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他们口中的随心大师对一个小姑娘出手,未果,不了了之,众说云云,纷纷探讨起这女子的来历。
来胡蝶山庄的皆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豪侠亦或者声望不错的高人,可眼前这红衣女子,竟无人得知一二。
泠剑被弄得气儿不打一处来,还未讲上话,就见随心边上的那个年轻人站起来,笑得一脸痞劲儿,“老秃驴,你还没死心呢?”
一句玩笑话,在座人脸色却都不见好看。
随心年过花甲,是天光寺的得道高僧,十岁时解开万卷佛语,十五那年在城郊收服一只幻化成精的食人鲶鱼,此后扬名江湖。
他一生造福无数,修心修性,据说而立之年曾见过佛光,受佛祖点化。
方才戏言的那个男子泠剑没见过,不过边上之人,正是三日前与闻世吵了一架的抱剑少年——段冷。当时他亦一腔热血,不随波逐流,泠剑颇有印象,多看了两眼。
“阿弥陀佛,宝寺之物,雁施主,还请速速还来。”随心客客气气地行礼。
少年一耸肩,笑嘻嘻地说道:“老秃驴,小爷早说过,佛珠小爷我送人了!”
“施主莫开玩笑,镇寺之物,丢不得啊!”随心镇静地回答,看破红尘,颇有几分得道高僧的味儿。
少年挑起眉毛,“没开玩笑,小爷真送人了,一串破珠子我盗雁才不稀罕!这天下没有我拿不到的东西,我要你这破珠子做什么?”
一音垂落,所有人都沸腾了。
“居然是盗雁!”
“人称百变盗贼,想必此时这张脸恐怕亦是假的。”
“盗雁居然会到胡蝶山庄来!我可未曾听说此番名单上有他!”
“以他的易容术手段和别具一格的轻功,进蝶庄来还不是小事一桩。”
“这么说来,我倒是听说,他的轻功比易容术更高超,江湖上还没有人能取胜呢!”
“那么,日前偷窃一事,亦是他所为?”
“定然是了,除了他还有谁能出入蝶庄于无人之地。”
底下议论,盗雁无谓地一笑,而他早已习惯别人的这番议论。眼前是追着他跑了十年的随心,到哪里都跟着他跑,这番死缠烂打,他还真没见过。
十年前,他一时贪玩,与人打赌去取了天光寺的镇寺之宝——定魂珠,烧了藏经阁。随后自然是害得一大群秃驴天天追着他打,当时学术不精,经常被逮到,后来就索性去偷学了易容术避开这群秃驴。
但这群人中,只有这个随心不打不骂,他走哪里他跟哪里,张口闭口就是“回头是岸”!
回头?他这辈子恐怕都回不去了,而且他很满意眼下的生活,不想回头。
当时嫌麻烦,而江湖上常人不敢靠近之地鲜少有之。风生水起数百年的剑湖山庄一夜之间变为废墟,步步皆兵的皇宫无人探镜亦无法进去,杀人不眨眼的绫罗宫都是一群女魔头。思前顾后,盗雁便想出将定魂珠搁在这座虚无飘渺的胡蝶山庄。
胡蝶山庄,传言百出,无人靠近,他花了两年才找到入口,索性就把珠子丢在蝶庄的藏宝阁里。
他进庄之时,主人家有没有发现他不知道,反正人家是没来追究,况且他是去“送礼”的。但自那日后便再也没找到入口。
前些日子,他得知胡蝶山庄宴客,便索性易容跟着段冷混进来。直到前几日,他回藏宝阁取回定魂珠,
那日二人交锋,口中的残魂玉,亦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宝贝。
有人传言在胡蝶山庄内,盗雁才取了定魂珠后,又到另一间密室寻找残魂玉的下落。不料遇上敖战,往日的神偷盗贼竟被别人顺手摸走了东西,残魂玉倒是真没见着个影儿。
“见你慧根极佳,你若有心,贫僧愿收你为徒。”随心。
盗雁立即打住他,笑嘻嘻地赖着脸皮说,“然后跟你一样落发为僧,一辈子古佛青灯?”他耸耸肩,“小爷好日子还没玩够呢!吃斋念佛这种事,小爷可享受不来!”
说完,他看了敖战以及他身边人一眼,离了座位,“老秃驴,珠子你慢慢找,反正你个老不死的,再找十年二十年的也不是问题!”
一个跃身,盗雁已到数百步有余的入口处,挥挥手,他头也不回得离去。谁知刚绕出去,便撞上一个轻罗黄纱的妙龄少女,媚眼如丝,婀娜身姿。
“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呢?”黄衣少女娇嗔道。
盗雁依旧不改往日作风,上前挑起少女的下颚,道,“好个标致的小姑娘,不如跟了小爷我,如何?”
黄衣少女斜视一眼,“蝶庄的人,你也敢碰?”
盗雁耸耸肩,转头看了枢天旬一眼,又看不远处的随心,在她耳边轻声呢喃,“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语毕,一晃眼间,他的身影已无处可寻。由此可见,盗雁这一身无人能及的轻功,自然不是别人吹的。
随心眼睁睁见人在他眼前离去,无奈地摇摇头,转向枢天旬,“少庄主,贫僧尚有俗事未了,先行告辞。”
“大师请。”枢天旬道。
随心刚走不久,一直默不作声的闻世便冷哼了一句,“段冷小儿,这可就是你带来的好兄弟啊!堂堂盗贼神偷,竟也是你门下弟兄,你果真好有面子。”
闻世一句讽刺味儿十足的话,让一旁还未收魂的段冷十足败下面子,“此番是我过失,随后自会给蝶庄一个交代,何须你一个外人多言!”
