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撩开民国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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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日本递哀的美敦书(1)

●袁总统-看,这二十一条哪里是交涉,分明是亡国的条件。

●眼看日本人左手持刀,右手持笔,诺则以笔进,否则用刀砍。

●远生听后,悲愤交加。他不禁想起《愚忏录》中那个亡国奴的悲惨命运。

●那时她十六岁,有一个警兵队长看上她的美色,想娶她做他的第三房妾。

●如果上帝把我造成非洲的牛马,美洲的鸡狗,各国都会欢迎豢养的,可悲哀的是,上帝生我而为人,人啊I

●远生的办公室电话铃声不绝,很多人都在向他惶惶打听。

●顾维钧潸然泪下,悲愤地说:让步到现今这般程度,难道仅仅是外交官之辱之罪吗?

●总统已在春藕斋召开外交特别紧急会议,连平常不问事的黎副总统都去了。

●英国公使朱尔典说,目前中国的情形非常危险,只有忍辱负重,接受要求……

中日正式交涉,始于二月初二,一直到四月十七日,一共开了二十五次正式会议,始终未达成协议。远生经过采访得知,去年欧战一爆发,特别是日本人侵占了胶州湾,中日关系就大为紧张,当时参政院、军界很多要人演讲、请缨,要求政府展开有力交涉,不行就跟“小鬼”干一场。袁总统倒是沉着得很,不为外界情绪的影响,只是指示外交总长陆徵祥通过外交途径向日本提出严正交涉。

今年1月18日,日本新任驻华公使日置益到任,递交了国书,要求单独谒见袁大总统。大总统在怀仁堂会见了他。他向总统谈了一番中国应向日本人民表示亲善后,就手递过一份日文文件:“大总统,中国向日本表示亲善的具体做法都在这里面写着呢。”袁大总统没接文件,告诉他具体交涉请跟外交部谈。

不久,陆总长将原件译成中文,看了大吃一惊,原来日本人的要求共分五号二十一条,第一号是要求接收德国在山东的权益而再扩大;每二号是要求在满洲、蒙古的特权;第三号是要求插足于中国最大、最重要的国防工业汉冶萍公司;第四号是要求中国政府不得将沿海港湾及岛屿,租让他国;第五号则纯粹干预中国内政,请日本顾问、中日合办警政,买日本军械,让日本人建造铁路,日本的病院、寺院、学校等,享有土地所有权。

陆徵祥赶紧去向总统报告。袁大总统一看,这哪里是交涉,分明是亡国的条件。立即召集有关人、员秘密开会。会上陆徵祥露了一句:“这样的条件,原以为日本人不好意思提出来,没想到他们竟这般无耻。”袁大总统一听,急忙问:“子欣,你早有耳闻?怎么不报告?”陆徵祥老老实实地回答:“外交团有些风声,拿不准,所以不敢渎陈。”袁总统火了。从未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连服侍的下人都一个个战战兢兢。袁世凯越说越气,一把推倒了面前的茶几,转身就走。

陆徵祥呆在那儿,在场的段祺瑞走过来对他说:“子欣,太书生气了,怎么不早说?现在怎么办?”陆擦擦头上的汗珠,叹了口气:“没办法的办法,先不能说出去,只有秘密交涉了再说。”

所以此前中日交涉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其真实情况外界无法得知。到了三月底双方举行的一次会议上,日本公使态度强硬,指责中方一次一次地会议,并没有提出什么办法圆满解决分歧。日本政府的意思是想让中国大体承认他们的条件,也不必再开会了。综言之,中国政府今日的选择只能是,要么承认要么谈判破裂,两条路。经中方竭力争执,才答应过两天再开一次会议。

到了4月17日,双方会谈,不欢而散。

据远生估计,照这个样子,中日交涉已经无法往下谈,顶多再有二三次会议就结束了。按每礼拜隔日一次会谈,最多也就一个星期。眼看日本人左手持刀,右手持笔,诺则以笔进,否则用刀砍。事情已很清楚,日本以维持东亚和平保全中国领土的名义干涉中国内政,其目的是并吞中国。

果然日本人终于按捺不住,扬言:再不成就要采取必要手段。像这么大的事,本来就瞒不住,这样一来,全北京都知道了。

4月28日,英文京报、亚细亚报、国民公报均发表了日本的要求内容,《申报》随之全文登载。一下子,举国上下,人人动问中日交涉的事。

远生四处刺探,选国内外报纸有关中日交涉的最新消息写入新闻日记,以飨读者。针对东京《日日新闻》关于中国排斥日货运动的一篇评论,他气愤地写道:其论调令人发指,这种侮辱我国达到了极点的言论,我们不可不铭心谨记。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条,第五号内容没有别的,就是日本要求吞并中国。而日本和英国争夺其在中国的势力范围,就像莎士比亚笔下的犹太人割肉还债的故事。

