符廷会那么容易上你的当吗?”
殿中央的女子狂傲地大笑一声,抬着下巴傲然地直视着符廷眼中的厌弃之色,忽然悠转着身子在正殿里面的朝臣之间来回穿梭了一圈,最后故意停留在上官镕谟的跟前,冷眼上下打量了一圈,嗤笑道,“符廷,你以为本宫会那么傻将小匣子全盘托出吗?”撇了嘴,扬起一抹冷笑,环视了周围那些疑惑不解的人,“只要本宫封后礼成之后,小匣子里面的小册子还有一条想必您也一直在寻找的手绢自然会给你。”
符廷竖起剑眉,迷惑地蹙着眉头,秦雪漪娇笑着离开上官镕谟,脚步轻盈地走到他的面前,呼出一口口的冷气,“当然,为了您的能够安稳地坐好这皇位,也为了本宫的儿子太子之位,本宫倒是可以帮您在百姓面前诉诸文帝的罪状!”
“秦雪漪,你这歹毒的女人,朕杀了你!”慕容展目光红斥,怨怒地从地面上狼狈地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抽出身边侍卫的长剑,直直地刺向魅惑的秦雪漪。一直沉默的符廷鬼使神差地长剑一挥,在慕容展靠近秦雪漪,众人惊愕之时,冷狠地刺进慕容展的心口,任鲜红的血液喷射在秦雪漪的凤袍上。
秦雪漪身子颤了颤,没有想到符廷居然会护了她,撇过头看着慕容展直直地倒向地面,鲜血染红了那明黄的龙袍,心头一阵苦涩。慕容展虽不是一个好皇帝,也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丈夫,但心中还是无法抹灭这些年来,他对她的宠爱,对甄儿的疼惜。
一直端详着秦雪漪的符廷一诧,还以为秦雪漪是个自私无情的女人,但是那眸中隐忍的泪水莫名地刺痛了他的心,熟悉而揪心。
慕容展一死,上官镕谟和文霖瀚怂恿着摇摆不定的大臣,肃然地跪在地面上,对着一身凌然的符廷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符廷眯起眸子来回扫了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冷笑着踏上那高高在上的龙椅,看了一会儿后威严地坐了下来。
三日后,上官镕谟和文霖瀚助着符廷将忠于慕容展的余党一概清除之后,恢复自己的姓氏慕容,并在正殿登基为皇,武帝雪妃的妹妹木雨昔为当朝的荣昔太后。朝堂之上慕容廷在群臣的反对之下毅然将秦雪漪封为皇后,慕容展的儿子慕容甄为太子,将后宫中受过宠幸的妃子按照律例关入冷宫,其她未受过宠幸的妃子统统送出了皇宫,除却上官羽夕,依然让她住在原先的灵羽宫,只是没了封号。
坤淑房,木雨昔不悦地扫视了慕容廷一眼,愠怒道,“廷儿,你犯不着真封了秦雪漪为皇后,还有慕容甄为太子,这像什么?”
慕容廷冷峻地抿了唇瓣,明黄的龙袍衬着紧蹙的眉头,炯色地解释道,“母后,廷儿虽是先帝的儿子,但是慕容展说得没有错,天下的百姓早就以为朕已经死了,若没有那些证物替母妃平反,朕这皇位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慕容展只是一个无能但不是暴虐成性的帝皇,还不至于让黎民百姓为此揭竿而起,唯有借秦雪漪之口。”
木雨昔依旧觉得不太妥当,论身份,秦雪漪除了是慕容展的皇后,还是慕容廷的弟媳,并且还育有一子,不仅是天下人的笑话,那四岁的孩童看起来格外聪慧,难保长大成人之后会毁了符廷,夺回属于自己父皇的江山。
“秦雪漪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身后还有睿王爷,难道廷儿想让她一直当着这个国母的身份?那个乳臭未干的孩童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慕容廷拧了眉头,响起大殿时的那一幕还有那个少了几分稚气的孩童,严肃的应道,“母后,秦雪漪不是一般的聪慧的女子!而且暂时让她坐着着皇后的位置,想必上官镕谟也没有那个能耐逼迫朕另立上官映夕为后!”
木雨昔赞同地点头,思绪烦乱地望向殿外那随风飘来的熟悉味儿,几朵艳红的花瓣随着清风跌落在门槛处,若是上官槿夕如今还在,那该多好?
凤藻宫,大批的御林军依旧日日夜夜守在宫墙外头,连宫女进出都需要一一登记着,绿素端着一碗汤药,鄙夷地白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御林军,好歹她家娘娘也是新皇亲封的皇后,弄得比冷宫的妃子还要不如。
殿内,秦雪漪看着自从慕容展死后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慕容甄,将自己亲手做的木槿花豆腐递到他的面前,柔声地哄道,“甄儿,这是母后亲手做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慕容甄生气地拍开秦雪漪的手,调羹哐啷一声跌碎在地面上,紫竹恼怒地想要斥责慕容甄,秦雪漪扫了她一眼,心痛地将手上的碗放在桌面上,凝重地看着赌气的甄儿,叹息着念道,“甄儿,母后知道你在怪母后,但是甄儿,这里是皇宫,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择手段!”
