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世纪30年代清教徒移民首次带到新英格兰的价值观如何在接下来的两个半世纪传遍整个美国?谜底在于个人或集体的国内迁移。笔者对其中两次迁移特别感兴趣,因为这两次集体国内移民表明受清教观念影响的不仅是清教徒移民和贵格会教徒中的那些有产者。这两次迁移的主体分别是震教徒和摩门教徒。尽管他们后来都成了有产者,犹他州摩门教徒甚至变得非常富有了,但是这两次迁移的构成者和领导者最初都来自社会底层。震教领导人安·李(Ann Lee)(1736—1784),生于英国曼彻斯特托德巷,父亲是个铁匠。65年后,摩门教领导人布里格姆·扬(Brigham Young,1801—1877),在美国佛蒙特州怀汀汉出生,父亲是美国独立战争期间一名普通士兵。
安·李早年在曼彻斯特的工厂做过天鹅绒剪裁工和准备用于织布的棉花的工人。18世纪40年代,曼彻斯特出现了震教——震教是贵格会的一个激进分支,而贵格会本身也是清教的激进分支。虽然不太清楚英国原始贵格会教徒是否真的像其英文名字“Quaker”的字面意思那样如此,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颤抖的贵格会教徒”或者说震教徒确实在宗教仪式中颤抖。他们的这一做法学自一群胡格诺派布道者,这群胡格诺派布道者名叫卡弥撒(camisards)(该名取自其所穿宽松衬衫),1685年为了避免迫害从法国逃到英国。
1758年,安·李转信震教。1774年,她与一小群忠心追随者移居到纽约,发起了一场持续200年之久的乌托邦运动,在美国社会多个领域留下了印记。1780年,她因宣扬震教教义中的和平主义并公开表达对皇室的不忠而坐过一段时间的牢,这件事反而对她的事业起到了宣传作用。1781年到1783年,她在新英格兰传教,因自身人格魅力吸引了很多农民家庭参加她的运动。她去世后,美国东北部几个州建立了11个“所有制社区”。18世纪与19世纪交界的20年时间里,震教传教士抵达俄亥俄与肯塔基交界之处,又创建了7个社区。
从传统基督教角度来看,震教有很多信念和行事显然属于异端。震教徒相信安·李是基督的化身,而且相信耶稣和“圣母安”一男一女会在基督复临后并肩统治世界。基督的化身是《启示录》所说的“以阳光为衣的女人”。“圣母安”是安·李一个名声在外的称呼,另一个称呼是 “安司语”。基督复临是使徒保罗在《致科林蒂安斯的信》(Letters to the Corinthians)中的预言。在这个意义以及其他意义上,震教徒是美国第一批女权运动者。早期有位美国女性用理智的优雅语言转述了这个神学观点:“今天很少有人否认,人类产生罪孽经由了女人的引导。那么为什么很少有人相信,人类消除罪孽也一定应该经由女人的引导呢?”此外,因为坚信基督复临即将到来,所以震教徒认为繁殖没有意义,性交应该禁止。(自己四个孩子的早夭,也许影响了安的神学观)。没有生育,震教运动是如何持续两个多世纪的?在于答案,部分人改宗,部分人收养;在那个孤儿院稀缺的年代,震教运动填补了社会福利体制的空缺。
震教徒拥有杰出的机械天赋,创造出一系列发明,比如圆锯、螺旋桨、普通衣夹、平面震动扫把、一种削皮刀、一种缫丝机,还有一种脱壳器、一种炭炉、一种通风用窗框吊铁、一种烟囱帽、一种脱粒机、龙门刨床、梗枝制造设备、编织机、一种对邮递业非常重要的给包裹填充干草的机器。震教徒设计的一种洗衣机在1876年的美国建国百年博览会上获得了金奖。美国建筑师路易·亨利·苏利文“造型服从功能”那句话蕴含的器具设计理念,震教徒早在他100多年前就提出了。相对于在任一时期人数从未超过6000的震教徒,震教运动留下的技艺和创新多得不成比例了。
然而,震教徒如果不是同时拥有非凡的组织能力,那也发明不了多少东西。他们创建的模范农场和模范车间非常有名,非震教世界纷纷效仿。在《震教徒在美国》(The Shaker Experience in America)中,印第安纳大学宗教研究首席教授斯蒂芬·斯坦博士描述了:
他们(如何)利用社区优势,以低于竞争对手的成本生产劳动密集型农产品和制成品……(渐渐变得)十分了解生产成本、市场环境、分销系统和利润率。他们与供应商、客户商、律师和银行定期交流……他们因诚信和精明而闻名。外部人对他们的很多产品一直评价很高……经常就生意上的事情征询震教徒的意见。
