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用过晚膳后,上官槿夕寂寥地一个人漫步于木槿苑的木槿小道上,皎洁的月光披纱在她那单薄的身子上,轻飘地白雪柔柔地环绕在夜幕下寂静的花海中。
一个小巧的身子鬼鬼祟祟地没入苑中,槿夕轻扬嘴角,蹑手蹑脚地跟着那个小小的影子,在一处黑暗之地蓦然大喊一声,“鬼啊!”
上官羽夕吓得蹦跳起来,惊诧地拍着胸脯,大眼珠子慌慌张张地横扫过木槿苑的每一处院落,槿夕抿嘴偷偷地笑着,小手给了羽夕的头顶一记爆栗子,大笑道,“我说羽夕四妹妹,你怎么胆子就这一丁点儿?”
上官羽夕怏怏不乐地瞅了槿夕两眼,嘟哝着小嘴,抱怨道,“就知道三姐姐和二哥哥一样坏,就会捉弄我。”
槿夕无语地揉了揉眉心,哀怨道,“四妹妹,要不是夜里不睡觉,偷偷摸摸地混进我这木槿苑,会让三姐姐我逮到机会吓唬你吗?”
羽夕吐了吐小舌头,抬头看着明澈的月光,晃悠悠的找了一张石板凳子坐了下来,关切地拉着槿夕的衣角,忧心道,“三姐姐,大哥明天真的要和你一起去拜祭姑姑吗?”
“恩。”槿夕诚恳地应了一句,母亲去世后,父亲因为伤心过度,不愿意呆在家中请令到边关镇守,直到去年病逝也从未到母亲的墓前祭拜过。而这些年,在上官家,也只有二哥哥上官镕恺才敢违背大娘和二娘的命令在每年母亲的忌日陪自己到幽静的后山拜祭,就连云溪也被遏止在内。记得母亲刚去世的第二年,云溪不理会大娘的命令硬是陪着自己到后山去,回来就被大娘打了一顿,而后还被关到柴房里住了一个多星期,至此,槿夕不敢再让云溪硬着性子陪自己去。后来上官镕恺知道了,不想因为一个丫头和自己的母亲正面冲突,最后在槿夕的劝慰下,只能由他陪着她去后山拜祭。
“三姐姐,要不明天我陪三姐姐去吧。”羽夕一时兴起,拍着胸脯建议道。
槿夕柔柔一笑,揽过羽夕小小的身子,欣慰道,“羽夕不怕大哥吗?”
槿夕话一出,羽夕缩了缩脖子,槿夕心明地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启红唇,“四妹妹放心好了,大哥不会对三姐姐怎么样的。”
羽夕抿了抿嘴,欲言又止地眨了眨眼眸。
隔着漫天的雪花,明澈的月光蒙上一缕白皙的朦胧之美,槿夕仰头凝视着弯弯的月牙儿,眼前闪过吹着笛子的文锡,嘴角漾出一个柔美的笑容。
翌日清晨,槿夕一早起床换了一套素洁的白色衣裙,提着一篮厨房里早就准备好的果食,屏着呼吸一步步走进上官镕谟居住的祁荣居。绿瓦的屋外,单调的几株高大的榕树,沙地上几根练剑的木柱,两个冷凝的侍卫,如上官镕谟一样冷寒得难以接近。
“大哥呢?”上官槿夕向前移动了几步,纳闷地伸着小脑袋望着空空的屋内。
侍卫恭敬地弯腰作揖,面无表情道,“禀三小姐,将军今早入宫,要到傍晚时分才会回府,将军让小姐等着将军回来。”
“这样啊?”槿夕皱了皱小脸,以往都是早上去拜祭母亲的,不过大哥军务繁忙,能抽出时间已经很难得了,小脸微微一笑,温柔地点头,“谢谢。”
侍卫愕然地扫了槿夕一眼,随后面容冰冷地立在门口。
失落地走出祁荣居,槿夕漫无目的地在将军府内游荡,当然,再怎么无目的也绝不会跑到大娘和二娘居住的院阁自找麻烦。而且将军府非常大,除了木槿苑,也有一些没有人居住的院阁,里面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尤其是父亲以前住的祁轩阁,一片片五颜六色的木槿花如漫山遍野地开放。
同样寂寥地文锡失神地拿着玉笛,身后跟着书童在将军府里无趣地游荡。书童乌尔一边跟着文锡,一边静静地观察着自家的少爷,从昨儿个见着了那位木槿苑的姑娘后,就一直失魂落魄。今早天未亮就把他从被窝里抓起来,嚷着让他想法子找个借口到木槿苑去偶遇那位三小姐。乌尔无语地摇了摇头,文锡侧过身子,低下头凑近他,“想到法子了?”
