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木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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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都城郊外的营地,烽火四起,一身戎装的秦漓天高扬着下巴,凌厉地端视着城墙上方的帝皇,招了身边的护卫,“鬼卒,将慕容甄押上来。”

“是,宫主。”鬼卒呲牙裂嘴一笑,脸上的刀疤随着脸部肌肉的扯动,狰狞地扭在一块儿。

秦漓天冷眼扫过直立不动的慕容廷,手心里拽着从文瓒手中得来的手绢,只要掀了这都城里的宫殿,就可以找到那本令秦雪漪起死回生的典籍。

城墙上,慕容廷唤了时刻警惕着的安鉴,从容淡定地吩咐道,“通知李昱安,让他领十万大军埋伏在利州的城郊。”

“是,皇上。”安鉴恭敬地领了命。利州乃是都城的邻城,只要守住利州,秦漓天就没有任何的退路可以走,只能困死在这都城的城郊。

营地的帐篷里,被捆绑在石柱上的慕容甄咬紧牙关,忍着绳索摩擦着皮肤带来的痛楚,吃力地沿着石柱的棱角上上下下地磨着厚实的绳索。

“甄儿,你小心点。”被铁索捆绑着脖颈的上官镕恺不忍地侧过头,小手上眼红的血迹刺伤了他的双目。槿夕,他那位三妹妹的儿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如此勇敢,将来若是登上了帝位,一定是位非凡的君皇。

‘兹’一声,绳索从小手上滑落下来,慕容甄兴奋不已地扔掉那条然满血迹的厚绳,脚步麻利地冲到上官镕恺的面前,上下瞧着那条几斤重的大铁链,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上官叔叔,你在这里等等,我去找钥匙来救你。”

上官镕恺欣慰地刚要起口,慕容甄已经拔腿悄然溜出帐篷,只留下一条断开两半的绳索。

“傻孩子。”上官镕恺垂头念道,等待间,思绪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一夜,雪花纷飞,告别了调佩他的槿夕之后,跟着忽然而至的符羲山庄庄主符廷上了马车。原以为符廷只是要他到符羲山庄帮他鉴别字画,哪知道一踏进符羲山庄便被暗卫押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辗转几年间,抵不过岁月的婆娑,终是应承了符廷,将从四娘房中见到的那副山水画按照遗失的在皇宫的手绢,丝毫无差地画在一条白绢上。不过,造物弄人,符廷千方百计想要的那条手绢竟然在他的新婚之夜忘了拿,之后也从未出现在地牢,直到那一夜,那个战战兢兢地女子被投入那个阴暗潮湿的地牢。

上官槿夕,他的夫人,他最珍爱的妹妹嫁给了囚禁他的人,矛盾,怜惜,怨恨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槿夕没有错,她根本不知道是符廷囚禁了他,也不知道上官家藏着的秘密。所以他把那条手绢给了她,以槿夕的聪慧和玲珑之心,她定然能够猜到那手绢的秘密。

可是事与愿违,他的罪亲爱的妹妹却坠入万丈深渊,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恨那个假惺惺的大哥,竟然无情到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

手绢的秘密,两朝皇帝的争夺,唯一想不到符廷就是当年皇宫中的那个只会躲在嬷嬷背后的皇子。

主帅帐篷,慕容甄鬼鬼祟祟地沿着敞开的门帘,避开巡视的侍卫,静悄悄地溜进内室。

阴暗的房间,卷宗堆积在案几上,慕容甄蹑手蹑脚地上下翻动着各个地方,良久仍然不见那把钥匙,忽然一道白光掠过眼前,冰凉的长剑伸向他的脖颈。

“你是什么人?”

冰冷的口吻随即而起。

慕容甄停下手中的动作,屏息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细细地打量了眼前不过七岁的男孩。冷漠的双眸看不到一点生命的气息却掩盖不住那绝美的容颜,冷硬地轮廓随着那紧抿的嘴角傲然挺立。

“你是死士?”

男孩眸子微转,手腕一侧,将手上的剑冷冽地朝前送了一寸,缄默不语地扫视了慕容甄一圈。

“放过我。”慕容甄思量了一会儿,挺胸打赌地对上男孩打量的目光。

“凭什么?”

男孩移开长剑,冷绝地弯起唇瓣。

“你跟那些死士不同,若是你要杀我,刚才就已经动手了。

慕容甄挺直身板,铮铮地分析道,同样冷绝的目光却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若是真要夺他的命绝不会和他在这里耗时间。

“聪明,可惜你是慕容甄,若不杀你,宫主必然会要了我的性命。”男孩阴骛地沉了脸,板动手中的长剑。

慕容甄颤栗地后退了两步,伸手抓起搁置在墙壁上的短刀,挥舞着挡住男孩划过来的长剑,喘息道,“你若放了我,我保证秦漓天断然不会伤到你分毫。”

“凭你……哈哈……”男孩蓦然地大笑起来,忽而收起手中的长剑,挑眉念道,“慕容甄,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想杀你,但是你必须要帮助我。”

“帮你什么?”慕容甄疑惑不解地拧了眉头,他不过是一个孩子,怎么帮他,而且秦漓天的死士不是只有大人,什么时候竟然训练起小孩了?