现在十分常见的一些重要营销方法,比如设立门市部展示产品,用邮递方式分发目录、分销产品,似乎就源自震教运动。东部震教徒曾经是美国最大的种子和药草生产商与经销商,他们的销售员在19世纪30年代往南到过路易斯安那那么远的地方;西部震教徒社区的家畜业口碑甚佳。纽约州的黎巴嫩山社区,19世纪60年代开始生产椅子,一直到20世纪都在全美各地有市场。诞生于手工艺时代的震教运动,尽管没有催生批量生产时代,但是催生了批量分销时代。
马萨诸塞州汉考克市的“震教徒村”,是震教运动的一个迷人的纪念碑。从1780年成立到1960年,它一直像社区一样运作着。1960年之后,它就作为一个景区被保留下来。它的最大看点是洗衣设备群以及圆形石屋(见图3)。石屋直径95英尺(约29米),有三层楼高,顶部像甜甜圈,天井加了盖。石屋建在山腰中,这样秋天就可以用货车把干草运到顶层,然后从天井倒下去。冬天,牲畜拴在中层的槽座上,被柱子与天井里的干草隔开,这样一个工人就可以饲养社区所有牲畜。牲畜排泄物经由特别设计的洞口直接落在底层,储存起来作肥料用。震教徒非常懂得如何设计嵌套系统。
为什么震教运动在美国南北战争之后声势开始减弱、在20世纪下半叶完全销声匿迹了?根据斯坦的说法,至少有两个原因。第一,“孤儿院的创建”意味着不再有无父无母的孩子用来补充震教徒人口。第二,第二次工业革命带来的“新的经济秩序”“改变了人们对震教徒手工制品的需求”。震教徒发明了大众营销,为批量生产开辟了道路,但是他们的社会体制不允许他们参与批量生产。结果就是“人口急剧减少,活动范围从俄亥俄峡谷缩减至新英格兰和纽约州”。近来,孤儿院被领养制替代,这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社会采纳了震教徒的做法。
摩门教徒与震教徒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即允许生育,确切地说是鼓励生育。摩门教徒不但没有消亡,反而最终形成了犹他州,这个州于1986年加入了联邦。摩门教由约瑟夫·史密斯于1830年左右在伊利诺伊创立。那时正处于历史学家所说的“第二次全国(宗教)大复兴”期间。第二次大复兴发生在1790年到1840年那半个世纪,第一次大复兴发生在1740年左右。就目标来说,两次复兴是一样的,都是力求让漂泊的基督徒归群。但是就特点来说,两次复兴是迥异的。第一次复兴重申宿命说和原罪说,是早期移民对正统加尔文神学的复辟。第一次复兴的领导者乔纳森·爱德华兹相信基督复临将发生在新大陆,但是这一预言对经济而言没有任何重要意味。
第二次复兴融合了18世纪启蒙运动的世俗乐观主义与基督千禧年主义。它无疑有利于经济发展,因为它“为物质上的成功提供精神上的认可”:客户商和制造商在为基督复临做准备。这样,受清教主义启发有清教主义渊源的宗教为19世纪美国的经济发展注入了新鲜动力。摩门教徒的第一个目标是创建完美的基督社区,第二个目标是通过示范和劝导让社会其他人改变思考方式和行事方式。他们实现了第一个目标(至少在他们自己看来如此),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第二个目标——今天,摩门教是世界发展最快的一个宗教,其信徒在半个世纪内从110万增加到了1250万。
摩门教第一任先知史密斯在1844年被暴民杀害后,布里格姆·扬接替他做了第二任先知。扬领导了摩门教徒在1846年到1847年间从伊利诺伊的纳府(Nauvoo)到落基山脉与塞拉山脉之间的“大盆地”(Great Basin Kingdom)史诗般的移民,这次移民是造就现代美国的数个大型运动之一。作为木匠、家具工、漆匠和上釉工,扬为自己的手艺感到骄傲;与两个世纪前的马萨诸塞总督温斯罗普一样,他不仅用那些手艺做东西,而且用那些手艺教人亲力亲为。结果,在摩门社区,游手好闲被人瞧不起。一首古老的摩门教赞美诗就蕴含了这个观点:
世界需要戴有工人标记的人
心甘情愿地
亲自动手
好好干活
扬绝不是教区里唯一一个把对手艺的兴趣与对宗教的虔诚结合在一起的人,神父威廉·克莱顿和阿普尔顿·哈蒙也是这方面的很好的例子。神父克莱顿于1846年在爱荷华州写了一首很受人喜爱的摩门教赞美诗,《来吧,圣徒!》(Come,come ye saints!),这首诗表达了一个信仰:移民会“在遥远的西方找到上帝为他们准备的地方”。他在移民途中的一篇日记里说(1847年5月12日的日记),他造出了一种测量走过多少路程的仪器(现在叫做里程表):
