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灵异白话聊斋故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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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嫦娥(2)

第二天再去,则门锁着,老尼姑已出去了。宗子美在那里等了很久,一更天已过,玉兔东升,宗子美正在那里徘徊无计,远远看见又两三个女郎走过去,嫦娥就在其中。宗子美十分高兴,忽然过去,抓住她的衣袖,嫦娥道:“这般鲁莽,吓死我了!只恨颠当饶舌,又叫****来缠人。”宗子美拉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诉说自己的苦楚,说着说着不觉显得十分凄楚,嫦娥道:“实话告诉你,我实际是天上的姮娥,被贬谪到人间,沉浮在俗世间,期限满了。我便假托被强盗劫走,以此断绝你的期望。老尼姑也是西王母府中的人,我刚被贬到人间的 时候,多蒙她收留抚恤,因此时常来看望她。”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你放我回去,我会让颠当和你回家去。”宗子美不听她的,只是低着头,隐隐哭泣,嫦娥看着远处道:“姐妹们来了。”宗子美刚抬起来四处看望,嫦娥却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宗子美失声大哭,便不想活了,就解下腰带,挂到树上上吊,恍恍惚惚觉得魂已出窍,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到哪里去。一会儿,见嫦娥到来,捉住他,提着他,使他脚不着地,走到寺里,把他放下,然后有取树上的尸体进去放下,推挤着呼唤道:“痴郎,痴郎,嫦娥在这里。”忽然,宗子美觉得从梦中醒过来一样,等他清醒了一些,嫦娥才不高兴地道:“颠当这个贱人,害我杀死郎君,我实在不能饶恕她!”

宗子美就带着嫦娥下山,租赁了车马回去,让家人整顿行装,自己则出西城去,拜谢颠当,到了那里,房舍屋宇和原先看到的一点也不同了,已认不出是哪一家了,十分惊愕,只得叹息而返,心里暗自庆幸,嫦娥不知自己去看颠当,刚一进门,嫦娥就笑着迎接上去,道:“你去拜望颠当吗?”宗子美一阵惊愕,回答不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嫦娥道:“你背着我,怎么能见到颠当呢?请坐下来,等一下,她自己会来。”

没一会儿,颠当果然到来,仓惶地伏在地上,嫦娥指着她道:“小鬼头,害人不浅啊!颠当向她叩头,只求嫦娥放过她。嫦娥道:“推人入火坑之中,然而自己却想脱身事外吗?广寒宫中的十一位仙子不久就要下嫁人家,需要绣一百幅枕头,一百双花鞋,跟着我去,和我一起劳作,完成这任务。”颠当恭敬地说道:“只求娘子分一部分让我去做,我按期送给娘子。”嫦娥道:“不行,你得跟我去。”又对宗子美道:“若是能让宗郎给你求求情,我立即放你走。”颠当便看着宗子美,希望他为自己求情,宗子美巴不得颠当也一起回去,哪会位她求情,宗子美只是微笑着,沉默不语,颠当便恼怒地看着她,恨她不给自己求求情。

颠当又求嫦娥,让她回去看一下家人,嫦娥才答应了她的请求,让她回去。宗子美问她家住哪里,才知道她是西山了狐狸。宗子美就准备好车马等着回去。

第二天,颠当就来了,于是,宗子美就带着嫦娥和颠当一起回去了。

然而,嫦娥这次回去之后,平时规矩持重,不像原先那样随意戏闹。宗子美勉强要她嬉笑,她也只是淡淡笑一下。她秘密叫颠当,和宗子美戏耍,颠当十分聪慧,十分善于媚惑人。嫦娥则喜欢独自一人睡。

一天夜里,过了三更天,还听到颠当的房里,嗤嗤不停地嬉笑,嫦娥就让婢女过去听,看有什么事,婢女回来,不敢告诉她,只请求她自己过去看。嫦娥过去,伏在窗口窥视,见颠当化妆为自己的模样,宗子美抱着她,不听地呼喊着“嫦娥”。

嫦娥笑了一下,就走开了。没过一会儿,颠当心里忽然疼痛起来,立即起来,披上衣服,拉着宗子美到嫦娥的的房中,一进门,就伏在地上,嫦娥道:“我难道是巫师无辜加害于人吗?是你自己想捧心效仿西施罢了。”颠当伏在地上,给她叩头,说自己知罪了。一下颠当便道:“好了!”于是,笑着就走了。

颠当私下里对宗子美道:“我能让娘子学作观音的模样。”宗子美不相信,就戏耍着和她打赌。

嫦娥每次盘腿坐着的时候,两眼轻轻地闭着,想睡着了一样。颠当就用玉瓶插上柳枝,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自己则垂着头发,双掌合拢,侍立在旁边,半开着樱唇,微微露出牙齿,眼睛微微一眨。宗子美不觉笑了起来。嫦娥睁开眼来问做什么,颠当道:“我学着龙女侍奉观音。”嫦娥笑着骂她,又罚她学着童子,拜见自己。颠当把头发束好,就向着她参拜。颠当伏在地上翻转,作弄着各种形态,左右侧身翻折,脚能弯曲伸到自己的头上。嫦娥不觉开怀笑了起来,坐着用脚踢她。嫦娥是光着脚,坐着的。颠当见她用脚来踢自己,她则昂起头,用口把嫦娥的小脚衔住,并微微有舌头触碰她的脚趾。

