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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偷看了她的日记

春暖花开,和风阵阵。北京,经过一个冬天的白雪覆盖,历经数九寒天的风刀霜箭,现在已是万绿齐欢。刚开春的校园,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干枯如材的龙爪槐不再是那样狰狞,清脆欲滴的小嫩芽儿爬满了忍辱负重一个冬天的老树,一片荒凉的草坪顿时绿意盎然。

我和蕊还是一同上自习,一起散步。到了周末,电影院里又有我们交头接耳的情节,舞厅里又出现我们翩翩起舞的镜头,校外公园的湖水中又多了一对青年男女亲昵相偎的倒影……谁也没有料到如此迷人的季节,如此平静的气氛孕育了一场大风大浪。如果日子可以无条件照常下去的话,还可以收获一些遥遥无期的喜悦,只可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的。

因为上次的视觉假象,我变得更加脆弱,虽然我完全相信了她的话,但根植于内心深处的悸动迟迟挥之不去,我对她的疑心越来越重。一有他人提及蕊,我的心肯定要停止跳动达10秒钟以上,我真受不了失去蕊的打击。

“烨,我系里有会,我出去一会儿。”她说完就走了,桌上只留下她的拉开的书包。

看着她消失在夜色中,我的视线重新回到那一个神秘得可爱的书包。

“咦,那不是日记本吗?记得在火车上相识时,她不是用这个本儿写日记吗?”我眼睛一亮,一阵热血涌上心头。此时此刻,我忘却了人世间所有的烦恼,我忽略了坐在周围的同学。我只想马上知道日记本里记了些什么内容,能否找到一些痛苦的理由和证据……就这样,我把日记本从头看到尾,一个字都没放过。

天昏地暗,世界的末日仿佛就要来临;人心难测,柔情万种到头来却空梦一场。日记里有些什么内容呢?是少女怀春的心路历程,还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日记里记的都是她的绝对隐私,是她和几个男人在一起拥抱接吻的感受,是她利用男人作梯子的良苦用心……她根本就没有爱过谁,她的目标是找老外出国,她的欲望没有哪个中国男人能够满足……我还算较幸运的一个,她至少还是喜欢我的,她欣赏我的才干,她钦佩我的思维,她赞赏我的人格……

我该怎么办?离开她,永远离开这个危险的女人?不行,我肯定做不到,前次才分开几天都做不到。

老天,我该怎么办?不会让我去死吧,我还年轻,我还想当作家。

我象一只被主人遗弃的丧家之犬,耷拉着脑袋,摇摇晃晃从图书馆横了出来。我又一次看到了北京上空的明月,眼中,晶亮晶亮的,好大一片。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蕊怎么会是这种女人呢?蕊是绝对清纯的姑娘,我可从来都未怀疑过她啊,她不会说假话的,她像仙女一样活在我的心里……”我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闷烟,我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我好希望刚才的场景是在做梦。

这就是痛苦,真正的痛苦,让我钻地都找不着缝,让我跳楼又找不到楼顶。

“你看起来气色不好,是不是失恋了,是哪个姑娘,我帮你去说说情……”

“恋你个头!”听了她说的这席话,我气得都快炸肺了,我用了近十二分的努力才没骂出口。

“还没啦,你是不是想见缝插针?那还得请你耐下心来等一阵子。”我本来气得都要哭出声来,但一看到她,我怎么也发作不起来。我又一次投降了。我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依旧“开开心心”地和她神侃着。“你今天怎么老看我,还不看够?”蕊已经觉察到我的反常,她从我看她的眼神里读出一些问号来。

“我就要看你,你漂亮,你可爱,我爱你还不行吗?”我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了。

难道就这样下去吗?这对我太残酷了,老天爷干吗要让我知道呢?我要和她说清楚,我要问她这一切是为什么,我不相信……

“走,我今晚心情坏到了极点,陪我去校外喝酒!”

“一定得去吗?明晚行吗?”

“现在,知道吗?就现在!”

她变得出奇的温顺,一句话也没说,我们来到了校园北边的一个咖啡店。

“蕊,我遇到了一件让我差不多可以自杀的事情,今天,算得上我整个人生征程中最痛苦的一天。”我重重呷了一口没加糖的咖啡。

“到底是什么事?看我能帮帮你吗?”她一边往咖啡里加糖,一边问我。

“你帮不了的,人家还有可能,你绝对不行。”

“为什么?是不是和我有关?”

“不错,与你有关,但不能怪你。如果我一说出口,我可能会永远失去你的。”

“与我有关?永远失去我”你说吧,我不会在意的,如果你说出来对你好的话。”

谈话进行到这儿,她变得越来越糊涂了,她怎么会意识到我会看她的日记呢?”

“你以前的男朋友是哪儿人?一定长得很帅吧。”

“你说他干吗?他已不再是我男朋友。他是东北人,身高一米七八,很瘦。”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怎么会舍得离开你呢?”

“记不得了。他离开我,那是他不会珍惜。”

“他是不是有一辆很大的摩托车,坐在摩托车后边一定很冷吧?”

“噢,是的,他是有一辆摩托车——你怎么知道?”

“我是瞎猜的,东北人喜欢摩托车。”

说到这里,蕊仿佛被电猛击了一下,她从未意料到我对她的事如此清楚。她怎么会知道我对她的底细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学期他还来找过你吗?他那么绝情吗?”

