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次见他是四年前吧,老大结婚,她一直犹豫着没有通知他,她知道女儿在担心什么,她怕她难堪,但她不想让女儿以后怨恨她,更不想她留下终生遗憾,于是她对老大说:磬儿,你该给你爸爸说一声的,女儿结婚,爸爸参加婚礼,天经地义,没有爸爸参加的婚礼是残缺的、不完整的,你记住,这个世界上夫妻可以分离,亲戚朋友可以反目成仇,所有的合约都可以中断或停止,但,唯一无法割舍就是父母与子女的关系,这就是血缘,不管你们承认不承认,他都是你们的爸爸,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女儿心情复杂的说:“妈妈,我怕爸爸带那个人来,那样你会难过的。”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你不要想那么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那天他是一个人来的,直接去酒楼,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红色碎花丝质领带,儒雅、稳健,望着女儿女婿的目光里全是慈祥和温暖的笑意。她心里有点点感动。他和她默契的跟在女儿女婿后面,逐一向众亲朋好友敬酒,在喜庆的氛围中,她仿佛穿过时光隧道,回到十几年前,那时他们初来乍到,一家人住在40平米的宿舍里,没有卫生间,通走廊,就像是内地的大杂院。晚上,两个女儿围坐在餐桌旁边做作业,她和他坐在简易的木沙发里看电视,边看边聊单位里的事,那时候生活简单、清苦,但,温馨、和谐。
“你来了。”他目光散淡地瞧着她,极其虚弱,像一个无助的大孩子。
她蓦然眼圈红了,再过几天他就要上手术台了,他能幸运的从地狱门前绕过去吗?他还能和家人在一起谈笑生风吗?在这生死关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随风而去了。她连想都没想就决定留下来陪他,并且告诉他,再过三个月,他就要做外公了。他高兴的笑了。两个女儿也来陪他,他不断地问这问那,说了好多话,精神好像好多了,手术那天,她扶他坐起来,前来看望的一个同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我看你呀,还是把遗嘱写了吧,人家外国人年纪轻轻的就写好遗嘱放到保险柜里了。
咒我啊。他声音朗朗的说,做完手术,我还要好好活几年呢,我还要抱外孙呢。
他笑,偷偷瞄了她一眼。此时此刻,她心情复杂极了,想劝他写遗嘱,又怕他误会,她和他已经10年不在一起了,彼此都变得陌生了,而他这种年纪的人,又有这种病,心思最多了,可不写吧,这万一有什么事,她怎么向两个女儿交待呢,毕竟她和他之间还横着那么一个女人,可是她还是忍住了,心想:就让他高高兴兴心无旁骛的进手术室吧。
然而,有些事是真的是不可预知的。
他的手术极不顺利,尽管手术前作了几次全面的详细的检查,可是当医生打开腹腔后,意外的发现他还有血管瘤,手术进行了一半只好停下来,医生说伤口愈合后,他还能活几个月,如果保养的好,活两三年也没有问题。可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身体里长期潜伏的隐患迫不及待并发出来,突发的糖尿病、高血压和高血脂,使得已经愈合的伤口表皮以下的脂肪迅速开裂、恶化,继尔化脓。
一个人对生活的索取太多,生活也许过反过来报复你。
他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既是偶尔睁开眼睛,目光也是散散的没聚焦点。
她和两个女儿一直守在他的床前,心里充满了痛苦和担忧。