进人5月,中日交涉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5月1日,民国外交部正式答复日方,从下午3时起至6时止,日本公使到民国外交部大楼参加会议。陆总长明确表示,无法接受第五号,并详细说明了拒绝理由:第五号直接有碍中国主权,其内容除了代办警察一项,最重要的一项关系中国存亡的条件,就是原案中所说,中国政府应请有力的日本人担任中国政治、财政、军事顾问。此约一定,中国的各项政事都必须由日本人作为代理人。决不能答应。

关于东蒙、福建问题,中方作了让步。东蒙问题共4条,中方拒绝了日方提出,日本得垦殖及创设工场制造场之权。接受的条款是:铁路优先权;开辟商埠;非先得日本同意,不得将地税抵押其他国家。

日本公使接到中方正式的答复文件,对于中国将二十一条内容不能全盘接受很不以为然,特别是其中关键的第五号被拒绝,他显得十分失望和恼怒,丢下一句话:日本将向中国下哀的美敦书。说完,拂袖而去。

会谈的决裂,使得形势骤然紧张起来,朝野上下,都笼罩在焦虑的气氛中。

5月4日,远生一早就打电话给外交部相关人士,询问日本方面有何消息?回答是,至今未见日方有任何动作。远生想,看来今天恐怕得不到什么结果。但无形之中,有一股压力,仿佛最后通牒、最后通牒的声音,一直敲打着人们的耳鼓。无意中他看到当天的顺天时报刊载东京5月3日下午6时电,说日本外务大臣加藤昨晚召集外务次官松井等人筹议对华交涉事宜,会开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散,但具体内容不详。

晚上回到家里,远生草草吃点东西,心绪不宁。早早睡下,却怎么也难以入眠。凌晨一点多钟,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这么晚了,谁来的电话,估计是必有重大事情。想到这里,他腾地一下起床,握住话筒。果然是他的一位当官的朋友打来的,说日本的最后通牒已经发出,限令中国三日内完全答复,如果答复不能让日方满意,日本就要在24小时后单方采取行动。

远生听后,悲愤交加。他不禁想起《愚忏录》中那个亡国奴的悲惨命运。

那是一个越南人国破家亡的自述:

我为生计所驱,人保护国工厂做工。场中劳动的人都是我的兄弟族姓,烟薰尘蒸,人面成灰黑色。监工吏是保护国的人,叱咤如虎,工人稍不及应,就拿鞭子乱抽,打完后记一次过,收工时罚没当日的工金。一天的工金也少得可怜。全场领到全额工资的人仅有百分之一二。

有一天下大雨,我亲眼见到,洋夫妇分坐两辆洋车,另有一洋车载着他们所爱的狗。不料中途车翻狗头破了。洋夫妇大怒,用力掐住车夫的脖子用鞭子乱打。车夫就这样惨死于鞭下,洋夫妇抱起伤狗扬长而去。

后来为了生计,我改行去卖盐。保护国有盐税,开始并不太重,后来有人设盐业公司,由保护国人主办,商政司管理,于是盐税比以前增加十倍,一粒盐有三重税,在盐田有盐田税,在盐户有盐户税,载盐入市则按盐多少而收市税。

还有手带一撮盐而被罚数十元的。我以漏税入狱,被罚苦役六年,产业被封卖。其实我的产业只不过是牛一头,狗一条,几小箱子书而已。

我的家产被封没后,乞贷无门。经一位在报馆当访员的族人介绍,我去报馆当了校字员。我们越南以前没有报馆,是成为被保护国后才有的。我在的这家报馆叫《法越新闻》,法国人办的。它是法汉越三种文字的报馆,报纸文字非经保护国许可不准登载。

就在这时,保护国增收人身税,由原来每二元加为三元,每三元加为五元。人民忍无可忍,“抗增租!抗增租!”的口号声响彻数百里之外。保护国说是唱乱,就派出重兵镇压,逢人就杀,有些来不及逃走的人就落得个血涂于野,骨浮于江。一些有名的绅士或被斩首,或被流放。这些人平时心醉欧风,倡导民权,被保护国政府视为对立面,乘这次抗租事件,对这些人嫁以倡乱的罪名除之。

因为当时我想力求报馆总理将一篇抨击政府的文章登报,被指责违背报馆纪律,立即控告警察厅处以罚金二百元,并被赶出报馆。

穷困潦倒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位奇女子,她惊问我:“先生以抨击政府文章而获罪,你的姓名早已藏在我脑中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