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有自知之明的和恋爱中的少男少女拉开距离,却没想到这世界顿时间悲情得让她想哭,她走出校门的时候,就觉得胸口闷闷,有点透不过气来,可她还是硬着头皮,陪同完了全程,至于电影里播了些什么,全忘了,只记得这是一部很狗血的搞笑片,大家都在笑,艾舒也跟着笑,笑得眼角的泪都生出,却不忍心擦掉。
【3】
看完电影后,车站成了分流,陶安妮的家与艾舒他们是反方向,身为别人的男朋友,邰霄明有义务送陶安妮回家。
邰霄明上车之前,对艾舒说:“要不要一起?”
艾舒摇摇头,说:“你送安妮回家,我掺和什么啊。我又不是小孩子,回家的路又不是不认得,我自己能行……”生怕理由不够充分,她又加了一句,“而且,我有点累了,不想转那么多车。”
“那你注意安全。”
“嗯。”
“再见。”陶安妮先上了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给艾舒打了一个飞吻。艾舒配合地挥了挥手,满脸笑容,装得挺辛苦。
“回家后在楼下小花园等等我,不然你一个人上楼就穿帮了。”
“嗯。”艾舒点了点头,就没有再抬起头,她一直盯着地面,看着几滴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运动鞋上,她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矫情,等到载着陶安妮他们的公共汽车开走了,她才用手背胡乱地擦拭着眼泪,可抬起头,眼前的一切还是模糊的:不管是悬在半空的圆月,还是漫天的星辰,抑或是天底下那一幢幢迭起的高楼大厦,全部的全部都是双影,但她忍不住去想,如果邰霄明也有两个的话,那该多好啊。
艾舒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从这里坐车回去,不过是二十分钟的车程,可是,艾舒觉得车开得好慢,这条回家的路变得好长,她坐在最尾的位置,向前看,好像眼前的那条路怎么望,都望不到尽头。
是因为不想一点差错就让最好的朋友再次触到伤口,所以才小心翼翼。
是因为害怕最好的朋友像惊弓之鸟,再受一点伤,就又消失在她的视线,所以不敢让她再受伤。
她明白友情达到极致的时候,其实与爱情那么相似,恋人可以因不合而分手,待到怀念时,再牵手,友情也是如此,友人之间会吵架,会冷战,但气消了,误会解开了,亦可以讲和。可爱情永远比不过友情的是,真正的爱,是自私;真正的友情,是分享。
艾舒想把自己最温暖的与安妮分享,想把安妮冰凉的心烘得暖暖的,直到安妮不再以冷漠的面孔与她相对,直到安妮不再对她吝啬微笑,艾舒才敢走上前,给她一个全世界最温暖的拥抱,并且告诉她,她们是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但在她们重逢的开端,陶安妮就已经关上了自己的心门,艾舒进不去,只能一直在门口等待,等待有一天,安妮把心里的真正想法,全部都说出来。现在,陶安妮好不容易已经为她敞开一点门缝,她不能因为邰霄明而放弃拯救安妮!
下车之后,按照邰霄明吩咐的,她没有直接回家,坐在楼下的小花园,抬头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她想知道数到第几颗星星,邰霄明才会出现在她面前,可是,今晚的星星好多,漫天都是,她总是一不小心就数乱了。
“……一百九十一,咦,好像那颗数过了……重来,重来!”艾舒扶了扶脖子,又重新开始念数字,“一,二,三……”
她还奢侈地想,如果数字越小的话,就说明邰霄明越紧张她,在那儿没呆多久,就急匆匆赶回了吧!
“一百三十七,一百三十八……”艾舒还在数,返回来,觉得自己刚刚肯定是口误了,一定手指没跟上嘴上的节拍,不对,还是要重新再来一次,可是,重复了多少次一百,五次?又可能是七次,记不得了。
艾舒望着灿烂的星空,眼睛又变得模糊了,“不数了!不数了!”她有点生自己的气,只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一点也不好过,她看到邰霄明和陶安妮在一起,心里很难过,很难过,邰霄明旁边的位置,原本是她的,这是命运笃定的,但现在竟全部改写了。
可是,不能那么不争气,艾舒把眼泪擦干,指着天空说道:“这世上男人何其多,朋友何其珍贵!我艾舒就不是吊死在一棵树上的可怜虫!老天爷!你的算盘打错了!我跟你说!别小看我艾舒,我拿得起!放得下!”
夜晚的小花园有飕飕的风声,昏暗的路灯孤单成影,深冬,没有热恋的情侣会在这里约会,没有小孩子穿着旱冰鞋在这里嬉戏,也没有老年人自带音响机在这里跳交际舞,艾舒的声音不足以让大楼里的人齐刷刷地打开窗户,大声呵斥她:“小姑娘,你想男人想疯了啊 !”
