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人生大师论哲理智慧(世界大师思想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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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论真理

(1)

(致迪·帕克先生):

复信较迟,谅先生不会怪罪。我一直身患重病。直至目前仍不断遭受病痛的折磨,从而难以随心所欲地提笔复信。

我所热爱的真理不是玄学方面的,而是道德方面的;我热爱真理,因为我痛恨虚伪。万一我不够真诚,那只可能是在这一点上有所矛盾。如果我确认玄学的真理是可及的,我也会同样地热爱它;但我却从未在书中见到它,由于对此绝望,我就鄙视他们所教导的。而且我确信,一切于我们有益的真理应是唾手可得的,因而要获得真理也无必要拥有大量知识。

先生,你的著作可能会证明所有哲学家所许诺要证明,但事实上从未能证明的道理,不过我绝不会根据我所不知的道理,来改变我自己的决定。然而你的自信给我以深刻印象,而且你还作出如此多的、如此肯定的许诺;在其他方面我发现你的写作方式如此稳健而又令人满意,所以如果你的哲学包含有某些重要东西,我不会感到吃惊。可是由于我的目光短浅,如果你会在那些我认为不可能发现真理的地方看到了真理,我也不会很吃惊的。不过我对这点的怀疑却令我焦躁不安,因为我所认识的,或者我认为应该是的真理是非常可爱的,而且会导致优雅的心情。因而我不能设想,我怎能对真理做了些变动而不使它失去一些重要的东西。假如我的观点得到了绝对的证实,我也就不会为你的观点所干扰;说实在话,我自己还是处于被说服的境地,而不是完全自信的境地;我不知道我知识的不足究竟是有利于还是不利于我求取知识;不知道在获得知识以后是否我该说:我一直在高空中探索光明,但在找到了以后却又感到失望。

先生,正是在这里你指责我自相矛盾,并找到了解决它的办法,或者说至少是找到了它的某种解释。然而,在你要我为了坦率表白自己的见解作辩护时,我却感到难以做到。相反,为了感谢你,我倒要大胆地批评你的著作。无疑我可能是错误的,但是,在这方面有错误并非犯罪。

你要我就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件提出进一步的忠告,可能我给你的答复并非是你所想要的。不过,令人高兴的是,这种忠告一般不是一个作者所要求的,除非他下定了决心。

我首先要讲的,你假定你的作品发现了真理,这种假定并非你所特有的,这却是所有哲学家共同的。基于这种深信,他们发表了他们的著作。但是真理仍然有待发现。

我还要讲一句,仅考虑一本书所包含的优点是不够的,同时还应对它可能引起的灾祸作出估计。应该记住在能读到这本书的人中,品德恶劣、思想刚愎自用的读者要比正直的读者为数要多。在出版前,就应该对可能产生的好处与坏处、有益与无益进行比较——出版的究竟是一本好书还是坏书取决于这两者中哪一个占主导地位。

先生,如果我了解你,知道你的生活、社会地位以及年龄,我还可能对你本人谈点看法。年轻人会冒险,但是一个已趋成熟的人危害他人的休息就毫无意义了。我常听人说起,已故福特纳尔先生曾说过,没有一本书给作者的愉悦超过给他的烦恼。直到40岁,我才变得聪明了些;40岁时我拿起了笔,在50岁前把它写了下来,当我看到我的幸福健康以及休息均化成烟云并毫无希望重新获得它们时,我就诅咒那些日子,当时由于我的愚蠢的傲慢我写了些东西。请看看那一个你就出版书向他求教的人!先生,衷心地祝贺你。

(2)

(致伯尔尼樊尚·贝尔纳先生):

