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没偷我东西。”杜胖子显然是生气了,一负手一跺脚,跟个小孩子似的。
“哎呦?你以为你三岁孩子呀?还跺脚,我既没偷你东西又没惹你,干嘛看我不顺眼。”刘梁芸料定冯玉铮没看到她鄙视杜胖子那一幕,心想这家伙既然当众认了她做徒弟,一定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她,因为当着他冯玉铮的面打了他的徒弟,岂不是跟打了他耳光一样让他没面子,于是就胆大的想气气这个杜胖子。
“你?”杜胖子真的被气到了,手里的折扇一个劲儿指着刘梁芸发抖,却又碍于冯玉铮发作不得。
“你什么你,我哪里长得贼眉鼠眼了,有大把的女子拜倒在我风流倜傥的外表下,哪像你,一身肥肉,都可以留起来过年了。”刘梁芸一边说一边手脚并用的比划,她身上背着三个包袱,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累,见杜胖子脸都绿了,更加兴奋的对着他做鬼脸。
“小芸?”冯玉铮回过头严肃的看着扮鬼脸的梁云凤,“你就不怕回去为师罚你?”
这是一句赤裸裸的威胁,刘梁芸忘了,他现在是自己的师傅了,不可以再如以前那样说他,在这个时代,对师傅就得有师傅的样儿,不该在轻佻了,于是马上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静立在冯玉铮身后。
“杜兄请见谅,小徒顽劣,回去我一定严加管教。”说着不忘向杜胖子拱拱手。
“切。”刘梁芸不屑哼道,一个胖子而已,用得着对他那么客气吗?单看他那身肥肉就飞不起来,这飞不起来的人,她不见得就怕,单是第一次上炼狱楼的擂台,她不就很幸运的拿下了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块头,不过,再收到冯玉铮警告的眼神,她又缩回后面去。
“你就是这般管教徒弟的?冯门主,杜某人真是错看了你,哼!”杜胖子鼻孔一哼,袖子一甩,不买冯玉铮的账,走人了。
冯玉铮倒也不生气,回头一看,刘梁芸正盯着杜胖子离去的方向一个劲儿直踹脚。
“你还想不想拜师?”
“嗯嗯嗯嗯。”后者一个劲儿直点头。
“那就不要把我的朋友都得罪了,否则,我不但不收你,还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啊?”刘梁芸的嘴巴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他不是已经恢复了一派之主的庄严模样了吗?怎么还在大家上大吼。
“走,回家。”冯玉铮冷着一张脸往出城的方向径直走去,刘梁芸只得无奈的跟着。
本以为钟山是座山,其实也不过是个地域名而已,平坦得一览无余,对于在大山环绕的云南长大的刘梁芸,还真是来了这个时代才见识这么多的平坦辽阔的地势面貌。
跟在冯玉铮身后走了将近四个多钟头,终于到达了冯玉铮的地盘——玉虚门。
不同于淄博和建康的那种青砖绿瓦,玉虚门清一色的泥土做墙,黄草盖顶,一排挨着一排建,外围还用树干子订入土里,再敷上泥土,做成了一人多高一尺多厚的围墙,围墙上还种着很多翠绿的仙人掌,上面还结了很多红色的像酒杯一样的果子。
“哇!仙桃?”刘梁芸一见墙上的果子,不要命的把包袱往冯玉铮怀里一塞,一个轻巧的纵身爬上了围墙,动手就要摘。
“住手!”一声厉喝吓得刘梁芸脚一颤,差点没从墙上滚下来,稳住脚跟后,刘梁芸火大的回头,只见冯玉铮身后站着一个精瘦矮小的半老头,一身洗得发灰的麻布青衫,颧骨老高,眼窝深陷却炯炯有神,盯着刘梁芸的时候冒着火花,看得刘梁芸赶紧转开脸。
“师傅?”冯玉铮回头看到老头便恭敬的喊道。
“师傅?”刘梁芸听冯玉铮这一叫唤,不由得抬头重新打量这个吓得她差点摔倒的老头子,其时也不是很老。冯玉铮的武功那么好,不说腾云驾驭那也是可以飞檐走壁的,这个老头子是他的师傅,说不定比他还厉害呢!她还差点就骂开了,在心里暗暗庆幸没有骂出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这小伙,为何第一次来就要摘我的仙桃?”老头不理冯玉铮,直接走到刘梁芸面前,红着脸瞪着眼说道,下巴上的胡须一动一动,吓得刘梁芸一愣一愣,忘记了要怎么回答。
手多,叫你手多,舒服了吧?这会儿,某人在心里骂了自己的手好几次,就是不敢回头看老头,也不敢向冯玉铮求救,要知道他家伙肯搭理她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呢。
“师傅,小芸年纪小不懂事儿,您老别和她计较。”冯玉铮终于开口了,还是替刘梁芸求情。
“还有你,老子没说你你倒先开口了?”老头终于正视冯玉铮的存在了,“你不出门就不出,一出门就几个月见不到人影,翅膀硬了可以飞了,连师傅都不要了是不?”