慕容甄羞恼地大声嚷嚷,“母后,那是父皇,甄儿的爹爹,母后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不仅害死了父皇,还要甄儿认贼作父!”
看着慕容甄哭得稀里哗啦,秦雪漪心头一阵哽塞,揽过甄儿娇小的身板,心痛难耐地低诉,“甄儿,你现在还小,很多事都不懂,等你长大了母后一定会全部都告诉你,但是甄儿是母后的唯一,母后不可以没有甄儿,知道吗?”
刚踏进内殿的绿素,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鼻头一酸,泪眼汪汪地手中地药碗搁置在桌面上,带着浓浓的鼻音哽塞道,“娘娘,药凉了!”
慕容甄摸了摸秦雪漪垂着泪水的脸颊,抽泣地指着桌面上的汤药,“母后,您先吃药吧!”秦雪漪听话地端起碗,一仰头将苦涩的汤药一饮而尽。
一个神色微僵的侍卫恭恭敬敬地走进内殿,弯身禀告,“皇后娘娘,文相爷来访!”
话未完,一身官袍的文霖瀚孤身踏进内殿,微躬身子行礼,秦雪漪警惕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思量着他此行的目的。
“皇后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文霖瀚不咸不淡地问道,一阵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惹起他肚子里面的馋虫。文霖瀚头一撇,惊诧地揪见桌面上的那碗木槿花豆腐羹,心如乱麻地看着悠悠向自己走来的秦雪漪,这绝色的容颜还有那冷狠地手段绝对不是槿夕。
“文相爷,到花园相谈吧!”秦雪漪低头在他身侧低语,径自快步地踏出内殿。
花园,清凉的湖边石椅,秦雪漪倚着一株木槿,淡然地看着湖中小鱼儿争食的场景,讪笑着问道,“不知道今日文相爷有何事要找本宫?”
一直在思索着文霖瀚沉重地抬起头,睨着她的侧脸,带着些许的期盼,“你真是秦雪漪?”
秦雪漪背脊一僵,不明白文霖瀚话里的意思,狞笑道,“文相爷,难道本宫红颜已老,连文相爷也认不出本宫来,还是本宫坏得不入相爷的眼?”
文霖瀚忽然手足无措起来,狼狈地起身,摇着头辩解,“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您太像下官曾经认识的一个女子。”
“哦?”秦雪漪娇笑着掩着嘴角,挑着一边眉睫,随意地取笑着,“那个女子难道是文相爷的心上人?”
文霖瀚闻言脸色一囧,两朵滚烫的红晕袭上白皙的脸颊,羞涩地抿了嘴角。秦雪漪不敢置信地端详着文霖瀚情意浓浓的眼眸,相处了那么多次,怎么就不知道他的心思,难怪那时符霓总是防着她。
许久,一阵清风拂过两人的衣袍,秦雪漪才回过神,敛下心中的愧疚,冷然地问道,“文相爷,你今日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失神的文霖瀚经不住还是偷偷地查视着秦雪漪的容颜,理不直气不壮地探头问道,“下官只是就四年前那一封密函想向皇后娘娘要一个说法,为何娘娘会知道蜀兰国偷袭慕容王朝边境一事?”
秦雪漪盯着水中抢食的鱼儿,肃然地挑明,“本宫虽看不过文帝的无能,但本宫是慕容国人,自家的天地自然不能送到别人的肚子里!”
“皇后娘娘似乎还未曾回答下官的问题?”文霖瀚理智清晰地反驳,那么准确的信息,若不是内中人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清楚,但是秦雪漪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她真是睿亲王那个曾自杀的女儿吗?
对于文霖瀚的问话,秦雪漪又一次自动忽略,摆着袖子优雅从容地越过文霖瀚,“文相爷,本宫能告诉的就这么多,置于慕容廷,本宫无心要和他斗!”
炎热的暑气似乎随着秦雪漪的话渐渐冷了下来,苦涩和无奈充斥着盛开的木槿花林,文霖瀚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抹隐没与花丛中的身影,瞬间和上官槿夕那些带着愁容和隐忍过日子的音容相叠合在一起,在心头久久无法消散。
“你是槿夕吗?”文霖瀚折下一根粉紫色的花枝,柔肠百转地揪着心口,内殿里那碗熟悉的木槿花羹,花丛里淡然的神色,像一把钥匙开启了深埋在脑海中的层层记忆,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