那天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浮肿的眼皮间闪过一丝亮光,她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想说什么,就把耳朵贴在他嘴上,可是他的嘴唇只翕动了两下就没动静了,自此,他就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昨天下午,两个女儿去办公室收拾他的遗物,柜子里只几件换洗衣服,另外还有两张半新半旧的百元钞票,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了。老大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发现她满眼的疑惑,二女儿说,这怎么可能呢,爸爸月薪两三万,遗产却只有200元,谁信呢,10年了,爸爸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连他的院费、医药还是妈妈拿的,爸爸的钱哪儿去,不行,我得给那个女人打电话,肯定是她独吞了爸爸的钱。
她阻止了女儿,千错万错都是你爸爸的错,你这时候问人家,死无对证,她会承认么,再说了你爸爸的钱上面又没有刻字啊。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不行不行,那太便宜那个女人。两个女异口同声地说,同时都把质疑的目光投向她。
她瞧着她们,轻叹一声,是啊,我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你们要记住,不管怎么样,你们还有妈妈,任何时候妈妈都和你们在一起。
她轻轻搂住两个女儿的肩,母女三人紧紧抱在一起。
夜了,她从客厅走到阳台上,望着万家灯火,思绪翻涌,她觉得自己这几天仿如站在波峰浪尖上一般,一会儿被汹涌的潮水抛上峰顶,一会儿又被翻卷的潮水卷进谷底。被抛上峰顶的时候,心里虽然恐慌、颤栗,但往事就像一缕阳光,是人熨帖、温暖。八十年初,他和她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还不到120元,拉扯着两个半大的孩子,每个月还要省出几十元补贴他在农村的家人,那时候他们吃了很多苦,可两个人始终心心相印,把日子过得丰富多彩。那年春天,他们去郊游,4个人骑3辆单车,老大独自一辆,他和她换着载乘老二,那时他们是那么快乐、幸福,仿佛满山遍野的花儿鸟儿树木都向他们微笑,她激情喷发,忽然想起她和他第一次邂逅,情不自禁地低声吟育:“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
他微笑着牵着她的手,看着在草丛中奔跑、跳跃的两个女儿,柔情地说,幸福原来就这么简单,只有能和你心爱的人在一起。
被卷进谷底的时候,她心里只有孤独和忧伤,尽管她有自己的工作,平时忙而充实,可孤独和忧伤就像漫漫长夜里的草,在黑暗中疯长,她的心在黑暗里流泪,流血。人生最的大痛苦也许是,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10年了,她知道她心室小小的一角,仍然在默默地等待他,一个女人,把自己托付给一个男人,可以海枯石烂地老天荒。
人都说女人善变,其实现实生活中移情别恋的往往却是男人。他一手制造的这个结局,别说是两个女儿无法接受,就是她也百思不得其解,这样,她宁愿相信他那天有话要对她,只是,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她想起他浮肿的眼眶里闪出的那一束无奈而又复杂的目光。
秋夜的风凉飕飕的抚摸着她的面颊。她忽然走进洗漱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发丝间增添了一根根银光闪闪的白发,眼角的皱纹也在渐渐增多渐渐加深,她蓦然心里一动,一个“老”字不期然的浮上脑际,一个女人有多少个10年,我为什么不为自己好好活着哪!
美丽的女魔
写在前面:这是我曾经写给一位我深爱真爱的人的第四封情信。也就是从这一封信后,我们开始了热恋。频频约会,接吻,当然也做爱。她是我大一时候的一位计算机老师,比我大七岁;我那时也快有二十岁了。虽然我收获了甜蜜的****,但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来我放弃了大学之路,开始浪迹人生。时光如棱,一晃三年过去了,如今的她已是为人妻,为人母。而我仍是在漂泊着寻找我的梦;近似虚无缥缈的梦。踏入社会后开始也写过几封,后来就慢慢地冷却下来。直到这次国庆假期,她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人在绍兴。我们一起参观了鲁迅故里,越王都;也游玩了沈园和西施故园。晚上就栖息在鲁迅故里的老台门客栈。快乐的时光总显得短暂。她走了,而我的梦还未有醒。像是怎么也醒不来。就梦着吧,反正无路可走。鲁迅先生曾说:人生最苦痛的是莫过于梦醒后无路可走;倘若没有发现人生的路,且让他昏睡。