应该没有人听见她的宣言。艾舒后知后觉的考虑到这一点,环顾四周,黑漆漆的,松了一口气,心里舒服多了。
【4】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平静,但又忙碌,没有人再议论陶安妮和邰霄明的事情,也渐渐的不再用那种可怜的眼神看着艾舒,大家都为了期末能考个好分数,过年好向家长交代,而拼命地埋头做习题。
读书就是这样,上学,期待放假,放假,又开始期待开学。艾舒想着想着就开始期盼年末的到来,她想跟爸妈商量一下,让安妮来他们家过年。
邰霄明就住她们家隔壁,安妮一定不会推辞的。艾舒吃吃地构想着过年家中的热闹景象。
然而,艾舒的计划并没有得逞,她在年三十的晚上,病倒了,这一病就是大半个月,很凄凉,凄凉得艾舒从床上爬起来,坐在窗边的小板凳上看月亮的时候,都忍不住掉眼泪。
“没必要对着嫦娥叹气吧,这不是八月十五,你以为自己是猪八戒,还是吴刚,或者后羿?”邰霄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艾舒嘱咐过他,安妮只有一个人,他要多陪陪她,不要有事没事就到医院来,但是,他怎么又来了?
艾舒小心地擦去眼泪,低头没看邰霄明,她说:“你怎么来了?”
“你爸妈今天加班,我妈让我给你送点吃的,她刚从电视上学的手艺,死活说你才是她的知音。”邰霄明把手里的保温瓶往桌上一放,嘴角带笑,“你还坐在那里愣什么,过来,尝尝,应该不会口吐白沫的,我已经光荣的成了小白鼠,为你试读毒了。”
艾舒把小板凳移过去,说:“安妮最近好吗?”
邰霄明心不在焉地说:“好啊!”
“她……有问起我吗?”
“问了。”
“那你没说我怎么样吧!”
“没,按照你那时候说的,甲流,发烧,住院,我跟她说为了避免交叉感染,让她别来医院。”邰霄明这边话音刚落,手机就开始在裤兜里振动不止,他不想接,但铃声渐进响起,张学友在唱: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谢谢你的慷慨,是我自己活该……
艾舒抬头看着邰霄明,“怎么不接呢?”
邰霄明的目光有些飘移,他踱到窗户边,摸出手机看了看,折回来,对艾舒说:“我爸妈找我,我先回去了。”
“嗯,好啊,再见。”艾舒打开保温瓶,扑鼻的菜香,她叫住他的背影,“邰霄明,帮我谢谢你妈。”
“嗯。”
邰霄明走了几步,正要替艾舒关上病房门的时候,她又说:“哎!等一下!”
“怎么了?”
“有空有多陪陪安妮,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本来想叫她来我家过年的。”艾舒愧疚地说。
邰霄明摆了摆手,说:“别想太多,好好养病。”他带上门,远离病房,接起又一次响起的电话,压低声音说:“安妮?”
“我让你看我的新男朋友啊,你下来,快下来,我就在住院部楼下。”陶安妮说话的尾音上扬,一听就是喝醉了,可是邰霄明在意的不是她醉了,而是她说她在住院部楼下。邰霄明挂了电话,朝着楼梯口过去。
艾舒病了之后,邰霄明总是很担心,一有空就来医院看看她,可这大过年的他把自己的正牌女友给丢一边了,原本就无依无靠的陶安妮,受到邰霄明的冷落,又去酒吧夜店徘徊,重过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和那些她划为过去时的男朋友们重新开始联系。
此时,她正一手拿着酒瓶,整个人倾倒在身旁那个男生的怀中,酒气冲天地说:“他挂我电话!他竟然挂我电话!”
“没有他,你不是还有我吗?”男生说着,揉住陶安妮的细腰,一脸坏笑。
除了他,还有别人吗?陶安妮发现自己一不留神,就会错把所有见到的脸庞都看作是那张冷漠的脸,邰霄明只对她说过,那我们一起吧,却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喜欢你。过去她远远的看到邰霄明在艾舒身边的时候,他们总好像有说不完的笑话,他的心情总像是明朗的蓝天,没有一丝乌云。可是,自从他们在一起之后,这样的笑容就消失了。
他那么勉为其难地和她约会、看电影、散步、送她回家,自从放了寒假之后,她更是连见上他一面都难,每次打他电话,都是两句半,最近更是吵了起来,就像除夕夜的晚上,她打了好多电话给他,她也想学着时代广场上那些在男朋友身边守岁的女孩子一样撒娇,然后,得到一个体贴的拥抱,或者一个温柔的微笑,可是,好不容易打通他的电话之后,竟听到的是他在紧张地喊着:“艾舒,艾舒。”
她的心冷了,过了半晌,听到他说:“安妮,我先不跟你说了,艾舒她病了,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