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人生大师论哲理智慧(世界大师思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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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巴黎妇女(1)

(致于丽):

于丽,是你要这样,所以我只好把这些可爱的巴黎妇女给你描绘一番。骄傲的姑娘!你的美丽就缺少这个贡品了。以你全部假装的嫉妒,以你的谦逊和爱情,我看到隐藏在这好奇心下的是虚荣多于恐惧。但不论怎样说,我将如实答复你:我是能够如实地答复你的;如果我能更多地赞美时,我将非常高兴地这样做,为什么她们不是更美丽100倍!为什么她们没有足够多的魅力,使我能对于你的美以新的赞颂呢!

你抱怨我沉默!唉!我的上帝!但我能给你说她们些什么呢?你读我这封信,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乐于给你讲你的近邻的瓦莱妇女而绝口不谈这地方的妇女;这是因为前者不断地令我回想到你,而后者嘛……读下去,然后你再来判断我。不过对于法国妇女,很少人与我抱同样的看法,也许甚至只有我一人对她们这样看。为了公平起见,我不得不预先声明,使你知道我笔下的她们,可能不是她们的本来面目,而仅仅是我的印象。话虽如此,假如我对她们不公正,你少不了还要指责我;那么你比我更不公正,因为一切错误只在你一人身上。

我先从外貌开始,这是大多数观察者采取的方法。假如我这样仿效他们,这地方的妇女就要大为抱怨:她们外表的特征同脸部一样;这两者对她们都并不怎么有利,所以只从这方面来判断对她们是不对的。她们的外形最多只能说还过得去,一般毋宁说坏多于好,我且不谈那些出格的。她们瘦削多于匀称,身材并不纤巧;因此她们都乐于在掩饰缺点的时装上花工夫;关于这一点,别的国家的妇女都想模仿那为掩饰她们本来没有的缺点的时装,我认为其中的道理很简单。

她们的步态很随便,也很平常;她们的举止没有丝毫做作,因为她们不喜欢受拘束;然而她们自然地有一种disinvoltur,这并不缺乏优雅,但她们却常常把它发挥到了轻率的程度。她们的脸色不太白皙,而且一般都比较瘦,这不能使她们的肤色变得漂亮些。说到她们的胸脯,那正好是瓦莱妇女的另一极端:她们把身体束得紧紧的,力图使胸脯显得很丰满;在脸孔的色泽上使用其他一些方法使它显眼。我虽然只是从很远处瞥见这些修饰,但观察得很自由,只留下很少东西靠猜想。这些妇女仿佛不太理会她们这方面的利益所在,因为只要面孔稍微显得可爱些,旁观者的想像力可以比;眼睛更好地为她们效力;而且按照加斯贡的哲学家的说法,全然的饥饿要比已经满足的饥饿更为尖锐,至少从一个感官来看是如此。

她们的容貌不大端正;她们虽然不漂亮,但脸部富于表情,它可以代替美丽,有时还压倒了美。她们那活泼和晶莹的眼睛却既不锐利也不温和;虽然她们靠搽胭脂使它们能获得活力,但她们用这种方法得到的效果更多的是愤怒的火而不是热爱;自然它们只有欢乐,或者有时它们仿佛在召唤温馨的感情,但却始终实现不了。

她们都穿得非常讲究,或者至少有这种名声,所以在这方面也像在其他方面一样,成了欧洲别的地方的榜样。事实上她们以无法表达的趣味穿着最奇异的服装。世界上的妇女只有她们最不为自己的时装所奴役。时髦的款式控制着外省的妇女,而巴黎妇女控制着时髦款式,并懂得使每种款式服从于自己的利益。外省妇女像愚蠢的和奴隶般的抄袭者,她们连拼写错误也一样照抄;而巴黎妇女则是原作者,她们像老师那样抄写,并知道改正错误的课业。

