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询问,木棋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停顿片刻,慢慢道:“青岩师傅死的时候我只有五岁,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关系利害,只记得那日清晨,打开房门,便瞧到院中师傅的尸体和坐在旁边的东方青云。他并没有说师傅是怎么死的。只是拿着竹心剑对我说,师傅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他。他会照顾我以后的生活!我跟他去青龙顶,在那里认识了他的大徒冷纪夜和二徒江枫,还有三岁的东方子娴。直到十五年后,在一场比武中,冷纪夜为了打败我,说出了青岩师傅死的真相。”
“在那一天中,我接连失去三件人生最宝贵的东西,儿女之情,兄弟之义,还有跟东方青云若父子般的亲情!所有的一切转为仇恨,我去行刺东方青云,报答青岩师傅将我从死人堆里救出的恩德!我自废掉身上所有的武功,因为我对不起东方青云十五年的养育。可是最后被东方青云拦住,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青岩师傅临终前的嘱咐,他说我为师傅报仇一命换一命也是应当!那日下了很大的雨,我一个人冲下青龙顶,迷茫近一个月,最后回到长青岭,二十年,再没踏出一步!”
雪冰听的又是惊讶,低头思索,一切恩怨的开端皆是因为一个福建剑门,这福建剑门什么来头,东方前辈为什么恨的要铲除?心中又想起潮涟岛上杨静霜说的福建剑门内功心法长生诀,难道东方前辈为了长生诀,所以要灭剑门!
木棋摇头:“东方青云灭剑门是因为脱尘女侠竹丝音!”雪冰道:“脱尘女侠竹丝音?”木棋点头:“这个竹丝音,也就是东方青云的结发妻子,福建剑门老门主的女儿!”雪冰吃惊:“东方前辈娶了人家的女儿还要灭人家满门!”
木棋摇头:“剑门灭门是在竹丝音死后的第三年。这件事情要从竹丝音的死说起。竹丝音有一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竹谦,因为妄图剑门门主之位,联合华山沥血堂的神算子乌无言一起谋害老门主,乌无言志在内功心法长生诀,可事后翻遍整个剑门,一无所获。乌无言认定是竹谦藏匿起来,竹谦否认,最后说可能是被竹丝音带走!因为老门主在世时,曾要立她为新的门主!可这个时候,竹丝音早跟老门主断绝父女关系!乌无言便怂恿竹谦以剑门安危约见竹丝音,那时候竹丝音已近临盆,还是匆匆赶去,没想到见面之后不是竹谦信中所说的乌无言围困剑门,而是两人共同围困竹丝音。其实,真正的长生诀早就到了乌无言的手中,他之所以这般设计,是为了对付东方青云和毒圣夜孤游!因为此番事件,导致竹丝音早产,生下东方子娴,便撒手西去!”
雪冰心中一叹,没想到一个福建剑门,竟还隐藏了这么多故事。竹丝音为什么要跟剑门老门主断绝父女关系?毒圣夜孤游又是谁?为什么这个神算子乌无言要设计囚住竹丝音来对付东方前辈和夜孤游呢?还有,竹丝音既然几近临盆,东方前辈又怎会放她下青龙顶?
木棋听着雪冰询问,道:“毒圣夜孤游,就是塞外归魂庄的创建者,西域第一毒人归魂子铁青轩和塞外牡丹霍飞鸿的师傅。归魂庄和潮涟岛并称为江湖上的两大毒地,皆是武林中人所不敢招惹的地方。而竹丝音跟剑门老门主断绝父女关系,起因皆是这个毒圣夜孤游。他们两个本是一对恋人,是竹丝音在为胞兄竹贤报仇时认识!因为归魂庄的名声极差,所以老门主反对女儿跟他交往。后来夜孤游被仇家追杀坠入悬崖,竹丝音在崖边守了五天五夜,最后跳崖殉情,却被赶来的东方青云救下。东方青云和竹丝音相识是在竹丝音追捕大盗探手空时误闯入青龙教所在苏州玄水堂,两人不打不相识!东方青云由此而对竹丝音产生好感。后来竹丝音答应嫁给东方青云,多半应该是想借着东方青云的手替夜孤游报仇。可没想到他们成亲当日,夜孤游却忽然出现,竹丝音为了保住东方青云的颜面,最后留了下来。而竹丝音已近临盆却下山相救竹谦,这个便没有听青龙教的人谈论,只是,竹丝音的胞兄竹贤便是被乌无言所杀!也许因为前车之恨,所以不管怎样都要保住竹谦性命!”