今天晌午,神父阿普尔顿·哈蒙做了一个名叫“路程计”的车载装置。先是加上一个轮子,这个轮子每10英里转一圈,因此能够显示走过的英里数,可以精确到四分之一英里。然后把整个装置装入箱内,避免风吹日晒。
一个发明就这样诞生了。近代圣徒赠予世界的发明,列也列不完。摩门教徒仍在各个领域创新,例如,犹他最近成了电子和软件行业的创新和卓越中心。
扬是个非常出色的管理者。根据乔纳森·休斯的说法:
……摩门教徒艰苦跋涉至犹他,是一项组织工作的杰作,是一种生存机制——20 000人左右在缓慢迁往犹他的漫漫旅途中自己养活了自己。没有这样的组织工作,摩门教先辈在荒原建立天国的努力无疑就不会那么成功。他们装备太差,如果以个人为单位移民,就基本不可能经受得住最初严酷的高漠生活。在组织完整之前,他们一直非常艰苦。
就计划的周密程度而言,摩门教徒移民至犹他可以媲美1630年清教徒移民至马萨诸塞和1682年贵格会教徒移民至宾夕法尼亚。前者不像后两者那样涉及海上航行,但是与后两者并没太大的不同。摩门教徒必须像在海上航行一样穿越1300多英里的草原和沙漠,当时条件较好的移民所用的大篷马车甚至被人称作“草原帆船”。17世纪30年代把清教徒带到马萨诸塞的约200艘船中,只有一艘在海上失踪了;19世纪40年代的陆上跋涉要危险很多,真正的杀手不是天气而是疾病,比如白喉、伤寒和“落基山斑疹热之类异国病”。
像马萨诸塞清教徒一样,摩门教徒也是为了逃避宗教迫害——向马萨诸塞清教徒的后裔寻求庇护。没有摩门教徒,今天的犹他也许像其他山区州一样人口稀少。实际上,犹他是生活最安定、经济最繁荣的美国州之一。摩门教徒不仅在制造业管理上,而且在金融、政治以及保持精神方向感上为其他美国人做出了重大贡献;但是,没有扬,摩门教徒就很有可能做不出这些贡献。美国管理黄金时代的财富500强公司总裁,以各州人口总数为基数计算,来自犹他的比例比来自美国其他任何州的都大。
清教徒大移民和摩门教徒移民都经过了认真仔细且充满想象力的计划。然而,摩门教徒面对的宗教迫害太过极端,根本不可能像清教徒那样提前准备。因此,细节是在移民开始之后拟定的,拟定细节的地点是“冬季营房”——神父克莱顿的赞美诗就是在冬季营房里写的。就像温斯罗普请教了史密斯船长一样,扬请教了去过西部的人;与那些人谈过之后,他决定在大盐湖地区定居。他首先选好路线,然后选派数批年轻力壮者沿着路线开路、架桥、建造休息营地、在爱荷华种庄稼留待后面的大部队收割。1847年7月的某天黄昏,大部队的第一个成员到达盐湖峡谷,那里已经种了一些土豆和玉米。那年初冬,350栋小木屋已经建好了。不久之后,一个水坝建起来了——摩门教徒是第一批在北美灌溉农田的白人。如果说摩门教徒移民的计划与清教徒大移民的计划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么也是前者比后者更巧妙;扬也懂得如何设计嵌套系统。
在震教徒移民和摩门教徒移民中,负责制定政策的人也负责执行政策;这样,本书所说的“集成决策”就盛行开来了;政策的制定与执行由同一拨人负责就不会脱节。因此,如果有必要,执行者不用耗费很多心力说服物理和心理距离都很远的上司就可以根据环境变化迅速决定是坚持还是调整既定方案。正如清教徒移民一样,摩门教徒移民的“使命陈述”也容易总结出来:同样,主要目的是建造人间天国,次要目的是创造更多财富。
1849年,摩门教徒在盐湖城设立永久移民基金。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总统的农业部秘书长的祖父以斯拉·塔夫脱·班森与一位同事接受了一项任务:把那些仍然留在伊利诺斯纳府的摩门教徒迁移出去。仅1852年一年,他们就迁移出了10000人。从1861年到1867年,一个大规模车队每年把摩门产品从犹他运到密苏里,返程时带上新移民。摩门教徒还把眼光投到国外。传教士漂洋过海,专门到英格兰的兰开夏和米德兰以及威尔士,感化招募纺织工、钢铁工和矿工。新移民大批大批地来了。摩门教徒懂得如何调配大型资源——现在仍然懂得。