“段冷小儿,在这儿的多是你前辈,休猖狂,别丢了你家族的面子!”闻世道。
段冷一听,火气十足,正准备拔剑冲过去,却被边上人急急忙忙拦下。
此时,入口忽然冲进一名黄衣女子。
双手提起轻纱,脚步婀娜,双眼妩媚,“这儿哪位是花大将军之女——花月容?”
众人还未从盗雁一事中缓过神,只见来人气质不凡。
来者是胡蝶山庄的表小姐百水窈,常与枢天旬出双入对,在座有些人是见过的。虽长得一脸媚相,好似时时刻刻都在勾/引着别人,可竟然知道她身份,众人断断不敢在别人府上造次,不少人就打消了歪念头。
“好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这胡蝶山庄原来是金屋藏娇啊!”不远处,不知是哪来的后辈见到美人便情不自禁地发出几许称赞。
“天仙?怕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女!”边上人一语令他幻灭,“这胡蝶夫人你也妄想窥探?”
那人一时间像是吞下偌大一颗核桃,卡在喉咙还嘴巴发麻讲不出话来,缓了片刻,他吱吱唔唔道:“你说,你说她就是销魂骨——胡蝶夫人?”
“这庄子没见着其他女人,而且,”那人贼贼一笑,眼珠子圆溜溜地盯着黄衣女子瞧,脑子里还不知道打着什么为人所不知的事,他说,“这长得不是挺销魂的么!”
“窈窈?”枢天旬惊魂未定,见她朝着溪水畔边柳树走去。
这三日来,花月容的相貌她自是见过不下十次,在场百人,可女子却为数不多,百水窈一眼便瞧出了花月容的身影。
与枢天旬在一起时,花月容见过她一面,亦知晓她身份。见来人找她,便站起身来,行了个礼数。
百水窈站在她面前,媚笑一声,不讲只言,一巴掌甩了过去。
枢天旬见状,立即快步走向她们二人之间,一把将百水窈拉下去,立即给花月容赔礼道歉,“月容姑娘,表妹近日情绪不稳,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一旁的浣纱急了,抱着手中的剑便冲上去评理,“情绪不稳便动手打人?这表小姐可真是够‘知书达礼’的!”
花月容捂着半边脸,拦住浣纱不让她说出些难听的话来。
“小姐!”浣纱怒火未消,见花月容这般,欲言又止,气鼓鼓地将头撇过去。虽在别人屋檐下,可眼下都欺负到头上了,她是替她家小姐不值!
花月容走上前,对枢天旬谦谦道,“月容没事,枢公子还是先行安稳一下表小姐才是,免得待会儿出乱子。”
枢天旬连连赔不是,“真是不好意思,难为月容姑娘了,稍后在下便命人拿最好的药膏给姑娘送去。”
语毕,枢天旬将百水窈拉了过来,往外头走去,免得再多停留片刻让人家多看片刻的笑话,一边皱眉斥责,“你这是在做什么?何时变得如此骄纵,一点礼数也没有!”
众人纷纷坐下,花月容朝着远去的身影愣在那儿半天,从容的面孔依旧无法掩饰她内心的忧虑,忧百水窈,亦忧枢天旬。
东边厢房。
一名玄衣男子将百水窈拉拉扯扯地拽进屋,锁上门。他从背后一把拉住百水窈,将其搂在怀中,“你这小妖精,怎么不安份些?嗯?”
百水窈不乐意地在他怀里蹭动两下,“你还说呢!将晚宴设在这个时间段做什么?亦不怕他们识破你的身份?”
“哈哈哈——”玄衣男子笑,“今晚本来便打算一起收拾掉!本以为会多加一个随心,没想到最后还是放跑了!”
“我去帮你抓回来?”百水窈扭过头。
玄衣男子轻轻掐了掐她嫩滑的小脸,搂紧她,摇摇头,弯下腰蹭了蹭她的脸颊,轻轻一吻,“不用,若不是什么大事,别出庄子。反正只要敖战乖乖待着就行,他一个人抵得过这世间任何人,还有他带来的那个泠剑。”
百水窈不断着回应着他的亲热,一边问,“泠剑?就是穿着红衣服的那个?”
“嗯。”玄衣男子点点头,将搁在她腰间上的右手移到她的脖颈处,吻得更热烈了些。从她的额头,到眼睑,到脸颊、嘴唇,再到嫩滑的脖子、精细的锁骨。
“她什么身份?”她问。
“不知道,但以她身上的灵气来猜测,定然有些来头。”玄衣男子答,“反正你若无聊,盯紧些她就是了。”
百水窈忽然睁开眼睛瞪着他,打住了爱人的轻抚,“你那个如花似玉的花月容呢?”
玄衣男子愣了一下,又继续拥吻着自己怀中的情人,只淡淡说了句,“你别碰她就是,其他人,随你。”
百水窈不干了,“你认真的?”