乌尔耷拉着耳朵,不满地翻了个白眼,叽咕道,“二公子,你真想见那位姑娘就直接去嘛,而且昨天那位姑娘不也‘请’公子有空就去坐坐吗?”
文锡蹙眉,玉笛子用力一敲,乌尔吃痛地抱着脑袋。文锡呼了一口气,思念一涌心头,面容凄惨道,“这么唐突过去,人家三小姐也不知道怎么想,说不定还会把本公子当成登徒浪子呢!”
乌尔一阵无语,哪有这么文质彬彬的登徒浪子,而且以他家二公子的长相,家世,风度需要当登徒浪子吗?翻着白眼的空当,乌尔目光一侧,祁轩阁内,姹紫嫣红的木槿花海里,一位清丽的素衣女子倚着一棵开满白花的木槿,低垂着脑袋若有所思。
“二公子,你看?”乌尔兴奋地指了指祁轩阁。
文锡不耐烦地瞅了他一眼,在目光触及沉思的槿夕时,眼光一灼,赞赏地拍了拍乌尔的肩头,优雅地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执起玉笛置于嘴边,伴着一阵清幽的玉笛声,目光飘渺地向槿夕的方向靠近。
树下,槿夕错愕地抬起头,眼中漾着柔柔的情愫凝视着吹着笛子款款走来的文锡,温婉地欠身,羞涩道,“文公子。”
“上官小姐。”文锡放下玉笛,心潮澎湃地回以一礼。
“文公子还在上官府?”槿夕好奇地问道,四目相对,文锡灼灼的目光让槿夕白嫩的小脸一下子染上两朵娇艳的红晕。
文锡深情款款地莞尔一笑,凝视着槿夕那抹红晕时,心中激起千层浪花,温润道,“在下只是跟随着自家的大哥来府上暂住几日,明日就要启程离开京城了,在此能够遇见上官三小姐,文锡三生有幸。”
“能够一赏文公子的笛艺才是槿夕的福气。”槿夕娇羞地应着,眼睛闪烁着盯着地面看。
文锡想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大胆地开口道,“不知道上官三小姐许了人家没有?”
槿夕木讷地看着他,没有想到文锡会问这个大胆地话,更没有想到只是见过两次面的他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小小的心脏在文锡深情的注视下,扑通扑通地直响。文锡见槿夕没有回应,心口一落千丈,幽幽道,“对不起上官三小姐,文锡知道这样问一个女孩子是唐突了,只是文锡从未有过这样动情地感觉,不想错过这一生的有缘人。”
槿夕滚烫的脸颊僵硬地直对着文锡失落的面容,半晌,一片紫色的木槿花坠落在槿夕的胸前,槿夕才回过神,小声羞涩道,“槿夕还没有许配人家。”
坠入地狱的文锡一听,心飘乎乎地,仿若置身于天堂里,雀跃地不顾礼节,一把抓住槿夕的小手,情意绵绵道,“那上官三小姐愿意今后与文锡相伴天涯,看云卷云舒吗?”
槿夕娇羞地点了点头,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文锡灼热的目光,只是在点头之后,心又开始拽拽不安。她的人生可以自己做主?大哥会答应她私自定终身的荒唐事吗?
文锡像是看穿槿夕眼中的担忧,挺直胸膛,义正言辞地保证道,“上官三小姐,相信文锡,三日后我会派人到将军府上提亲的,相信上官将军一定不会不乐见。”
槿夕娇羞地‘恩’了一声,虽不知文锡的来历,可是能让大哥奉上贵宾的相信一定是朝中重臣,或是重臣的儿子。
纷飞的小雪,争奇斗艳的木槿花,乌尔羡慕地望着远处相视对笑的一对璧人,笛声悠扬,女子在雪中轻舞飞扬,缠绵隽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