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红军在会理地区休息了5天。干部团略事休息后,和大部队一起继续北上,朝大渡河方向前进。
蒋介石断言:红军过得了金沙江,过不了大渡河。因为大渡河虽然不比金沙江宽,但比金沙江深,水流比金沙江急,激浪翻腾,惊涛拍岸,漩涡一个接着一个,是一条咆哮着的恶龙。历史上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带着部队来到大渡河,由于无法渡河,招致全军覆没。蒋介石也认为红军必然过不了他重兵防守的大渡河,肯定要走石达开同样的路。
情况确实严峻:沿江100多里全是悬崖峭壁,江边没有河堤,有的地方傍着山崖只有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有的地方根本没有路。红军奔袭大渡河上重要渡口安顺场,但无法架桥,找到的几只小船又太破旧,难以很快修复。为争取时间,军委决定红军沿江北上,夺取泸定桥。因此命令干部团,接替大渡河沿岸被红军主力部队占领的地方,担任警戒,以便腾出兵力去夺取更大的胜利。
5月27日干部团奉命开往安顺场,路上接收了老铺子的警戒任务;走到了老雅贤,又留下了一个营;走到小水溪,把警卫排留下,叫他们警戒该地并寻找船只。到了安顺场渡口,陈赓留三营驻守南岸,自己领着干部团其他部队,乘搜寻来的和修好了的旧船过了河,扼守安顺场的渡口北岸。安顺场是个小镇,背靠巍峨的大山,面向奔腾的大河,但它当时是河上最大的渡口。 陈赓指挥干部团在这里坚持了两天,挡住了国民党的追兵,护送红军的小部队过河。在红军主力夺下了泸定桥,全军过河后,陈赓才率领干部团于30日出发,去追赶主力部队,向四川省的天全、芦山等县前进。
这段路很难走,到处是灌木丛林和茂盛的杂草;有的地方是原始森林,树木稠密,藤葛缠绕,部队只能边开路边前进,有些地方根本没有路,所谓路,就是红军几万人踩出来的。过了宝兴县,就看见了西北方向那高耸入云的大雪山了,这就是有名的夹金山,海拔4000多米,冰峰林立,沟谷纵横,积雪终年不化,是挡在红军长征路上的巨大障碍。
老乡告诉红军:早晨和晚上,切勿过山,山上大雪纷飞寒气逼人,山风四起,遮天蔽日。要过必须在上午9时以后和下午3时以前,而且要多穿衣服,带上烈酒、辣椒等物好御寒壮气,还得拿上拐棍,好借力爬山跨越冰雪等。
红军感谢老乡的指教,但是他们只能用内心的革命烈火来融化雪山了。因为那时是6月,战士都穿的是单衣,背后又有追兵,没有时间也没有法子像老乡说的那样做好充分的准备。
行军前,陈赓、宋任穷对部队认真做了动员工作,使大家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每个人都准备了一根棍子。陈赓挑选了一些精明强悍的人在前面探路,并在路两边插上路标,以免后面部队走错路,掉入雪谷,无法营救;同时布置了沿途的宣传鼓动工作,以激励大家战胜困难的勇气。
爬上雪山气温骤降,脚下的路冻得硬邦邦,大家气喘吁吁,很少有人说笑了,木棍着地的“咯咯”声却清晰起来。越往山上走,情景越是使人触目惊心,左边是白皑皑的雪岭,右边是陡立的冰崖,中间是晶亮的冰雪路,看不出深浅高低,一不小心就会摔倒,甚至会跌到山沟里去。开路先锋们用刺刀在雪地上挖了踏脚孔,后面的人就手拉手踏着他们走过的脚印谨慎地前进。行进中不时听见惊呼声,就会有木棍和绑腿伸下来,帮助跌倒的人、落进沟壑中的人向上爬。
山上雪雾弥漫,时浓时淡,人行其中,宛如腾云驾雾;山风挟雪,漫天飞舞,单薄的军衣,抵挡不住风雪的袭击,身上脸上像是被无形的尖刀刮着刺着。人们浑身哆嗦,牙齿打战,就是把所有能披的东西披在身上也无济于事。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呼吸越困难,人们头晕腿酸,一步一喘,一步一停,要是谁坐下来,就会永远起不来了。
爬雪山,对于双腿负过重伤的陈赓当然更困难,但他豪情满怀,蔑视艰险,不仅带头爬山,在困难的时候,还能带头呼口号,激励大家战胜雪山的勇气。队列中鼓动口号声此起彼落:
“快走啊!踩着前面的脚印走!”
“千万不要坐下!坚持就是胜利!”
“鼓足劲儿,光明就在前面!”
……
这些鼓动性极强的喊话声,回荡在夹金山的高山和峡谷,给人们以很大的力量和信心。身体弱的,战友替他背枪背背包;有病的,战友们就搀扶着他走。宋任穷后来回忆说:“那时的喊话声,已经过去50多年了,每当忆起红军长征过雪山的情景时,仿佛重新听到这喊声在耳边回响,心里总是热乎乎的。”
部队将走到山顶,突然来了一阵冰雹,劈头盖脸打下来,打得大家头上脸上生疼。这真叫做祸不单行,大家只有用手捂着头向前走。冰雹过后,阳光灿烂,万里晴空。到了山顶举目一望,只见银峰环立,冰雪千里,一片琼楼玉宇。反射着阳光,这白雪的世界像是透明的。人们又忘了上山的艰苦,为这无边的景色欢呼起来。
红军长征还遇见过一座雪山,那就是在到四川省北部毛儿盖之前翻越的。在爬到海拔5000米的这座山顶时,陈赓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休息,接着宋任穷、萧劲光、郭化若、周士第、罗贵波、莫文骅、冯雪峰等十几个都聚拢来了。这时大家又饥又渴,忽然有人说:可以挖雪拌糖吃“冰激凌”嘛!于是大家纷纷拿出口缸,争着去挖干净的雪盛在缸里。李一氓问:“谁有糖?拿出来公开。”于是很多人把自己珍藏的最后一点糖和糖精,拿出来分给大家。周士第一边吃着一边喊:“我的冰激凌,比上海冠生园的还美。”陈赓说:“我这冰激凌是安乐园的,更美。”周士第笑着说:“安乐园给了你多少宣传费?”陈赓哈哈大笑说:“冠生园的广告费,大概花得也不少。”这种乐观主义精神,似乎把雪山都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