真理在世界上几乎从未起过任何作用,因为人多为感情用事,而不是凭理智办事。他们一方面赞同美德,另一方面却在干坏事。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纪是最开明的,甚至在道德方面也是如此:它是最好的一个世纪吗?一切学问对社会改进又有何用?书籍一点用也没有,学院与文化界也同样无用。人们对从他们那儿产生的有用事物,除了给以空口的赞同外,什么也不给。要不是如此,拥有弗内隆、孟德斯鸠、米勒博等人的国家不就是地球上管理最好且最幸福的国家了吗?社会是否会因这些伟人的著作而变得更好些呢?是否因为有他们的箴言,而使邪恶有所纠正呢?不,先生们,不要自认为你们比他们更有所作为,你们可以教导人们,但既不能使他们变好也不能使他们更幸福。这正是最令我失望的事件之一。在我短暂的文学生涯中,我感到纵使我有一切必需的才能,我抨击致命的谬误是毫不起作用的,即使我在斗争中胜利了,情况也丝毫不见好转。有时我通过做些能满足我心灵的事以减轻我的痛苦,但对我努力所取得的结果从不自欺。很多人看了我的书,表示赞同,但正像我所预见的那样,他们却依然故我,毫无改变。你们可更有效地说些更好的话,真正的爱,不管你怎样说,都始终是受到人的尊重的,因为尽管爱的魅力能使我们陷入歧途,尽管它不把那些丑恶的性质从感受到爱的心中完全排除,而且,甚至还会产生一些丑恶的性质,但它始终是受到尊重的,没有这种尊重,我们就不能达到感受爱的境地。我们认为是违反理性的选择,正是来源于理性的。我们之所以说爱是盲目的,那是因为它的眼睛比我们的眼睛好,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关系。在没有任何道德观和审美观的男人看来,所有的妇女都同样是很好的,他所遇到的头一个女人在他看来总是最可爱的。爱不仅不是由自然产生的,而且它还限制着自然的欲念的发展;正是由于它,除了被爱的对象以外,这种性别的人对另一种性别的人才满不在乎。

我们喜欢什么,我们就想得到什么,而爱则应当是相互的。为了要受到人家的爱,就必须使自己成为可爱的人;为了要得到人家的偏爱,就必须使自己比别人更为可爱,至少在他所爱的对象的眼中看来比任何人都更为可爱。因此,他首先要注视同他相似的人,他要同他们比较,他要同他们竞赛,同他们竞争,他要妒忌他们。他那洋溢着感情的心,是喜欢向人倾诉情怀的;他需要一个情人,不久又感到需要一个朋友。当一个人觉得为人所爱是多么甜蜜的时候,他就希望所有的人都爱他;要不是因为有许多地方不满意,大家都是不愿意有所偏爱的。随着爱情和友谊的产生,也产生了纠纷、敌意和仇恨;在许多各种各样的欲念中,我看见涌现了偏见,它宛如一个不可动摇的宝座,愚蠢的人们在它的驾驭之下,竟完全按别人的见解去安排他们的生活。

把这些观念加以扩充,你就可以发现我们以为我们的自尊心在形式上好像是天生的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你就可以发现自爱之心为什么不能成为一种绝对的情感,而要在伟人的心中变为骄傲,在小人的心中变为虚荣,使所有一切的人都不断地想损人利己。在孩子们的心中是没有骄傲和欲念的根源的,所以不可能在其中自发地产生,纯粹是我们把这些欲念带到他们心中的,而且,要不是由于我们的过错的话,这些欲念也不可能在他们的心中扎下根的;但是,就青年人来说,情况就不是这样了,不管我们怎样努力,这些欲念都会在他们心中生长起来。因此,现在是到了改变方法的时候了。

如果你想使日益增长的欲念有一个次序和规律,那就要延长它们在发展过程中所经历的时间,以便使它们在增长的时候可以从容地安排得很有条理。能使它们安排得井然有序的,不是人而是自然,所以你就让它去进行安排好了。如果你的学生只是单独一人,那你就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了,不过,他周围的一切是会使他的想像力燃烧起来的。偏见的激流将把他冲走,要想拉住他,就必须使他向相反的方向前进,必须用情感去约束想像力,用理智去战胜人的偏见。一切欲念都渊源于人的感性,而想像力则决定它们发展的倾向。凡是能感知其关系的人,当那些关系发生变化,以及当他想像或者认为其他关系更适合于他的天性的时候,他就会心有所动的。使所有一切狭隘的人的欲念变成种种邪恶的,是他们的想像的错误,天使的欲念也会变成邪恶,如果他们也想像错了的话。因为,要想知道什么关系最适合于他们的天性,他们就必须对所有一切人的天性有所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