老头骂骂咧咧的围着冯玉铮转圈圈,一双眼珠瞪得老大,边转还边说:“你说你几年前出了一次门,把我的宝剑丢失了,还给我捡回来一个惹是生非好逸恶劳的兔崽子,这次呢?”老头盯了刘梁芸一眼,不单没做好我吩咐的事,反倒是又捡回来一个兔崽子,还一进门就要摘我的仙桃。”
“师傅?”冯玉铮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看着老头,又恼火的看了刘梁芸一眼。
“别叫我,我不是你师傅,你是大名鼎鼎的冯门主,我不过是个过气小老头,哪里有人知道我是谁?”老头说着气呼呼的进门了,留下刘梁芸看着冯玉铮发愣。
冯玉铮无奈的摇摇头,给刘梁芸使了个眼色,独自往屋里走去。
偌大的院子,进去之后刘梁芸才无比感叹,这里的生活真的是太黑暗了,土墙房子就不用说了,清一色的油灯,巴掌大的油盏上晃荡着一丁点的火苗,此时天还没黑透,要真黑透了人还怎么活?
一间间独立的茅屋,都是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见,刘梁芸不由得退出了屋子,还是外面好一点,月亮已经上头了,天也还离黑有段时间,草屋就是这个坏处,都投不进光线去,只能借助油灯,还得担心会引起火灾。
黑暗总会让人心里产生恐惧,刘梁芸此时感觉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比起才来这里时还要害怕,那时候最起码刘梁芸有花月朗和花月蓉搂着她,还有那一排排的橘黄色的灯笼,她能清楚的看到,这会儿要面临天黑以后的黑暗,她的心竟是莫名的恐慌起来,站在屋外看着天空,接近傍晚了,很快天就会黑下去,越是这样想,刘梁芸心里就越是恐慌,这会儿竟是很怀念有花月蓉抱着的日子。
冯玉铮进屋放下东西回头一看,见刘梁芸没跟来,担心她又想去摘老头子的仙桃,便不顾老头子还是念叨,赶紧跑出门去制止,结果只见刘梁芸站在院中怔怔的望着天空,两眼无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进屋去吧!”他好气的说道,只是刘梁芸依旧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一动不动的望着天空。
“先进屋去,别在这里傻着了?”冯玉铮大步走到刘梁芸身边,伸手拉了她衣袖一下。
刘梁芸茫茫然回头,怔怔的盯着冯玉铮,她本以为离了花月蓉出来学艺,之后就救出花月朗,然后三人一起浪迹天涯,可是她错了,这些天一直在外面漂泊且还有花月蓉陪着,她不觉得有什么,当真正跟着冯玉铮来到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时,她终于知道害怕了,她真后悔把花月蓉留在同聚客栈了,离了花月蓉,她觉得好孤单好害怕,为什么会这个样子,难道是这些年的形影不离让她习惯了有他们兄妹陪伴,这才离开几天她就这么不习惯了。
冯玉铮见刘梁芸那样子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明所以了,她这是怎么了?被老头吓到了吗?
“师傅人很好的,刀子嘴豆腐心,你也别往心里去,那垒墙上的仙人掌可是他托人从西域带来的,谁都不敢碰一下,你居然还要去摘,也难怪他要发火了。”冯玉铮好声好气在一旁劝说刘梁芸进屋,此时天色已经渐黑,赶了那么久的路,他也有点累了。
陆陆续续有十几个农夫打扮的年轻人从外面进到院子里,大家有说有笑,个个谦恭有礼,肩上不是扛着锄头就是提着铲子,见到冯玉铮都礼貌的鞠上一躬,叫上一声师傅,然后又都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刘梁芸。
刘梁芸不想被人当成怪物看,便跟着冯玉铮走进了那间点了灯依旧看得不清晰的屋子。
进得屋里,远不似外面看着那般狭小,看上去挺宽大了,有五十平米那么宽的屋子里,四面墙上都掌了油灯,只是屋子依旧显得很昏暗。刘梁芸傻傻的跟在冯玉铮后面,坐到一个长条木凳上。
“去洗把脸回来吃饭了。”刚坐下冯玉铮便开口,刘梁芸只得起身跟着他又走了出去,转身进了靠左边的屋子,里面有几十挑笨重的木桶,还有直径一米多大的圆形陶缸,里面都盛满了清澈透明的水,在油灯的照耀下闪着点点光芒。
冯玉铮端来一个木盆打了水,取来一块白色的麻布递给刘梁芸,“不用我动手吧?”他苦涩一笑,端着盆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刘梁芸。
“谢谢!”一开口,冯玉铮愣了,刘梁芸也愣了一愣,随即慌忙接过木盆放地上,蹲下去就着打湿的麻布随便使劲儿擦着脸。
谢谢!那句谢谢却让冯玉铮对刘梁芸又有些改观了,她给他的印象都是调儿啷当每个正经,不是说这个的长就是到那个的短,没有一刻不惹事儿,也没见她对谁客气过,这会儿竟然对他说谢谢了,能不让他发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