温斯罗普选择新英格兰是因为,他认为那个地方进出方便、土壤肥沃,容易吸引其他有着类似信念的移民。在某种意义上,扬的标准恰好相反:位置要隐蔽,能让人自给自足。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峡谷,这个峡谷尽管水资源丰富,但是地处落基山脉和塞拉山脉之间一个肥沃但偏远的平原上,很难吸引“绅士”——他们这样称呼非摩门教徒。他相信,摩门教徒可以通过辛勤劳作和巧妙的组织把这个大峡谷变成新家和避难所。他是对的。他给这个大峡谷取名为德撒律(Deseret)——意思是蜜蜂,在《摩门经》里出现过,显然代指《圣经》里美丽富饶的希望之乡。
在对待戏剧的态度上,摩门教徒与清教徒不一样。16世纪晚期,信仰清教的伦敦金融城地方法官——正是这种人后来为马萨诸塞海湾公司提供了资金——关闭了辖区内的所有剧院,导致莎士比亚的戏剧不得不在泰晤士南岸的环球剧院上演。250年后,扬反其道而行,在盐湖城开了一家剧院,这家剧院后来变得十分有名。我们听说,他喜欢戏剧,但是怀疑悲剧的价值,曾经叫停过一场悲剧的演出。他解释说:“日常生活中的悲剧已经够多了……我们来这儿应该看些令人开心的东西。”
伦敦金融城地方法官之所以关闭剧院,不是因为他们反对公共娱乐,而是因为这些地方是犯罪与卖淫的温床。然而,生计遭到威胁的剧作家并不这样看。莎士比亚在喜剧《第十二夜》中通过奥丽维亚的管家马伏里奥这个人物讽刺清教徒:
玛利亚:老爷,有时候他有点儿像清教徒。
安德鲁爵士:啊!要是我早想到了这一点,我会把他当狗打一顿。
故意羞辱马伏里奥是《第十二夜》的主要陪衬情节。莎士比亚显然同情既有非清教秩序(据说他私下是个罗马天主教徒),但是他那么伟大的艺术家不能单从一个角度看任何一个人物。原本是个滑稽的情节,很快就有了悲剧意味。既然悲剧比喜剧强大,那么这个陪衬情节有喧宾夺主之嫌。
为了打击马伏里奥,托比·贝尔奇爵士说出了那句著名台词:“你难道认为,你品德高尚就不能再寻欢作乐了吗?”摩门教徒指出清教主义可以与“寻欢作乐”兼容。辛苦走了一天后,扬有时带领大家在星空下跳方块舞。20世纪下半叶,随着美国社会其他一些领域背离清教渊源,摩门社区在精神和物质上的相对重要性提高了。今天,犹他仍然是个安全稳定、秩序井然的地方,2003年的犯罪率为每10万居民237起,是全国平均值的一半。奇怪的是,犹他居民不喜欢咖啡、茶叶、烟酒,但是犹他因高致瘾性毒品去氧麻黄碱(俗名冰毒)药检呈阳性而被捕的人数居全国第三。据说,与这种毒品有关的犯罪活动占犹他犯罪活动的80%。
犹他摩门教徒对横贯大陆铁路的竣工做出了关键贡献。这条铁路是当时的几大工程杰作之一。19世纪40年代,美国人不断向西拓展领土,需要一条横贯东西的铁路。19世纪60年代,修建铁路的工程最终承包给两个公司,即中央太平洋和联合太平洋公司。前者负责西段的建设,后者负责东段的修筑。设计者的计划是,西段从西向东修起,东段从东向西修起,两段铁路最终要在犹他州境内的某处汇合起来。联合太平洋负责的东段,自内布拉斯加奥马哈往西大部分施工相对容易(听说有一次24小时铺了10英里轨道),但是进入自犹他中部至印第安纳东南紧贴落基山脉西面的沃萨奇岭后施工就变得非常困难。有个经验丰富的铁路工程师说:“这是你能想象得到的最原始的地方。”那个工程师坐了14天公共四轮大马车才到犹他,刚进盐湖城就为触目所及的整洁有序而惊叹。1869年5月10号西段铁路与东段铁路在犹他州普罗蒙特里丘陵处胜利接轨,横贯美国东西的大动脉建成。这一消息通过电报传遍了全美国。7000人(数目多得惊人)在盐湖城的摩门大教堂举行了庆祝会。为了感谢当地居民为修建铁路做出的贡献,身在远方的联合太平洋公司老板邀请扬做了联合太平洋的董事。几千名来自中国及爱尔兰的工人在建设这条铁路中发挥了作用,摩门教徒喜欢那些来自中国的工人,因为他们生活方式严谨(尽管喝茶但不饮酒)、技术能力高超。
就这样,清教工作观、生活观和组织观被以摩门教徒为首的多个群体带到了西部、传遍了全美。自那以后,这些清教观念基本上一直是美国社会所特有的,直到20世纪40年代被一群与摩门教徒无关的人跨过太平洋带到日本(第十一章将详细介绍这件大事)。美国占领日本,改变了日本等国家的工业管理方式,还改变了其他很多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