“噢,对啦,他还找过我一次,但我并没有理他。”

多可恶,分明是又一次拥抱,然后……她怎么能这样说呢?她又怎能不这样说呢?我们这样一问一答,活像在法院审判女犯人似的。我不想说出看日记的事实,但我一定要责问日记的内容。

“最近除了我,还有别的男孩来关心爱护你吗?”

“有,我们班的男同学都挺好的,都像对待小妹妹一样待我。”

“你是不是认识一个维族小男孩?那人倒还挺帅的。”

“回族小男孩?噢,我知道了,是他。我们在教室上公共课认识的,他当时向我请教一个汉语问题。”

我真想不通她怎么会和一个小她好几岁且是维族(维族人不和外族通婚,这是他们的族规习惯)的小男孩好上,且是在我之后。那人到底哪一点比我强呢?这一直是我难以解开的谜。难道是他能够初次相识就敢猛地偷吻人家,并且是在大雨倾盘的晚上?难道女人渴望的仅仅是肉体的欢愉和男性的勇猛吗?我不解,我也许永远都找不到答案。

“你现在心情好过一点了吗?怎么还不见你说出真相。”我思忖着。蕊仿佛正在想着要说什么,也好像是在反思她的过去,也许她正在一一审查自己的行为,到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算了吧,就算我今晚是发了一次疯,当我什么也没说,好吗?”最后我还是妥协了,终于没有暴露真相。

我像烂茄子一样回到宿舍,又像烂泥鳅一样躺倒在床上。斗转星移,银河灿烂,窗外是北京高悬的明月,屋内是悲哀的呻吟。猛然发现窗口洒满的白光,那是我心口溢出的血,我要永远地祭祀它。冥冥中,一篇祭文诞生了———祭蕊文

蕊,你走了,永远地从我心底撤走了。在北国的旷野里,找不到一丝你的蛛丝马迹,虽然,你路过的轨迹,还闪烁着悲凄的莹光。

蕊,你走了,我已把你从我的心脏挖了出来,虽然,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但毕竟你又可以天马行空。在隔着一层空气的那头,你又可以获得新生,也许,对你来说,根本就没有死亡。

敲一敲另外一个世界的门,我想问,你听到了吗?死去的人不知活着的人的痛苦,我想,你还不至于麻木到如此程度吧?

你可知道,现在的我,确实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确实有很多很多流不尽的苦水;确实有太多太多抹不平的伤痕……虽然,我已尝尽了跋涉的艰辛;我已失去了太多的甜蜜;我已说尽了离别的话语……

你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曾经是那么美好,那么动人,那么清纯,那么醉人——简直是活脱脱的一个人间仙女。不知几回回梦里和你相见,不知几回回把别人叫成了你,不知几回回痴望你远去的背影……只可惜伊人哪堪知,痴人早已迷。你知道吗?我曾经那样动情地爱着你,我曾经那么用心地呵护着你。因为爱你,我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去接纳你的自私、你的放纵、你的固执、你的无情……我几乎到了发狂的地步。

你不是已正式宣布失恋了吗?你不是说,不是因为不喜欢我,而是由于刚刚失恋而没有再次恋爱的心理吗?我千万次地说服自己相信你的话,我还是坚持对你许下的诺言:“我会等你一辈子,直到你心情好起来。”于是,不管你给我制造出多少痛苦我还是痴心地苦苦地等待,等待。可是,有谁知,我等待的根本就是一个不会来临的春天。

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现在不会恋爱了吗?但是,某一天,我看到的分明就是你——一个娇艳、可人的姑娘跟着一个手拿大哥大的帅哥如沐春风般驶出校园……完全可以想象,在某个北方的第一大风景园里,在某块草地上,两个浪漫的骑士会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呢?

你不是表明你不爱他,你恨他吗?难道你会和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互守天年吗?

我从来想都想不到:一个女人竟然会在一天之内和几个男人约会。当我看到这惨不忍睹的一幕幕时,我只好闭上眼睛,让眼泪化作热血流入心底。就心底灌满血泪的当儿,我曾经疯爱过的人啊,已被挤得七零八落,血肉模糊。就在此刻,我曾爱恋的人儿,已真真的从这个世界逝去了。

你可能会笑我的痴,我的傻,你可能会说,你也可以像他人那样,从我的唇边采拮一些花蜜,吸取一些甘露,这样难道不好吗?你可能会说:“干吗这么认真!干吗考虑什么结果?干吗折磨自己?干吗与自己过不去?”——也许你是对的,不要与自己过不去,享受现在才是真谛;也许你是对的,人不要负责,负责就是一种包袱。

也许你是对的,我可真的要向你学习了,也许,以后的我会追随你死去的躯壳。我相信到了那么一天,我也会把痴情和真诚抛于九霄云外,我也会把责任和道德弃之阴沟。也许人生就是玩弄和享受,人生就是放纵和肉欲。老天,但愿我能那样。

现在的我,也应是“风烛残年”,每天的黎明,就靠着吸取一些残留的雾水,我的生命才得以延伸下去。

死者业已死去,生者痛不欲生,这可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呀?远逝的灵魂,不知还能遥感到人间的呐喊和渴望吗?冥冥中,摇曳的烛光预示着一场悲剧的终结。

蕊,你走了,你去了另一个世界,带走了我所有的热情,携走了我一生的渴望。在这凄风苦雨的晚上,放飞一群夜鸟,去寻觅你远逝的灵魂,祭奠你曾经美好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