下面就抄录与下:(如今读来,虽略显稚嫩,但却有一股气,狂热的气。)
亲爱的:
最近过得好吗?想我了没有。;没有,我知道。你只会基于怜悯偶尔想起我这个不幸的孩子。唉,我真是命苦!爱上这样一个女人,说不定还是个老处女呢!(注:后来确信是真的,千真万确,我当时傻得一塌糊涂,半个小时没有动一下。)我一想起你不爱我,从来不曾爱过,我有多伤心呀。我简直要恨你,恨你呀却永远不及爱你。我恨你永远赶不上我爱你,我坚信。这是我的不幸,人生的大不幸就是夹在爱与恨的缝隙中苟活。却不知当你想起我这个苦命的孩子时,你是否深深感到你的罪恶,不可饶恕的罪恶;你这美丽的女魔;你曾多少次****地出现在我的睡梦中,摆弄炫耀着你那丰满光灿的躯体,让我禁不住想要伸手触探你时又化为乌有,只剩下那淫邪的的无数目光充满无从抗拒的勾引。我已分清不清那无数的目光中那一双才是我想要的。你已侵蚀了我整个的灵魂,可我却只有无言的愤怒眼睁睁看着你把我带去。我竟失去了自已,这是我的羞耻;我竟然在你带去我思想的同时及以后不能采取点行动,这是我的怯弱。爱情啊,你这可恶的恶魔。你让如此幼稚的心灵承受如此大的折磨,你的职责哪里去了?你可是为人间带来光明与幸福的呵!哪怕只施舍他一点点,也足以给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坚定他爱她的信念。爱她一直是他的信仰。爱她也许有罪,但他对爱情毕竟是忠实的呀!
我想,我不能怪你,更不能恨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爱你。我只能怪罪于爱情。是她让我着了魔,过了火。爱情,你这可恶的东西。
你明了我在说什么吗?你不要说明了,我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只是在抒发我不幸的情感。“亲爱的”,这是多么熟悉与亲近的称谓呵,可你永远不会用此称谓。因为爱情在你哪里并未燃烧。也许你曾燃烧过,只是已化为灰土尘封在你冰冷的心库。想起你曾经燃过,我又是多么恨你。我简直不敢去想你曾燃烧的旺的季节。这会要了我的命,我宁愿固执地认为你那不叫真正地燃烧。虽然你说过你仍深爱你曾深爱四年但后来又分开的他,你也许是为了那是你的初恋或你交给过他什么或他带给你快乐或者什么而蒙敝了眼睛。我完全否认你所认为的你们的爱情,那是盲目的、幼稚的甚或生理的爱情。是经不起俗世的考验,或者可以说那不叫爱情,只是一起疯狂,不应是疯狂而应是非法相处过。你生气吧,你完全有理由生气,你不必控制你的情感。你可以反驳我,但请不要撕毁我的信,那等同于撕碎我的心。
其实,我可以想象你坏的时候的可爱与矫柔与奔放。我想如果我是你的那个他的话,我也会和你一起坏上。但绝对会是另一种方式。算了,不谈你那以往的坏的以为不为人知的历史。其实你现在更坏。你学会了隐藏事实,虚伪本性,逃避爱情。就因为你认为你是一个老师我不反对你是一个老师,但我反对躲在老师背后的你。刚开始,我爱的也许是老师,但我现在爱的是真正的你呀。老师只是我们认识和我爱你的一个媒介,不是一个人。她的确不是一个人,只是一个名词,我要说的是。她也是你的面具和思想的困笼。你自己认为你适合老师并热爱她吗?至少有一段时期,答案是否定的。当你成为一个真正的老师时,我许会不再爱你而是敬爱与恒爱之。
不要问我为什么要做如此残酷的说法,因为现实本是如此残酷。但也有我对你的“报复”,谁让你不爱深爱真爱你的我呢?你完全可以的。但只是你不想。我多么祈望爱神给我圣明给你提醒。让你重燃。再次体验生命的火热与绚丽,相信你并未老掉。我仿佛已经看到我们的爱情圣火在剧烈地燃烧,发出醉人的噼呖拍啦的声响。那是世上最动听的旋律。希望那不是个期待持久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