男孩咧嘴冷哼一声,“我叫祁澈,荆州人世,父亲祁青云就是死在秦漓天的剑下。”

“你是想要为夫报仇?”慕容甄思绪明朗起来,祁青云只是一介江湖中人,但因其独特的祁家剑法游走于武林各大门派之间,秦漓天会杀他或许是因为他过于刚正,不愿同流合污。不过一个七岁的孩童能有什么能耐竟然成为死士,难道秦漓天一点都不顾忌?

祁澈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慕容甄,朗声解释,“秦漓天不知道我就是祁青云的儿子,只要熬过十八道鞭笞,就可以成为死士。”

慕容甄心中一惊,十八道鞭笞可不是一般习武之人可以承受的,他一个小孩就能够熬过那些铁索的鞭笞。

思量间,帐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祁澈眉头一蹙,抓起慕容甄的手,风驰电掣地躲进内室的床榻之下。

细碎的脚步声轻盈地在帐篷内巡视了一番,躲在床榻上的慕容甄伸出头瞧了一眼那淡紫色的衣裳,惊喜地张大了嘴角,“娘亲?”

祁澈不解地抬头瞥了那绝美的女子,心下暗暗忖度。

“你是上官槿夕?”

上官槿夕意味深长地端视了宛如大人的祁澈,揽过慕容甄的身子,细细地查看了一番,转身正对着祁澈,“你是?”

“祁澈,娘亲,他不是和秦漓天一伙的。”慕容甄迅速地解释道,打从第一眼他就喜欢这个冷漠如冰的小孩,这样的人往后必然有一番作为,不过若是跟着秦漓天就可能成为一大祸害。

上官槿夕迟疑了一会儿,想起了文瓒和上官镕恺,抓起慕容甄的小手就往外头走。

“娘亲,上官叔叔的脖颈被铁链锁住了,要有钥匙才能开。”慕容甄失落地耷拉下小脸

祁澈冷飕飕地走到上官槿夕的面前,傲然道,“不过是一条区区的铁链,也需要钥匙。”

话毕,不理会身后的上官槿夕和慕容甄,大步溜出秦漓天的帐篷。

上官槿夕愕然地眨巴了眸子,和慕容甄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孩子,竟然这么霸气。

囚室,祁澈冷眼扫过那些纠缠的链条,挥动了手中的长剑,不费吹飞之力就将粗大的铁索劈开两半。上官镕恺瞪大了眼睛,瞧着这个冷傲不屑的男孩,帐帘一掀,上官槿夕和慕容甄正好走进来,眸色一亮。

“祁澈,谢谢你。”

慕容甄崇拜地弯下身子。

祁澈哼了哼鼻子,念道,“我说过要你帮忙,只要你协助我杀了秦漓天,这恩情就一笔勾销。

上官槿夕一怔,将慕容甄护到身后,沉声道,“杀秦漓天,我可以帮你,但是甄儿必须现在就离开营地。”

祁澈不以为然,对视着慕容甄,“难道你是一个窝囊废,连承诺都要你娘亲帮你还?”

慕容甄脸色一僵,重重地摇头,越过上官槿夕,道,“娘亲,甄儿不是软弱之人,甄儿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娘亲。请娘亲成全。”

上官槿夕不语,瞥了一连看戏的祁澈,一股怒意油然而生。秦漓天可不是一般的善善之辈,除了他自己,所有的人命在他的眼中连草芥都不如,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甄儿,听娘亲的话,你想和上官叔叔离开帐篷,娘亲不能让你丢了性命。”

慕容甄不悦,撅起小嘴,举起手中的短刀,“娘亲,你就听甄儿一次,还有箬晴姐姐和文瓒叔叔,他们都被秦漓天囚禁在祭祀室,想要用箬晴姐姐的血来祭天,娘亲,你和上官叔叔先去救姐姐和文瓒叔叔。甄儿保证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上官槿夕万般不愿,瞅了祁澈一眼,冷冷地吩咐道,“希望你能够看着甄儿,我上官槿夕会记住你的恩情,往后定然以性命相报。”

祁澈莞尔一笑,宛如夜里绽放的彼岸花,邪魅绝伦,瞪了慕容甄一眼,沉了脸急速地走出帐篷。

“二哥,我们走吧。”上官槿夕捂着疼痛的心口念道,不放心地又瞧了跟着祁澈离开的慕容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