她们的打扮是讲究多于精美;风度则优雅胜于华贵。时髦款式随时迅速改变,一年之内式样就过时,爱整洁使她们喜欢常常改换打扮,这就使她们不致趋于荒谬的奢华;但她们并不因此少花费钱,她们的开销比较不大适当;她们的衣服不像意大利那里的华丽而破旧,人们在这里看到的是朴素但总是崭新的衣服。在这方面男人和妇女同样稳重、同样娇嫩,这种趣味使我感到非常高兴;我很不喜欢看到衣服上装着饰带或者有肮脏的斑点。除了我们的以外,没有一个民族,尤其是妇女,很少佩带镀金饰物的。人们看到所有各国的布料都一样,所以很难区分公爵夫人和小市民妇女,如果前者没有办法找出使后者不能仿效的办法的话。可是这样似乎也有它的困难,因为宫廷里无论采用什么款式,这种款式立刻就会在城市里有人模仿;巴黎的小市民妇女不像老是只采取过时款式的外省的和外国的妇女那样。她们也不像在别的国家里的妇女那样,那里最大的人物也就是最富有的人物,他们的妻子以其他妇女无法相比的豪华显得出类拔萃。假如宫廷里的妇女在这儿采取这个办法,她们很快就会被富翁们的妻子所超越。

那么她们怎样做呢?她们选择了更可靠、更巧妙的方法,而且表明经过更多考虑的方法。她们知道羞耻和谦虚的观念是深刻地印在大众的思想里的,从这里她们获得了模仿不了的时髦款式的启示;她们看到大众对于红色美容膏感到厌恶,他们粗俗地硬是叫它做口红;她们涂了一厚层不是口红而是红色美容膏,因为名字变了,也就不再是同一个东西了;她们看到大众认为胸脯袒露是丢脸的,便在胸衣上开个大的月牙形;她们看到……啊!我的于丽虽然是个大家闺秀,有许许多多的事物她肯定是看不到的。她们在仪态方面也采用她们指导打扮的那同样的精神;使你们女性显著。荣耀和美丽的那可爱的腼腆,她们认为是卑劣的和庸俗的;她们以一种贵族的厚颜无耻来活跃她们的动作和说话,没有一个正经的男子接触到她们坚定的目光时会不低下眼皮的。这样,因为害怕跟其他妇女混淆而不再愿意做女人,她们宁肯要她们的地位而不肯要自己的性,而且还模仿妓女,以免被人家所模仿。

我不知道她们这方面的这种模仿会发展到哪儿去,可是我知道她们不能完全避免她们想防止的。至于红色美容膏和开月牙形口的胸衣,它们已得到尽可能的发展。城市里的妇女们只要不再像小市民妇女,她们是喜欢放弃自然的本色和情人们给予她们的amorso pensier的;而如果低下阶层没有仿效这个榜样,那是因为像这样打扮的步行的妇女要防止下等人的侮辱是不大有把握的。这些侮辱是愤怒的羞耻心的叫嚷,而在这种情况下,也像其他许多情况一样,大众的粗暴比彬彬有礼的人们的礼貌更为诚实,也许在这里能使十万妇女保持在谦逊的范围内;这恰恰是这些时髦款式的机灵的女发明家所企求的。

至于大兵态度和掷弹兵的腔调,因为那是更普遍的,而且只有新来的人才有点感觉到,所以关系不大。从圣日尔曼郊区直到中心菜市场,在巴黎有少数妇女的态度和目光的大胆,能使在当地从未见过类似情况的任何人感到张皇失措;他惊讶得开始表现得很尴尬,大家因此而指责外国人,她们只要一张开嘴说话,那就更糟。这完全不是我们欧州妇女的那种柔和和娇媚的声音;那是一种生硬、尖锐、盘向式、命令式的讥讽的,而且比男子更洪亮的声调。假如她们的声音里还有一点儿她们女性的优美的话,那么她们那大无畏的和好奇的盯着人们的模样,终于把优美一扫而光。看来她们对于那些初次看到她们的人的踌躇不安感到很有趣;然而可以相信,如果她们好好地弄明白它的原因时,那么这种踌躇态度就不那么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