雪冰侧头思索,想不到东方前辈还有如此坎坷情史!福建剑门被灭,祖师爷死都没有阻止下来。那么长生诀的内功心法,现在落入这个神算子乌无言手中了!抬头询问,木棋摇头:“当年竹丝音撒手西去,东方青云甚至不管刚刚出生的女儿,一闭关便是三年,三年后出关的第一道命令,就是铲除剑门!由此可见他的决心和恨意!哪怕在竹丝音临死前已经答应过不去找剑门的麻烦。而长生诀,四十年过去了,如果乌无言真的得到长生诀,不会还是这般籍籍小名。就是东方青云灭剑门,肯定也会搜索长生诀,但我在他身边生活十五年,却从来没有瞧他习练过这么功夫!”
雪冰低头思索:“当年害死竹丝音的除了剑门竹谦还有那个华山沥血堂的神算子乌无言,东方前辈灭了剑门,这个乌无言呢?东方前辈怎么处置?”木棋一叹:“四十年前,东方青云出关第一步是灭剑门。二十年后,东方青云称霸武林,第一件事是扫平华山派。上至百岁老人,下至出生孩童,一个没留!而罪魁祸首乌无言,却因为远在漠河抓捕七尾蛇而躲过一劫!”
木棋在竹林中给雪冰说完所有故事时,天色已经傍晚。雪冰询问木棋二十年了,难道从没想过离开长青岭去瞧瞧现在的江湖!木棋摇头。雪冰在长青岭中休息两日,因为牵挂逸飞和柳东剑,便起身告辞。一路平安无事,天黑时抵达襄樊境内,街上已经空无人迹,打更声渐渐远去,雪冰寻思要找一家客栈先住下,牵着马匹街巷徘徊,月光中突然剑影入目,清啸声中,一柄长剑刺来。雪冰吃惊,忙躲避,向着那黑衣人道:“阁下何人?”那人并不答话,挥剑斜扫。雪冰仰身躲过,暗暗嘀咕,难道是冷纪夜派来的,心中想着,青霜剑倏地出鞘,来的正好,我倒要试试刚学的竹心剑法进步多少。宝剑一震,刺了上去。
两条影子缠斗月光下,霍霍的长剑如扫白雪,锋利的剑刃不时发出撞击声。雪冰瞧那黑衣人,忽地转身疾走。刚迈出两步,身后长剑破风,那黑衣人紧追而来。雪冰轻哼,青霜剑蓦地回转,叮的一声荡开黑衣人长剑,左手划出,点他胸前。那黑衣人没想她假意逃走引自己上钩,瞧她左手点来,横臂一封,岂止雪冰手掌忽地转弯,点向他肩头。
那黑衣人穴道被点动弹不得,雪冰冷哼:“看你小贼长得什么样?”去扯他的面纱。手指距他脸面半尺时,那黑衣人手掌忽地探出,抓在她的腕上。雪冰吃惊,腕上穴道被制,登时半臂酸麻,口中大呼:“放开我!”那黑衣人瞧着她,嘿嘿一笑。雪冰听他笑声,蓦地领会:“朱少堂!”朱少堂瞧她识出自己,扯下脸上面纱,嘻哈道:“嗯!想不到你这没良心的贼丫头还识得我这救命恩人!”
雪冰轻哼一声,挣脱他束缚,心中嘀咕,跟屁虫!甩都甩不掉!道:“你怎么会在这儿!”朱少堂道:“你跟木棋学了功夫了,我瞧你也没多少长进嘛!”雪冰抬头瞧他:“你怎么知道我跟木棋学武功?”朱少堂嘿嘿一笑:“半路遇上三个青龙教徒,他们说你入了长青岭,不是去寻木棋是什么?”雪冰诧异,莫非是那询问自己是不是柳雪冰的青龙教徒,他们怎么知道自己入了长青岭,既然他们知道,为什么不来追赶,难道怕了师傅!