嫦娥正在嬉笑,感觉到一种媚情,从自己的脚趾一直传到自己的心里,不觉心旌荡漾,想要淫乐,好像把持不住自己了。嫦娥才立即收敛心神,呵斥道:“你这狐奴,给我去死吧,也看一下是谁,胡乱地迷惑人。”

颠当一阵惧怕,赶快放了嫦娥的脚,规规矩矩地伏在地上,嫦娥有厉声责骂,众人都不明白。嫦娥对宗子美道:“颠当狐性不改,刚才差点给她迷惑了,如果不是我根基深厚,又差点要堕落了!”从此之后,见到颠当严肃地预防她。颠当也感到很羞愧惧怕,对宗子美道:“我对娘子的十分爱慕,因为爱,不觉想要亲近她,说我怀有异心,实在不敢,也不忍心啊!”宗子美把她的话告诉嫦娥,嫦娥又才和原来一样对待她。然而,因为颠当整天在家里戏耍胡闹,嫦娥便多次告诫宗子美,让他管制约束一下,不能那样毫无拘束。宗子美也不听,整天跟着颠当戏闹。因而,家里的想大小婢女整天也嘻嘻哈哈地戏耍。

一天,有两个婢女扶着一个婢女,效仿杨贵妃,那扶着的两个两眼会意,让那婢女学着杨贵妃,放松身子,作慵懒之态。等那婢女真的学着杨贵妃的样子,全身酥软,靠在她两个身上时,她俩相互会意,一起放手。那婢女的身子便像一睹墙一样一下倒在台阶上。众人正在那里哗哗喧笑,而那个婢女已真的成了走到马嵬的杨贵妃,死了。

众人十分惧怕,立即跑去告诉主人。嫦娥吃惊地道:“祸来了!我的话 怎么样?”就去看,已救不活了,就派人去告诉那婢女的父亲。她的父亲某甲,向来没有什么品行,号叫着跑去,背着婢女的尸体,放到宗子美家的厅堂上,大声叫骂。宗子美躲在房里把门关着,惶恐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嫦娥自己出去,责骂道:“人死了,该好好的说,况且她是一时暴死,怎么能知道就不能苏醒过来呢!”某甲大声道:“四肢都冷了,哪里还能还生!”嫦娥道:“不要吵闹,纵然不能活,还有官在,要不到你这样吵闹。”就走上厅堂去抚摸那婢女的尸体 ,一会儿,婢女就苏醒过来了,又抚摸了一下,婢女了就站起来了。嫦娥转过身,怒对某甲道:“婢女幸好没死。贼奴怎能这样无礼,把你送到官府去,让官爷处置好了。”某甲没有什么话说,只跪在地上,哀求嫦娥,饶过自己。嫦娥道:“你既然知道错了,暂且不追究,但是小人无赖,反复无常,留着你的女儿,终究是个祸根,你把她带回去吧,把原先的卖她的钱还回来。”就让人把某甲押出去,让村里有声望的人作证,立下字据。把有声望的人招来了,嫦娥把那婢女,叫过去,当着大家的面,让她的父亲问她:“没有什么事吗?”婢女道:“没事。”才让他们回去。

等这事完了,嫦娥于是就把众婢女召集起来,告诫她们,又把颠当叫去,给她下了严厉的禁条。然后对宗子美道:“戏谑玩笑,从我开始,然而造成的流弊,却难以制止。哀伤属阴,欢乐属阳,阴极阳生,这是阴阳循环的定数。那婢女的灾祸,是鬼神在告诉你出现祸患的迹象,该止息了,若是继续迷惘不悟,就要倾家荡产,祸害无极啊!”宗子美恭敬地听从她的话,颠当也哭泣着请问嫦娥,说自己如何才能从迷误中解脱出来,如何才能静下心来。嫦娥用手掐着她的耳朵,过了一会才放开,颠当恍惚了一下,像从梦里醒来,俯身下拜,十分欢喜。

从此之后,家里便清静了,没有人再敢大声戏耍喧闹。

那婢女回到家里,也没生病,忽然就死了。某甲哪还能找回原先收取的钱,便央求那些有声望的人,去给自己说情,饶恕自己,嫦娥就答应了,又因为婢女在家里服役的主仆情谊,还赏给她棺材钱。

宗子美为自己没有儿子,很担忧。嫦娥听到自己的肚子里忽然有婴儿啼哭,于是,就用刀划破自己的左胁,果然取出一个男儿,没多久,又有了身孕,又用刀划破右胁,取出来一个女儿。男的很像宗子美,女的 很像嫦娥。后来,都和世家大族订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