朱少堂瞧雪冰低头寻思,笑了笑道:“贼丫头,你知不知道我在这襄樊城内等了你八天呢,你可真够磨蹭的!害了我八天的光阴,可惜啊!”雪冰抬头瞪视:“谁要你等的,自作多情!”转身离开。朱少堂忙跟上,雪冰忽地转身:“刚才我分明点了你的穴道,你为什么还能动弹?”朱少堂微笑:“想知道吗?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告诉呢!”雪冰呸了一声:“不说算了!”转身行走。朱少堂嘿嘿:“说了也无妨,因为有一门功夫可以移穴换位。我瞧你点出,只要将穴道移开原来位置寸许,这样怎样点都点不找!怎么,你要不要学?”
雪冰、朱少堂、曲哲三人去武当,却见武当守卫森严,递了拜帖,好长时间只迎出一个道人,引着三人从后门直接去厢房。雪冰奇怪,只听那道人言:“掌门正在大殿上迎接拜山客人,无暇来顾,三位请在此歇息!”武当来了客人,雪冰忙扯道:“请问道长,什么拜山客人?”那道人道:“青龙教冷教主!”冷纪夜!雪冰吃惊。
待那道人离去,雪冰向着朱少堂道:“去瞧瞧如何?”朱少堂欣喜答应。紫霄宫,二人匍匐草木后,只瞧殿柱后转过一行人,当前冷纪夜跟玄空攀谈走来。朱少堂扯了扯雪冰,手指殿内,二人偷进大殿,身影一晃,上了房梁。
冷纪夜、玄空走进大殿,冷纪夜目光瞧着殿内的真武大帝,忽然叹道:“为了一个柳东剑,毁了这百年古刹,真是不值!”玄空脸色一暗:“柳师弟已经下山,冷教主不信也无妨。但若有人敢毁我宝刹,我玄空便是拼了性命,也不容许武当遭他人毒手!”冷纪夜回头道:“是吗?”话未说完,手掌蓦地一握,掌心一股劲力旋起,闪电般擦了出去,玄空未及格挡,只听身后教徒叫唤,随行两个弟子已被他掌力震了出去。
玄空一诧,冷纪夜微笑:“堂堂武当,不过如此!”他话说得挑衅,玄空未得回答,玄灵道长身子忽地一闪,跃向前去,一掌探出,直击他胸口膻中!玄空吃惊,冷纪夜瞧他一掌打来,身子蓦地一斜,左掌抓向他胳膊,右掌扑向他腹间。玄灵身子一起,半空中划了半圈,冷纪夜轻笑,一掌指向他背后。旁边玄空诧异,袍袖一扫,身前一个青铜香炉撞向二人之间,身子一晃,扶了玄灵急退两步。
冷纪夜身子一闪,躲开香炉,目光扫了玄空、玄灵一眼,身子忽地追到香炉前,左腿一扫,香炉蓦地腾空而起。旁边众人瞧得惊诧,只听冷纪夜呼道:“接着!”双掌拨出,香炉旋风般转出。玄空、玄灵脚步未定,陡听背后风旋呼啸,玄灵惊道:“小心!”扑着玄空向外一闪。香炉擦着玄灵肩背撞向门口护卫的道士。众人又是吃惊,玄空手握了玄灵臂膀向外一送,舍了他紧追香炉,手掌探出,抓在炉沿上。
香炉撞势强烈,他这一拉之下劲力回撤,香炉内的烟灰如簸箕筛豆一般波动而起。那守门的道士慌的脸色惨白,冷纪夜怔了一下,一掌推出,又是一个青铜香炉撞出。玄空吃惊,身子一旋,转到拽住的香炉后,呼地一掌拍出。大殿上两个香炉急速扫出,碰的声响,香炉内烟灰喷射,劲力横扫,旁边众人慌忙后退。玄空亦退两步,正欲拂开眼前缭乱的烟灰,却见烟灰中三枚飞刀急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